果然,看他一副無禮的模樣,金熙宗勃然大怒。
「完顏撒改,你別給臉不要臉,朕都說了,不許再入宋,你要是再提,朕就命人砍了你。」
熙宗皇帝暴起,指著完顏撒改就是一頓破口大罵。
「陛下,百姓,百姓啊!百姓該怎麼辦?」
完顏撒改跪地哭出了聲,他從未料到,原來他們的皇帝陛下會這麼絕情。
「百姓如何你不用管,朕自有方法。」熙宗皇帝一臉的不耐。
「不知陛下有何方法根治花柳?可否告知老臣。」
完顏撒改剛問完,從大殿外就跑進來一個禁軍統領。
「啟稟陛下,所有患病百姓已經全部被抓起來,就等陛下下令,便可點火袪毒。」禁軍統領跪地奏道。
「什麼?」
完顏撒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熙宗皇帝皇帝說的辦法原來就是一把火將患病的百姓燒干淨,簡直是殘忍至極。
要知道,會寧府患病的百姓已經增至了五六萬人,究竟是多狠的心,才能下達這樣的命令。
"陛下,老臣不同意,那都是我大金子民,女真的大好兒郎,您絕不能這麼做。」
完顏撒改面色決絕,他就是豁出去這條老命,也要阻止熙宗皇帝。
熙宗皇帝听後冷笑道:「你不同意?你不同意有啥用,朕同意就行了。立刻傳朕旨意,將所有患病的百姓,牛羊,包括密切接觸者全部趕至城郊,給朕燒!」
禁軍統領領命而去,完顏撒改一度暈厥。
他抱著最後的希望哭道:「陛下,不能如此啊!臣請求陛下收回成命。」
「哼,朕這也是為了大金著想。」
金熙宗固執己見,堅持對完顏撒改的話充耳不聞。
完顏撒改沒法子了,求助一般的看向群臣。
只見群臣不是冷笑,就是搖頭不語。
「大元帥,兀術,你跟陛下說說情吧!」
完顏撒改又看向金兀術,希望他能開口勸勸熙宗。
卻不料金兀術冷笑一聲道:「一群賤民罷了,如果不殺了他們,那還會有更多的人遭殃。他們是為了大金而死,後人會記得他們的。」
「兀術,你……」
完顏撒改不敢相信這話是從金兀術口中說來的。
在他的印象里,金兀術以前沒有這麼陰狠毒辣。
但自從位極人臣之後,金兀術開始變的狂妄自大,做事毫不留情面。
「你們……你們……」
完顏撒改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猛地噴出一口老血,暈倒在地。
熙宗皇帝嫌棄地擺擺手:「來人,把他拖出去,別髒了朕的大殿。」
話音剛落,便立刻有禁軍將士架著昏迷的完顏撒改,將他扔出了大殿。
熙宗下令,燒死所有患上花柳病的百姓,立刻執行。
會寧府郊外,百姓們在士兵的押解下,拖著虛弱的身子艱難地前行著。
金軍士兵早就挖好了十幾個巨坑,他們將百姓們推進去後,開始傾倒火油。
百姓們一臉的驚恐,但因身患花柳,渾身無力,也沒法反抗。
哭聲,慘嚎聲,**聲此起彼伏。
一位老者擦了擦混濁的雙眼,失望道:「想我女真勇士縱橫四海,沒想到也會有自相殘殺的一天。」
「點火!」
隨著一聲令下,無數根火把便投擲了過去。
霎那間,火勢蔓延,百姓們逐漸沒了聲音。
這時,一處燃燒的巨坑邊出現了一個佝僂的身影,正是完顏撒改。
從坑中傳來一陣熱浪,周圍空氣一陣扭曲,可完顏撒改卻似是毫無察覺一般。
迎著大火,他面色淒涼,目光悲愴,跪地朝著北方磕了幾個頭,然後放聲吼道:「太祖啊!睜開眼看看您的子孫吧!看看他們干了什麼好事。想我女真上下團結一心才打下打下這諾大的江山,可如今,皇帝殘殺百姓,大臣們冷血無情,誤國啊!誤國啊!」
說到急處,他咳出了幾口鮮血。
「我完顏撒改絕對不與這些人行殘害百姓之事,今日我就以死明志,太祖,我來追隨您了。」
說著,完顏撒改縱身一躍,跳入了熊熊大火之中。
可憐一代忠良,卻落得如此下場。
那些金軍士兵看的是瞠目結舌,被完顏撒改的舉動嚇的愣在了原地。
等他們反應過來跑去相救時,完顏撒改早已被燒成了灰燼。
士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這……這該如何是好,完顏大人遇難,上面不會懲罰咱們吧?」一個小兵有些害怕的說道。
禁軍統領搖頭道:「別怕,咱們如實匯報就好。
一眾士兵點點頭,待到火勢小了些後,他們便開始將巨坑重新填了起來。
期間,有膽大的士兵向下望去,只見坑中盡是燒成的灰燼。
士兵們填完坑便回去復命,當知道完顏撒改跳入火海,被燒成灰時,熙宗皇帝愣了愣。
隨即便破口大罵道:「這老東西,終于是死了,之前在朝堂之上指手畫腳,朕早就想殺他了。」
此話一出,群臣紛紛附和,全都是痛罵完顏撒改的。
但他們絲毫沒注意到,在大殿後面一處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個虎背熊腰的年輕人雙拳緊握,渾身顫抖。
年輕人的父親剛剛身死,他無法忍受這群人侮辱父親。
就在他要暴起時,一支大手攔住了他。
「宗翰,不得魯莽。」完顏希尹拉住他,將他拽出了大殿。
年輕人正是完顏宗翰,以前的風光時刻早已不在,自從金兀術得勢後,便將完顏宗翰一貶再貶,把他的軍權一削再削。
完顏宗翰敢怒不敢言,沒辦法,金兀術現在是如日中天,根本就沒人可以撼動他,完顏宗翰也不例外。
無奈,他只能是忍了下來。
可今天,父親完顏撒改被熙宗侮辱,羞憤自殺,完顏宗翰再也忍不下去了,在朝堂之上就想同他們拼命,幸好被完顏希尹攔了下來。
「你為何要攔我?」
完顏宗翰雙目噴火,似是一頭發狂的野獸。
「宗翰,我知道你想為你爹報仇,但是決不能沖動。」
「那你說,我該如何?」
完顏宗翰的胸口劇烈起伏著,他恨不得現在就一刀劈了金熙宗和那些大臣。
「我這倒是有一個主意,你且听我說,現在你父親死了,那陛下也絕對不會放過你,唯一的辦法,就是逃到大宋。」
听了他的一番話,完顏宗翰頓覺豁然開朗。
「對啊!我可以去投奔大宋,那大宋天子可是我的結拜義兄,他一定會幫助我的。」
完顏宗翰想到了他的義兄趙桓,又想起了兩人結拜時的情景。
他朝著完顏希尹行了一禮道:「多謝提醒,事不宜遲,我這便離開會寧府,免的遲則生變。」
說完他便匆匆離去,完顏希尹看著他那著急的背影,撫須微笑。
完顏宗翰回了家後,匆忙收拾了一番,帶了些盤纏,抄起彎刀,便一路出了會寧府,踏上了南下投奔趙桓之旅。
金熙宗也知道這完顏宗翰是個什麼性格,恐完顏宗翰為他父親報仇,起兵造反。
留著他早晚是個禍害,還不如趁早解決掉。
金熙宗便立刻派了禁軍前去殺害完顏宗翰,可當禁軍來到他府中,發現早已是人去府空。
禁軍士兵無法,只能是回報熙宗。
熙宗也沒辦法,跑都跑了,還能咋整,只能是日後多多調配人手來保護自己,免的完顏宗翰來刺殺。
話說完顏宗翰逃離會寧府後,于路上加快速度,拼了命的往大宋趕路。
當他趕到大宋東京城下時,已經是換了副模樣。
衣服破舊,皮膚黝黑,渾身發臭,完顏宗翰倒是不自知,徑直找到了皇宮,直接便想進去。
守衛在宮門的禁軍侍衛當然不干,都把他當做了精神病,將他驅趕開了皇宮。
完顏宗翰很郁悶,自己搞成這樣也是沒辦法,這不是著急趕路麼!
禁軍侍衛當然不允許這種人隨意的進入皇宮,為了能見到自己的義兄趙桓,完顏宗翰可謂是絞盡了腦汁。
他知道自己這副鳥樣,禁軍是不會放自己進去的。
完顏宗翰本想著先買件衣服,再好好的收拾收拾,可盤纏早就在路上用光了。
沒辦法,他只能是溜到了店鋪里,趁著掌櫃的不注意,偷了一身干淨的衣服。
重新收拾了一番,他一改之前的邋遢模樣,再次來到皇宮門前。
但皇宮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隨便進的,禁軍侍衛再次攔住了他。
完顏宗翰急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見趙桓,希望這個義兄可以助自己快快報了父仇。
他認為,自己父親是被金國的君臣逼死的。
要不是金熙宗與群臣態度強硬,出言侮辱,自己的父親怎麼可能會羞憤自殺。
可現在禁軍侍衛攔著不讓他進,完顏宗翰的火氣蹭的就涌了上來。
「都給老子讓開,我義兄可是你們大宋天子,老子見他一面都不行嗎?」完顏宗翰怒聲道。
一位禁軍士兵上前推了他一把罵道:「少廢話,就你這樣的?給我們聖上提鞋都不配,趕緊滾蛋。」
「他女乃女乃的,老子就要進去。」
完顏宗翰的暴脾氣又上來了,拔出彎刀就要行凶。
「來人,給我拿下!」
大宋的禁軍侍衛當然也不是吃素的,他們圍了上來後,三下五除二,就將完顏宗翰制服在地。
「小子,你活夠了吧!竟敢拔刀擅闖皇宮。」
禁軍侍衛押著他就要送到皇城司,看這樣不像好人,先審問審問再說。
「怎麼回事?」
李綱這時從皇城內騎著馬走了出來,見到這服場景,他便出聲呵斥道。
禁軍侍衛忙過來匯報道:「大人,這小子拔刀擅闖皇宮,被兄弟們給拿了下來,正要送去皇城司審審,看看能不能審出什麼有用的消息。」
李綱聞言好奇地看向那人,但見他一頭邋里邋遢的長發,胡子拉碴,雖然穿著宋人的服飾,但怎麼看怎麼不像是宋人。
下馬走到近前,李綱開口道:「看這樣,倒像是金人的細作,你們好好審一審。」
剛說完,完顏宗翰便大叫道:「我不是細作,我不是細作,我叫完顏宗翰,是你們大宋天子的義弟,這位大人,求你跟我義兄傳個話,就說我想見他。」
「完顏宗翰?聖上的義弟?」
李綱反復念叨了幾遍這個名字,只感覺在哪里听起過。
他猛地想起來,當初金軍南下,他們的副帥不就是這個完顏宗翰麼!
至于他說自己是趙桓的義弟,這個李綱卻不知情了。
想了想,李綱叫住了禁軍侍衛道:「先等等,待老夫進宮知會聖上一聲,你們暫且看住這小子。」
禁軍侍衛們應了一聲,押著完顏宗翰退到了一邊。
隨即,李綱便又調轉方向,入了皇宮。
大半個時辰過去了,完顏宗翰蹲在牆角昏昏欲睡。
又過了半個時辰,李綱才緩緩走出。
「聖上有旨,帶這小子進去。」李綱開口道。
「小子,算你命好,走吧!」
侍衛踢了完顏宗翰一腳,推推搡搡的就把帶進了宮中。
趙桓此時正在文德殿內批閱奏折,從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聖上,人已帶到。」
李綱剛說完,完顏宗翰就沖到了御案下面,想要抱趙桓的大腿。
侍衛們以為他要行刺,忙將他放倒在地。
「哥哥,是我啊!我是宗翰啊!」完顏宗翰急聲叫道。
趙桓聞聲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看了看,果然看到了那張令他很是熟悉的臉。
「好了,松開他。」
侍衛們放開激動的完顏宗翰,但怕他驚擾趙桓,還是時刻的盯住他。
打量了一番完顏宗翰,趙桓又想起了之前兩人結拜時的場景。
轉眼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兩人也沒有過書信往來,趙桓都快要把他給忘了。
看著自己的這位義弟,趙桓笑著開口道:「宗翰,自上次分別,已經過去了一年的時間,今日怎麼會有時間來看朕?莫非你是金國派來的使者?」
完顏宗翰搖搖頭,跪地就嚎啕大哭起來。
隨即把熙宗屠殺百姓,父親看不下去,自殺殉國,自己逃往大宋的事情說了一遍。
趙桓听後,暗道這金熙宗還真是挺狠,為了不花錢買藥,數萬百姓說殺就殺,這份魄力還真沒幾人能做到。
對于完顏撒改的死,他唏噓不已,有些感嘆完顏撒改死的不值,似這樣的忠臣,真是可惜了。
同時也感到惋惜,那麼一個為國考慮的三朝元老,最後卻落得這般下場。
被他的哭聲吵的有些心煩,趙桓不耐煩的輕喝道:「行了行了,別哭了,你來此是想讓朕幫你還是怎地?」
完顏宗翰擦了擦眼淚,哽咽道:「哥哥,我是來投奔你的,我可以助你們攻入大金,攻入會寧府,我知道很多隱秘路線。」
頓了頓,他又道:「只求哥哥答應我一個條件,活捉金兀術與完顏亶(金熙宗)後交給我,老子要親自手刃了這兩個王八蛋。」
趙桓听明白了,這是背叛大金,反水了啊!
「好好好,宗翰啊!朕答應你便是,你既然來投奔我大宋,那朕便封你騎都尉,將來攻入金國,讓你做先鋒。」趙桓大手一揮豪爽道。
「多謝哥哥,您放心,我這輩子與金兀術不死不休。」
完顏宗翰在心里暗暗發誓,不殺了金兀術與熙宗皇帝,他誓不為人。
同時,他也發自內心的感激趙桓。
沒想到自己這位義兄居然答應的這麼爽快,還給自己封了個騎都尉。
完顏宗翰又是一番大禮拜謝,歡歡喜喜的下去了,他有信心,趙桓一定會助自己報仇的。
待他走後,李綱出言提醒道:「聖上,為了驗證這完顏宗翰說的是不是真話,臣建議立刻派人去金國打探消息。」
趙桓擺擺手笑道:「不用不用,愛卿多慮了,完顏宗翰這個人我很了解,入我大宋純粹是來尋求幫助來了。他曾經在金國做過高官,有了他,朝廷大軍打入金國就會簡單不少。」
他料定這完顏宗翰一定知道金國的一些機密事,以後還有用得上人家的地方。
將來對金用兵,就可以讓他做向導。
「娘的,金熙宗這個小皇帝倒是挺心狠手辣,那麼多百姓說殺就給殺了,朕還想在坑他們點錢呢!」
趙桓出言怒罵著金熙宗,本以為這次金國患病人數增加,就會來大宋買藥。
卻不料金熙宗不按套路出牌,將患病百姓殺了個精光,還真是下手果斷,做事決絕。
李綱開口附和道:「聖上說的是,殊不知屠殺百姓,就等于殺死了百姓心中的那份熱心。」
「是啊!他們以為一把火燒干淨就不會再出現病患,實際上,根本就無法根治,真是太天真了。」趙桓嘴角露出標志性的壞笑。
他有信心,這次的花柳病毒一定會使金國掉一層皮,自己看熱鬧就好。
金熙宗跟他耍心眼,寧可一把火燒干淨也不買藥。
「一群王八蛋,咱們等著瞧,要是在來買藥,爺特麼一個也不賣給你們。」趙桓怒聲罵道。
他即刻下旨,封鎖大宋與金國之間的商道,不許任何商人私自入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