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的孫悟空氣場過于強大,街道中央被人群內側留出了一個大大的空白區域,可身後源源不斷地有人趕來圍觀,這就使得越往前人越擠。
內側一圈的人齜牙咧嘴,腳掌抓地,身體後仰,為的就是維持這空白區域的面積不變,他們鉚足了勁頭,菜市場買打折菜都沒這麼積極,全把激情放在看猴上了。
百密終有一疏,這時一個苗條的黑影踉蹌著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她彎著腰,甩著胳膊,俯沖了幾步才穩住身子。
江曉酥緩緩直起身子,心有余悸地環顧四周,一瞬間成為了眾矢之的。
孫悟空抬起腦袋,睜開雙眼。
呼的一聲,一陣涼風輕飄飄地席卷四周,讓內側一圈的百姓忍不住顫栗了一下。
「孫悟空!」
江曉酥趁著勇氣還在,大聲喊道。
可沒曾想這三個字很快就將她的勇氣耗得一干二淨。
江曉酥臉頰發燙,她再次拘謹地看了圍觀人群一眼,小聲道:「原來你就是沈公子嗎?」
「你早該告訴我的……」
江曉酥面色羞囧,聲音細如蚊蠅,也不知道孫悟空有沒有听見。
「我是沈尋。」
嘶啞的聲音傳來,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畔。
听到本人承認,陣陣驚呼從人群中響起,可江曉酥卻垂下了腦袋。
她抬頭望向了東邊閣樓,正好看到了陳思望向自己的目光,江曉酥眼眶含著淚水,很快低下腦袋。
她三兩下擦干眼淚,抬起腦袋,聲音總算清晰了些。
「原來都是沈公子一直在救我……」
「真好……」
「原來孫悟空曾經離我這麼近……」
「我卻從未發現過。」
江曉酥深吸口氣,原地駐足片刻,沒有回頭,直接朝著人群外圍走去。
有關沈尋的畫面一張張在她的腦海中閃現而過,一切都顯得那麼的合理。
……
「首席,護法,陛下來了。」
一名金驅恭敬地走進了閣樓里,在陳太白與首席身後稟報著。
「什麼?」首席錯愕回頭。
金驅這時又看了他一眼:「听說婉雲公主也跟過來了……」
「快去派人迎接!」
「不必了!」
閣樓外面傳來一陣爽朗的笑容,「參見陛下」的聲音層巒起伏,很快就響到了門口。
驅魔司就是皇宮大門,想到這里並不需要走上多遠,但畢竟身份特殊,尋常時候衡文帝也不會來到這里。
首席和陳太白互相對視一眼,立即迎了上去。
衡文帝身著黑底金紋的一身華麗常服,笑意盈盈地走了進來,婉雲也是保守裝束,他們身後並未跟著多少隨從人員。
「參見陛下,公主!」
「不必多禮,敏華(首席),太白,听說你們查出孫悟空的身份了?」
「是沈尋嗎?」
衡文帝一副驚奇的模樣,說實話他已經驚奇了一路,在皇宮听到這個消息後就迫不及待地趕了過來,要一驗真假,陳婉雲當時正巧身邊,一通撒嬌強烈要求跟過來。
「姐姐!」
陳婉雲使著眼色往陳思那邊走了過去。
「到底怎麼回事?」
陳思卻眼眶通紅地不停搖頭,小聲道:「婉雲,你相信我,他不是沈尋,他一定不是沈尋……」
陳婉雲听後驚了,目光不禁望向了窗外。
首席代敏華面色奇怪地看向衡文帝,恭敬道:「回陛下,不是我們查出來的,是沈尋主動承認的……」
「哦?」
衡文帝驚奇一聲,跟在女兒身後一起來到了窗邊。
「等等!」
這時,一道急促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
沈知行拿著自己手中的小冊子,氣喘吁吁地來到了閣樓中,一瞬間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參加陛下,公主……」
「知行,怎麼這般著急?」
沈知行將剛剛差點翻爛了的冊子揣進懷里,他面色急促,組織語言。
「我覺得……我們不能就這麼相信他就是孫悟空。」
沈知行頓了頓,唇色蒼白:「我是說……沈尋是孫悟空……」
沒有什麼比听到自己兒子是孫悟空,更令人心態崩塌的事情了。
沈知行听到消息後足足愣了半晌,很快又將自己隨身攜帶的小冊子翻了出來,查看自己十七年的閱歷,以此推翻眼前的事實。
他總覺得不對勁。
更多的是不敢相信。
「說說。」
衡文帝看向他。
沈知行將閣樓內的所有人掃了一遍,讓他有些詫異的是唯一一道認同的目光居然來自陳思。
「我們都清楚,現在的孫悟空是轉世的人類,他有家,有親人,他做好了一切掩蓋自己真實身份的準備,怎麼可能會輕易暴露自己呢?」
「微臣和孫悟空也曾交流過幾次,他警惕性極高,絕不會泄露自己人類身份,況且……況且沈尋那孩子,為人謙和謹慎,他同樣也是聰明人,假如,我說假如!」
沈知行有些語無倫次。
「假如他是孫悟空,他怎麼會就這麼簡簡單單地將自己暴露了呢?」
沈知行的這些說辭其實並沒有多少說服力,看閣樓內這些人的表情就能看出來。
一向冷靜的他,此刻竟然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去理性地看待這件事。
「你是不相信下面那個是真的孫悟空,還是不相信沈尋是孫悟空?」
衡文帝確認了一遍。
沈知行難掩內心復雜,搖頭道:「都不相信。」
沉默間,有金驅于門外喊了一聲。
「報!」
「沈尋的母親來了!」
衡文帝微微抬眉:「在哪呢?」
門口的金驅深吸口氣,聲音放緩:「回陛下,在下面呢。」
這一瞬間,閣樓內的所有人一同朝著窗口處簇擁了過去。
衡文帝是帝王,眾人自然要禮讓,可讓他瞪大眼楮的是沈知行居然先他一步沖了過來,甚至擠了自己一下。
衡文帝嘴角抽搐,不予追究,只當今天這位沈愛卿情緒太過激動了。
他將手背在身後,微微踮腳,委曲求全地從沈知行背後朝窗外望去。
馬曉舒不顧身後丫鬟的阻撓,秀眉緊蹙著朝那人山人海的方向涌去。
「都讓讓!」
「都給我讓開!」
「給老娘讓來!」
馬曉舒撩起袖子,露出縴細光潔的手臂,悍婦一般地拉開前面的圍觀人群。
「你他娘的誰啊!」
「這塊地是你家的啊!」
「說讓就讓?」
這群人紛紛不耐煩地回頭,看到身後是位光鮮亮麗的美婦人,倏地一怔,怒氣瞬間散了些,但也不至于給她讓開位置。
馬曉舒原地駐足,雙手叉腰,瞪著圓眼道:「沈尋是我兒子!」
「我是他親娘!」
「你說該不該讓?」
眾人嘩然。
越來越多的人听到聲響回頭,齊刷刷地,像是听到了比孫悟空還要不得了的人物。
能生出一個孫悟空,那必是牛掰的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