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為什麼你會知道這些呢?」
如果白若只是一位大梁的教書先生,即便他會學識廣博,但是這玉枕之中的秘密,涉及陳國,若是他都能輕易猜出……
那這玉枕在大梁皇宮多年,怎麼可能會沒人知道呢?
白若笑了笑,便道︰「說來也是巧合吧,兩年前我曾游山,不慎從山上跌落,幸得一名陳國醫師相救。
他的家便是永生海那里,故而給我講了許多關于永生海的奇妙事情。」
「哦?」我似信非信,「這倒是巧了啊!」
白若笑了笑,「看來也是機緣了……這陳國的寶藏定然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想來可助公主一臂之力。」
說道‘一臂之力’的時候,白若低下了頭。
我笑了笑,「我要那麼多的金銀做什麼呢?再者,這些東西本來也不屬于我。這是陳國公主留給他的兒子的……」
心中升起一絲酸澀,嘴角不免就掛上了些苦楚。
「既然是陳國公主留給兒子的,那麼便也是父親留給兒子的吧?趙洛俞已經不在了,這寶藏,該是映池的。」白若說道。
停頓片刻,白若又道︰「公主心中所想之事,需要錢財,若是公主心願達成,想來……孩子的父親也會欣慰的。」
我站起身,走至燭火邊,將那張繪制了永生海地圖的紙伸向火焰。
紙張被點燃。
白若吃驚道︰「你這是做什麼?」
「我不想動他的東西,那是他的母親留給他的,未經他的允許,我不會觸踫一絲一毫。」
我不知道自己在執著什麼,糾結什麼。
「你們是夫妻,不是嗎……」白若的聲音有些飄忽。
我不知道是因為我被那燃燒的火焰閃得有些恍惚了,還是他的聲音真的那般的悲傷。
「夫妻?」我淒然一笑,「我從來都不是他的妻……他是襄王的時候,我是他府中不受寵的側妃,他登基為帝,我是他封的冷宮里的宸貴妃……
從來只是妾氏,何談夫妻之說……」
「可是在他的心中,唯有你是他的妻子!」白若說得萬般肯定。
手中的紙已經燃燒殆盡,我松開了手,任憑灰燼落到地面上。
「你又不是他,怎麼就知道他心中所想?
即便你所說是真的……難道那些他對我的傷害是假的嗎?」我轉身回眸。
白若的頭低著,我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听聞……大梁上一位郡主,一生無子……這是大梁人盡皆知的事情。
甚至有傳聞說他……有難言之隱。
若非我知道映池,恐怕也是這樣認為的。」
白若抬起頭,他的眼光閃動,晶瑩的不知是不是淚水。
「若他真是朝三暮四之人,想來定會子嗣成群吧?」
「呵呵……」我冷笑了一聲,「我親眼所見他做的決絕的事情太多了。
像你說的,恐怕一切都是機緣吧,他愛的其他女人沒有給他生下孩子,也是他的無緣。」
說著,我走向門的方向,準備離開,「白先生,我希望這關于寶藏的秘密,你永遠爛在心里。」
出了白若的房門,我才覺得胸口中的氣息順了起來。
想在回頭看一眼,卻忍住了。
我用我現有的財富悄無聲息地招攬人才,但是所得卻皆非我所願。
九月中旬的一日,廣瀟王派人給我送來了信。
信上將明確地告知了我需要怎麼樣去做。
廣瀟王會在九月二十二這一天,領兵進入皇宮,到時候他會派人來接我。
當著眾文武百官的面兒,廣瀟王會親述當今皇帝周紹的罪行。
同時,會讓我宣讀父親留下的‘遺詔’。
當然了,這份遺詔是假的。
我知道事情已經迫在眉睫,根本沒有時間再細想其他,便只能書信一封,讓紅斗篷派人交給二舅舅。
紅斗篷也大概查明了廣瀟王和廣瀟王妃之間的事情。
按照調查的結果來看,廣瀟王妃的神志確實有些不正常了。
自從上一次廣瀟王妃小產之後,她的狀態便一直不好,廣瀟王也找人給她調理,但是不盡人意。
至于廣瀟王妃說廣瀟王虐待她一事,紅斗篷暫時沒有得到什麼證據。
按照紅斗篷的話來說,廣瀟王對廣瀟王妃是很關切的,甚至可以說是百依百順。
廣瀟王妃的神志有些失常的話,那麼她所說的話也就不足為信了。
這件事便暫時放下了。
因為只要廣瀟王不是像廣瀟王妃說的那樣虐待她,那麼廣瀟王妃在王府之中便是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二舅舅很快便命人回了信,意思很明確,無論我是要做什麼,整個景王府都會無條件地支持我。
我看罷二舅舅的信,我心中有了些底氣,也第一次對那個寶座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原來人生來便會對權力有著,可恨我自己曾經竟然還說自己沒有,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我嘲笑著自己,又覺得有些無奈。沒辦法形容這種感覺。因為我從來都是一個矛盾的人。
在我的心中,向往著無拘無束的瀟灑生活,沒有權力紛爭,沒有爾虞我詐。
但是同時,我也渴望著,或者說是憧憬著站在權力的頂端,可以俯視一切。
那是榮耀,也是責任。
說來,我心中即便是到如今也沒有足夠的信心能守護好父親的江山。
若非周紹和周編兩個人將我逼入了死胡同,恐怕我打死都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走上這樣的一條路。
前路吉凶難料,臨近九月二十二這幾天,我愈發的有些慌亂起來。
這慌亂後來我也想明白了,便是因為我對于自己身邊的人的在乎。我怕因為我的決定而害了他們。
但如今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公主,這兩日總是瞧著公主憂思,可是心煩啊?」李公公端來了點心,放在我的旁邊。「從前先帝也總是這樣。」
我無心去吃那點心,問道︰「映池現在哪里?」
「跟著白先生讀書呢,公主要見他嗎?」
我搖了搖頭,「後日就是九月二十二了,到時候派人守著映池,一旦事情失敗……即刻帶映池離開大周。」
想了想,我又覺得不妥,便吩咐李公公,「現在,現在就派人送映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