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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四天王暗黑牆中藏

果真如此。不知道是因為沒有燒盡,還是上方的顏料受熱融化後流下來覆蓋住了下面的圖像, 使之免于遭難, 謝憐指尖下, 的確隱隱約約能看見小半張人臉。他開始小心翼翼地去剝除那些成型的黑色硬物,裴茗捧著腫得老高的左手道︰「太子殿下對壁畫這麼有興趣的?」

謝憐道︰「不是有興趣,而是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裴茗道︰「說說看?」

謝憐道︰「難得我們此行來一趟銅爐山,除了攔下潛在的鬼王,是否也可以追本溯源?比如,它是何人所創,又是用什麼力量在支撐著。也許,可以一次擊破,一勞永逸,再不用擔心鬼王出世。」

裴茗道︰「你這個想法是真的很大膽。不過,花城主都沒查出來, 我們要廢的時間恐怕更多。眼下裴某並不建議這麼做。」

花城卻道︰「我沒查出來是因為我資質比較愚鈍,能力有限,而且那時候忙于廝殺。如果由哥哥來主持,那就不一定了。」

謝憐道︰「不不不。我才是能力有限, 三郎本領比我大多了。」

「……」

似乎是听不下去了,裴茗把裴宿丟給半月, 轉身出去,道︰「我還是出去透透氣好了。」

那邊,謝憐居然並不困難地便擦掉了幾片黑色硬物,他愣了愣, 道︰「這些居然可以……」

這層看似燒焦了的黑色硬物,居然可以大塊剝落!

幾個字間,他已經剝下了一大片,露出了一張嬰兒拳頭大的人臉,雖然線條極為簡單,但臉上神情栩栩如生,似乎在追逐著什麼,連眼神里的狂熱都畫了出來。那層黑色硬物似乎反而形成了一層保護膜,使得被包裹著的壁畫的顏色還十分鮮艷,仿佛才剛完成不久。謝憐回頭道︰「三郎,我們一起……」

只見花城一動沒動,黑暗中,卻有一片銀光閃爍起來。不多時,數百只銀蝶無聲無息地振翅出現,停留在了黑漆漆的牆壁上。隨著它們齊齊撲扇翅膀,謝憐听到了輕微的碎裂之聲,仿佛被剝落了臉上的面具,黑色的牆壁裂開了無數條細小的裂縫。

然後,崩潰。

那些原本附著在牆壁上的黑色硬物都落了下來,露出了其後的真容——

一副巨大的彩色壁畫!

謝憐仰頭望著這面牆壁,只覺頭皮陣陣發麻。

整個畫面分為明顯的四層。最上面一層金光閃閃,雲氣繚繞,沒有人。

第二層,只畫了一個人物,是一名俊美的白衣少年。他周身都描繪著燦燦的金光,與最上層的光芒用的是同一種顏料。

第三層,畫了四個人物。每個人的臉龐、服飾、神情、動作不盡相同,個子比第二層那個白衣少年小了一半。

第四層,也就是最底一層,則畫了無數個人,比第三層的四個人又小了一半,烏壓壓的。每個人的臉都一模一樣,神情亦然,皆充斥著狂熱、崇拜、迷離。謝憐剝出來的第一張臉,就是處于這最底層的一張臉。

整個畫面線條優美圓熟,謝憐被它震住了好一會兒,才道︰「三郎,你……以前見過這個東西嗎?」

花城緩緩地道︰「我走遍大半銅爐山,走過幾乎每一座烏庸神殿,可以確定,我從沒見過這個東西。」

謝憐回過神來,道︰「這壁畫恐怕不是兩千年前的東西吧。」

花城道︰「絕對不是。看顏色和保存完好程度,最多一百年。也許,更新。」

也就是說,這幅壁畫,是後來才被畫上的!

謝憐指著最上一層,道︰「那一層,應該是畫的‘天’。因為‘天道’凌駕于眾生萬物之上。」

又指第二層,道︰「這一層,應該是烏庸太子。既然這座神殿拜的是烏庸太子,那麼壁畫的主角自然是他,所以他是畫面上最大的人物,身上的光和天光顏色相同,而且,僅次于‘天道’之下。」

再指第四層,道︰「最底層的人物最小,面目雷同,應該是烏庸國眾。」

最後,指第三層,道︰「但是,這四個人又是誰?無論位置還是個頭,他們都處于國眾之上,太子之下。說明地位也應如此。是大臣?護衛?還是……」

花城走近幾步,道︰「哥哥,你看,他們身上也有一層靈光。」

果然,的確是有,只是,因為烏庸太子的光太強盛了,對比來看,他們身上的靈光幾乎被隱沒了。謝憐了悟,道︰「是太子飛升後,點將點上去的神官。」

也就是等同于風信和慕情的角色了。謝憐在這神殿內轉了一圈,確定只有這正對大殿門的一面牆壁上暗藏玄機,其余三面牆壁都被燒得不能再焦了。

這壁畫到底是誰留的?留給誰看的?想傳達什麼樣的訊息?

單單這樣一幅,謝憐並不能看出太多東西。沉吟片刻,他對花城道︰「我們接下來路上留意一下其他烏庸神殿吧。我有預感,這樣的壁畫……可能不止一副。」

花城頷首道︰「正有此意。」

二人並架著裴宿的半月邁出了神殿,謝憐這才想起一人,道︰「裴將軍呢?」

裴茗方才說要透氣便先出去了,他們在神殿里倒騰半晌也沒見他回來,謝憐喊了幾聲,也不見回音,道︰「可別是在這時候失蹤了吧?」

四人在這個荒涼小鎮上找了一圈,在銅爐山里也沒辦法用通靈術,一無所獲。就在謝憐覺得這山簡直沒法兒闖了的時候,花城道︰「哥哥,別急。我有辦法。」

他伸出一只手,掌心一只極小的銀色蝴蝶輕輕振翅起來,圍繞著謝憐,飛了幾圈。謝憐雖然覺得它可愛,卻不知有何用,道︰「這是……」

這時,他忽然听到一陣喘氣聲,隨即,一個男子的聲音從那銀蝶身上傳來。

他道︰「我可真萬萬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你。」

裴茗!

謝憐望向花城。花城嘻嘻笑道︰「昨天,我在每個人身上都放了一只銀蝶。」

裴宿勉強抬起頭來,道︰「……然後,你就可以通,過那只銀蝶,監,听,對方的一舉一動,而對方覺察不,到你,嗎?不愧,是血雨,探花。」

花城道︰「不會斷句不要說話。」

「……」

謝憐將那只小小的銀蝶托在掌心,對它道︰「裴將軍?你在哪兒?你對面是誰?」

花城道︰「抱歉哥哥,只能听,不能說。」

謝憐想了想,道︰「也對。」如果听者的聲音也能傳過去,豈不是很容易就會被對方覺察?

緊接著,另一個清冷冷的年輕男子聲音疲倦地道︰「老裴,一個忠告——你現在可千萬不要講些無聊的廢話。當心我一掌拍死了你。」

听到這個聲音,謝憐微微睜眼。

是靈文的男相!

他道︰「原來如此!那一路上大殺四方的黑衣男子……是化了男相的靈文。」

裴宿道︰「是,靈文前輩,帶走了裴將軍嗎?」

謝憐道︰「不知道,還在听。」

那邊,裴茗道︰「杰卿干什麼這麼大火氣。」

靈文道︰「閉嘴。讓你別說了。不是我火氣大,是別人火氣大。先說好,我現在可控制不住我的身體,萬一把你打殘了也別找我負責。」

裴茗道︰「咱們現在都這幅德性,動彈不得,誰嚇唬誰。」

謝憐抬頭道︰「不是靈文抓走的裴將軍。眼下他們都受困于某處,受制于某人。」隨即凝思道,「連錦衣仙都能壓制,對方該是什麼來頭?」

裴茗又道︰你現在身上穿的還是?」

是什麼他沒說出來,但眾人都明白他指什麼。

錦衣仙!

靈文道︰「嗯。他很不喜歡你。你說話最好小心點。」

裴茗道︰「你怎麼知道他想什麼?我真是服了你,是怎麼想不開鬧了這一出,膽大包天敢去神武殿偷東西,砸了你的金飯碗,現在還跑銅爐山來。它讓你來的?」

靈文道︰「不是他讓我來的,是我自己要來的。老裴別問了!他要生氣了。我感覺得到。」

裴茗閉嘴了。過了一陣,靈文輕輕吐了口氣,似乎錦衣仙終于平靜了下來,于是,靈文道︰「老裴你又是怎麼回事?好好的你跑銅爐山來干什麼?你左手是被一百萬只黃蜂蟄了還是怎麼樣,傷成這樣子。」

裴茗的聲音也是憋屈郁悶至極,道︰「出師不利,一言難盡。還不都是小裴不省心。本也不至于如此狼狽,哪知道一來就遇克星?不傷成這樣子,我會給人拖到這個鬼地方來?連是誰都沒看清。」

謝憐心道︰「你倒是快直接說哪個鬼地方啊,山洞也好房子也好,說了好歹我知道該往哪兒找了啊。」

不過,倒也不是全無線索。銅爐山內,無法使用縮地千里,所以,裴茗一定離開得不遠。听得出來,他們對話的聲音有些空靈,隱隱有回音,一定是在一個足夠空曠的空間。而且,謝憐隱隱能听到水流之聲。

方才走過來許久不見地上有河流湖泊,路上也沒有比那座烏庸神殿更空曠的建築了。所以,此刻他們身處之地,只有一個可能——

地下!

但是,這個小鎮也不小,究竟是哪一處的地下呢?

裴茗道︰「你呢?听說你路上殺了一千多只妖魔鬼怪,把它們都嚇壞了,真是可喜可賀。第一文神你是做不成了,來轉行當武神吧。這得是什麼玩意兒才能把你綁在這里?」

靈文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不小心和雨師大人打了一場,打完了昏昏沉沉的,大概被躲在後面的人趁機暗算了。用不著問,他總會出來的,記得別暴露你自己身份就好。」

這時,兩人的對話中突兀地插入了第三個聲音︰「裴茗南宮杰你們這對狗男女少打如意算盤了,你們皮下是什麼玩意兒,我還不清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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