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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淵中人得一雨中笠 3

他這麼一說,眾人都沉默了。因為他說到了點子上, 這兩天, 真的一個人也沒來幫過謝憐一把, 這賣水小販好歹還有過送水的這個心思,只是沒送成,而其他人有的根本連看都沒敢多看!

有人嚷道︰「那現在到底該怎麼辦?不讓的你們倒是給個辦法啊!」

眼看著人群又要騷動起來,還有人拼命往前擠,這時,又一個聲音暴喝道︰「誰吵?誰再吵吵,老子一刀!」

再一看,竟是謝憐第一天摔下來時那第一個想上來拔劍的胖廚子。他像是被什麼氣到了,道︰「這位老弟說的對!昨天要不是好幾個人非要攔我不讓我上去,我還差點把那劍拔了呢!怎麼現在我都沒動,那幾個攔我的反倒叫得最凶?我呸, 你們也配?這麼厚顏無恥的也不多見!」

這廚子塊頭大,聲音洪亮,正在氣頭上還抄著一把菜刀,似乎剛從廚房里出來, 先前嚷得最大聲的那幾個立刻不敢再叫了。有不知這兩天情況的人打听清楚了怎麼回事兒,驚道︰「不是吧?你們就沒一個人上去?」

「是啊, 就這麼讓他在那兒躺了兩天?扶一下的都沒有?」

被說的人有的臉上掛不住了,道︰「別說的好像你在你就會上去幫忙似的,淨放馬後炮。別忘了待會兒那些鬼東西下來了,你們也一個都跑不了!」

「嘿我還就告訴你了, 我要是在場,我肯定會上去幫他拔劍!」

「事後動動嘴皮子當然不累了……」

「等會兒!你們都在爭些啥,現在又不是拔劍沒拔劍的問題!」

爭著爭著,兩撥人鬧哄哄的就要吵起來,雨也漸漸小了。然而,那黑雲壓頂更濃,壓得底下大幾百人喘不過氣。突然,人群爆發出一陣驚叫,數只手指天道︰「來了!!!」

謝憐也猛地抬起頭。只見那些翻滾在黑雲中的人面忽然暴|動起來,拖著長長的「尾巴」,如黑色流星一般急速墜落!

人面疫來了!

眾人大駭,手忙腳亂,有的撒腿開跑,有的躲進屋里,也有幾個去抓那黑劍。可是,那被打落在地的黑劍不知何時居然消失了,抓了個空。

謝憐方才被眾人反應驚到,現在才覺察了這件事,也道︰「劍呢?!誰拿走了?!」

沒人有空回答,所有人都四散狂奔起來。但他們哪有怨靈們墜落的速度快?很快,四面八方都傳來了活人的慘叫和怨靈的尖叫!

那些怨靈追上活人之後如同一道滾滾的黑色濃煙,糾纏不休,無孔不入,慢慢融入他們身體。謝憐奮力驅趕,然而怨靈終歸是太多,他一個人根本驅趕不完。眼看著無數人在他面前被追得鬼哭狼嚎,那對賣水的小販夫妻和那胖廚子也被黑煙纏得滿地打滾,而白無相就在不遠處,冷笑不止,袖手旁觀。

謝憐又怒又急,把心一橫,索性對著怨靈最密集處吼道︰「喂——!」

他畢竟是喚醒這些怨靈的主使者,如此大喊,那些東西自然而然地便注意到了他。謝憐向他們張開雙手,道︰「到我這邊來!」

已經纏上活人的怨靈猶猶豫豫,不知要不要過去,而還在空中的怨靈們則立即改變方向,沖謝憐襲去。

成功了!

謝憐的心跳得快要停止。他也不知道會發生麼什麼,他也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但是,他憑著腦中一股突如其來的熱血就沖了,他只覺得,就算是為了在那卑劣的怪物面前爭一口氣,打得他鼻青臉腫,他也絕不能退縮;就算是再來千百倍的亡靈,他也將所向披靡!

你想看到我自哀自怨、自暴自棄嗎?

我偏不!!!

永遠不!!!

鋪天蓋地的黑潮包圍了謝憐,一只怨靈哭號著穿過他的身體,剎那間,謝憐的心仿佛被凍結了一般,渾身一個哆嗦。緊接著,便是第二只,第三只……

這些東西如同刀風劍氣一般猛地穿過謝憐的軀體,每一次都帶走他幾分余溫,謝憐面色越來越蒼白,卻始終堅持著沒有退步。

這才幾百只,他才堅持了沒一會兒,接下來會有更多。這滿天黑雲,全都是!

謝憐閉上了眼,準備好了以一己之力,承擔所有怨靈的怒火。誰知,下一只怨靈卻遲遲沒有到來。疑惑之下,他睜開眼,忽然發現,包圍他的那鋪天蓋地的黑潮消失了。

因為,它們都化作了滾滾黑流,被另一個方向吸去了!

驚愕中,謝憐轉頭望去。只見長街盡頭立著一名黑衣武者,而他手里的,正握著那把黑色的長劍。

無名?

謝憐事先早就對他交代過,讓這他自己走開,等待他發動人面疫,為何他會在此時出現在此地??

謝憐也不清楚這是什麼情況,更不知道那黑衣武者是來干什麼的,愣了一會兒,立即沖他奔去,邊奔邊喊道︰「等等!你在干什麼?別亂踫!把劍給我!」

那黑衣武者似乎听到了他的聲音,微微抬頭。謝憐看不到他真正的臉,只看到了一張畫出來的笑面。但是,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覺得那黑衣武者面具之下的臉,似乎真的微笑了。

然而,這感覺轉瞬即逝。龐大的黑色洪流和尖叫之潮混成一卷風暴,匯聚向那邊,瞬間將那黑衣武者吞沒。

那一刻,謝憐听到了一個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他好像在哪里听過這個聲音。他一定在哪里听過這個聲音!

痛。痛得感同身受,痛得生不如死,痛得身心俱裂,痛得他雙膝重重落地,一齊抱頭慘叫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陣從心里爆發的劇痛來的突然,去的也突然,不知過了多久,四周安靜下來,謝憐抱頭的雙手頹然垂下。

他微微失神地抬頭掃視,四面八方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人,大多數昏迷不醒,之前纏著他們的怨靈都盡數消失了。

這幅場景令他迷茫不已。人面疫怎麼了?怨靈們怎麼?他自己怎麼了?

那黑色的洪流也早已煙消雲散。而那黑衣的無名鬼原先站立之處,只剩下一把黑劍掉在地上,劍鋒之旁,還落著一朵小小的白花。

謝憐踉蹌著爬起來,走上前去,拿起了花與劍。

他模模臉,看看胳膊,並沒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不像是承受了什麼厲害的詛咒。正在迷茫之中,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輕輕道︰「啊。」

謝憐回頭,白無相雙手籠袖,站在他身後,寬大的袖擺隨風飄飛。

謝憐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怎麼了,但心中隱隱有一點不好的預感。

白無相看他一眼,輕笑起來。那不好的預感愈加濃厚,謝憐皺眉道︰「你笑什麼?」

白無相反問道︰「你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嗎?」

謝憐道︰「什麼?」

白無相道︰「你知道,那個鬼魂是什麼人嗎?」

「……」謝憐道,「戰,戰場亡靈?」

白無相道︰「是的。但同時,他也是這世上,你最後一個信徒。現在,沒了。」

……信徒?

他在這世界上,居然還會有信徒?

好半晌,謝憐才終于能說出幾個字了。

他艱難地道︰「什麼,叫,沒了?」

白無相悠悠地道︰「魂飛魄散了。」

謝憐有點不能接受地道︰「怎麼就魂飛魄散了?!」

白無相道︰「因為他代替你被詛咒,你召回來的亡靈,把他吃得渣都不剩了。」

「……」

被他召回來的亡靈?

代替他被詛咒?!

白無相又道︰「啊,對了,你不是第一次見到他。」

謝憐愣愣看他。白無相饒有興趣地道︰「這個鬼魂似乎一直跟著你。原先我只是看它怨念頗深,便把它抓起來問了一下。誰知道,結果有趣的很。中元節,花燈夜,鬼火魂。還記得嗎?」

謝憐喃喃道︰「中元節?花燈夜?鬼火魂?」

白無相慢條斯理地提示道︰「這個鬼魂,生前,是你麾下的士兵,死後,是追隨你的亡靈。因你戰死,因你百劍穿心化為厲鬼,又因你發動人面疫魂消魄死。」

謝憐好像又模模糊糊記起來一些什麼。可是,他連這個信徒的臉都沒有看到,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又能真的記起來什麼、記起來多少呢?

「也許在這里,真的還有殿下的信徒在供奉著您呢……」

是的。有的。

而且,是唯一的信徒!

白無相似乎又說了很多別的,但謝憐听得恍惚,都沒入耳,直到最後他道︰「你這樣的神,已經夠可悲可笑了。做你的信徒,更是可悲可笑到了極點。」

「……」

前面他嘲諷謝憐,謝憐都沒有任何反應,但听這東西自以為是地評價他的信徒可悲、可笑,謝憐卻仿佛突然被一劍捅醒,一陣無可抑制的暴怒。

他沖了上去,卻被一招擒下,白無相冷聲道︰「你這樣是贏不了我的,要我說幾次你才會認清事實?」

謝憐也根本沒想要贏他,贏不了也無所謂,他只想暴打這個東西,怒道︰「你懂什麼!你憑什麼嘲笑他?!」

那是這個世上他唯一的信徒了啊!

白無相道︰「一個追隨失敗者的信徒,我憑什麼不能嘲笑?你愚蠢,你的信徒更加愚蠢。听著!如果你想打敗我,就必須遵從我的教誨。否則,你永遠也別想贏過我!」

謝憐想沖他竭盡全力地「呸」上一聲,卻連呼吸都困難。白無相另一手翻手一展,掌中出現了一張悲喜面,道︰「現在,重新開始吧!」

他正把這張面具往謝憐臉上按去,豈料,便在此時,轟隆,轟隆。

天邊電閃雷鳴,雲層中射出奇異的光芒。白無相警覺地止住了動作,道︰「這是什麼?天劫?……」

頓了頓,他否決道︰「不對!」

不對。

是天劫,但,不止是天劫!

一個男子的聲音沉沉響徹在整個上空,道︰「他贏不了你,我如何?」

謝憐猛地抬頭。

不知何時,前方長街盡頭出現了一個身披白甲、瑞氣騰騰的青年武神,周身籠罩著一層微白的靈光,手扶在劍上,一步一步踏來,在灰暗世界中殺出一條明路。

他情不自禁睜大了眼。

君吾!

……

雨過天晴後,謝憐坐在焦黑的土地上微微喘氣。

君吾收劍入鞘,走了過來,道︰「仙樂,歡迎歸位。」

他神色疲倦,面上猶帶血痕,那是白無相留下的。此外,君吾身上也負了大大小小幾十處傷,不可謂不重,只是,白無相更重,重到被打得神消形散,只剩下地上一張破碎的悲喜面了。

听他說「歸位」,謝憐一怔,模了模脖子,這才發現,那道咒枷已經消失了。

君吾笑了一下,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回來花的時間,比我想象的要更短。」

謝憐漸漸回過神來,也笑了一下,卻是苦笑。

平復氣息後,他道︰「帝君,我想求你一事。」

君吾道︰「可以。」

謝憐道︰「您都不問我是什麼事嗎?」

君吾道︰「反正你回仙京也是要討禮的,這件事就當是你的歸位贈禮吧。」

謝憐扯扯嘴角,站起身來,直視君吾,鄭重地道︰「那我,便請您再次將我貶下凡間。」

聞言,君吾收斂了笑容,道︰「這是為何?」

謝憐坦白地道︰「我做了錯事。第二次人面疫是我發動的。雖然後果看起來並沒有太嚴重。」

因為,只是消失了一個無名的鬼魂而已。而這世上,可能根本不會有人在意這樣一個無名的鬼魂,所以看起來,後果並不怎麼嚴重。

君吾緩緩地道︰「知道什麼是錯的,那麼,你就已經是對的了。」

謝憐卻搖了搖頭,道︰「只是知道,是不夠的。做了錯事就應當受到懲罰,可是,我犯的錯,代替我受懲罰的卻是……」

他抬起頭,道︰「所以,作為懲戒,我請求帝君,再賜我一道咒枷,不,兩道。一道封住我的法力,一道散盡我的氣運。」

君吾微微皺眉,道︰「散盡氣運?那你豈不是會倒霉透頂,當真成了瘟神?」

以前,謝憐的確會很在意自己被說成瘟神,十分抗拒,覺得受了莫大侮辱,但現在他對此已經無所謂了,道︰「瘟神就瘟神吧。我知道自己不是就行。」

他散去自己的運道後,它們自然會分流到其他過于不幸的人身上。也算是聊作補償了。

君吾提醒道︰「會很丟臉的。」

謝憐道︰「丟臉就丟臉吧。老實說,感覺……好像快習慣了。」

雖然並不想習慣這種事,但,習慣了好像就真的百毒不侵了。

君吾看他,道︰「仙樂,你要明白,沒有法力,你就不是神了。」

謝憐嘆了口氣,道︰「帝君,我比誰都明白。」

頓了頓,他有點煩惱、有些悵然地道︰「人們說我是神,我就有了法力。可事實上,我……並不是他們所以為的神,也不一定能如他們所願所向披靡。

「神會這麼失敗嗎?想保護自己的子民,卻讓他們尸橫遍野;想要復仇,卻到最後關頭收手功虧一簣。‘失敗’這一點,白無相倒是沒說錯。

「不是就不是吧。」

君吾仔細凝視他,良久,道︰「仙樂長大了。」

這話應該是謝憐的長輩說的。可惜,他的父皇母後卻沒有機會說出這一句了。

須臾,君吾道︰「既然是你選的路,那麼,好。不過,要我貶你下凡,總得有個理由。」

總不能隨隨便便就兒戲一樣地貶了一個神官下去,那把上天庭當什麼了?

這個謝憐倒是有主意,他道︰「帝君,我們,好像從沒傾盡全力地比試過一次?」

君吾登時明白了他的意思,笑著道︰「仙樂,我可是有傷在身的。」

謝憐道︰「我也是有傷在身,正好扯平。」

君吾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手下留情了。」

謝憐微微一笑,眼中閃起了躍躍欲試的光,道︰「我也不會的。」

……

太子殿下,又被貶了。

在轟轟烈烈的第二次天劫後,仙樂太子謝憐氣勢洶洶、拳打腳踢殺回上天庭,只飛升了不到一炷香,又被神武大帝打了下去。所有神官都搞不懂,這人他到底想干什麼???

不過,謝憐也搞不懂其他神官到底想干什麼。

至于這麼好奇嗎?天天看天天看,裝成凡人看化成動物看,這都偷窺他幾天了!一個大男人搬磚糊泥有這麼好看嗎???

正納悶兒著,後面工頭叫了起來︰「新來的,你,就是你,說你呢!老實干活別偷懶!」

謝憐趕緊坐起來,響亮地應道︰「哦!」

應著就抓起一把破蒲扇狂扇風,在他面前,數塊磚石搭著一座小灶台,灶台上正在咕咚咕咚地煮著一大鍋飯。

這里是他搬土運泥的工地。不過,磚已經搬完了,就在不遠處,兩座嶄新的神殿已經落成,現在,他的任務是煮飯。煮著煮著,正萬分賣力,兩輛馬車拉來了兩尊高大的神像。謝憐一邊心不在焉地往鍋里瞎丟東西,一邊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一眼。

兩尊神像分別被抬進了兩座神殿。左邊那間殿里歡呼道︰「玄真將軍好!玄真將軍宅心仁厚!」

謝憐無語了。

贊美慕情用「宅心仁厚」這個詞,這批信徒認真的???

不過,他們似乎又有著充分的理由。畢竟,眾所周知,慕情飛升,就是因為他把仙樂舊皇城冥頑不靈的殘余怨靈都清理干淨了,理解為宅心仁厚,也不是不行。反正,所有舊皇城人都十分感激他。

右邊那間殿里也不甘示弱地嚷道︰「俱陽將軍好!俱陽將軍神勇無敵!」

謝憐點了點頭。這點他倒是沒什麼異議。不過,對上女人的時候就不一定了。

兩邊信徒都卯著勁兒對吼,都想蓋過對方,吼得謝憐耳朵生疼,他嘆了口氣,揉揉眉心,心道,何必呢?

這麼討厭對方,不要把廟建在對方對面不就行了?

答案是——當然不行!因為,這里可是本城人氣最旺、風水最好的地盤,這兩位神官的信徒當然不會因為要避開對方就放棄這麼塊肥美地,當然要搶對方的香火,使勁兒惡心對方了。

不一會兒,後面兩邊的信徒已經從對罵發展到了對打。這邊謝憐感覺火候差不多了,鍋鏟敲敲鍋蓋,朗聲喊道︰「諸位,不要打了!來吃飯吧!」

斗得正酣,誰理他。謝憐搖了搖頭,揭開鍋蓋,香飄十里。這下好,眾人登時不打了,紛紛嚎道︰「……我他媽……這什麼味兒?!」

「誰在煮屎?!」

「還是鍋巴味兒的屎?!」

謝憐辯解道︰「什麼!這是皇家絕密珍藏菜式……」

工頭捂著鼻子過來一看,臉色發綠,跳起來道︰「狗屁的絕密珍藏,哪門子的皇家!就你?滾滾滾滾滾!不要惡心人了!」

謝憐妥協了,道︰「好吧,滾也行,不過勞煩先把我的工錢……」

工頭怒道︰「你還敢提工錢!你說說啊!你!自從你來了!我有多少損失!!!啊?下雨那雷哪兒都不劈,就望你身上劈!房子著火三次!還塌了三次!你簡直是個瘟神啊!還敢找我要工錢!快滾!你再來一次我打你一次!」

謝憐道︰「話不能這麼說,你都說了是沖我來的,每次別人不都沒事,我看你是想賴賬?……」話音未落,工頭和一眾工友再也受不了了那鍋里飄出的味道了,風卷殘雲般地跑了個沒影。謝憐道︰「等等?!」

回頭望望,原先打架的兩幫人也早就被燻走了。謝憐無言以對,自言自語道︰「不吃還叫我煮這麼大一鍋,有錢就可以隨便浪費嗎?」

搖了搖頭,他想了想,盛了兩大碗飯,一大碗放進俱陽殿里供上,一大碗放進玄真殿里供上,終于覺得物盡其用,雙手合十拍了一掌,心滿意足了。

到外面收拾了東西,認真卷起地上草席,和劍綁在一起背了起來,纏在他手腕上的白綾悄悄摩挲了兩下,謝憐拍了拍它,扶了扶頭上的斗笠,道︰「好吧,不給錢就不給錢。我去賣藝。」

怎麼說,他也還有一門絕活——胸口碎大石啊!

走出一段路,謝憐忽然發現路邊有一朵小小的紅花,甚為可愛,蹲下來,輕輕觸了觸它的花瓣,心情甚好,對它道︰「希望日後再見。」

待他走出很遠,那朵小小的紅花還在迎風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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