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話？」
如墨再次將鏡子拿起仔細端詳了起來，她微微側耳對著鏡面，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一只貓耳朵漸漸耷拉下去。
「可我沒听到聲音啊。」
「哪來的女人說話？那死禿驢偷偷養了個女人？！」
沈尋一臉驚詫，就是這個聲音，又听到了。
可看如墨一臉懵逼的模樣，沈尋猜測或許這聲音只有自己才能听到。
他向前一步，從如墨的手中拿過鏡子。
看向鏡面的那一刻，沈尋突然覺得視野變得扭曲了，他輕輕晃著腦袋，可自身意識卻在這時擴散了出去，鑽入了鏡子之中。
這似乎是一片碧藍的海面。
海水清澈見底，上方的天空則萬里無雲，周圍很是靜謐。
沈尋低下腦袋，雙腳踩在波光粼粼的碧藍海面上，每走一步都會泛起一圈小小的漣漪。
可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沈尋看不見自己的身體。
正前方有四個蒲團，其中一個獨立于另三個之外，處在上位。
每個蒲團上都有一個字。
上位的那張蒲團上寫著一個「卍」，下面三個則依次是「江」，「紅」，「敖」。
沈尋朝著蒲團走去，這時面前突然多出了一張新的蒲團，上面寫著「沈」。
「出現了出現了！一個新人！呃，也許是個妖，千萬別是個悶驢。」
還是剛剛的那個聲音。
沈尋沒有說話，只是坐在了屬于自己的那張蒲團上。
「新人你他娘的倒是說句話啊！」
沈尋瞥了一眼，聲音來自寫著「紅」的那張蒲團上，但他並沒有看到人，估模著對方也看不到自己，畢竟沈尋自己都看不到自己的身體。
處在這個空間里的，應該都是各自的意識。
「你是女的嗎？」紅字蒲團再次開口。
沈尋保持沉默。
「完蛋了，又是個悶驢，我好無聊啊，你們的嘴巴長出來是擺設嗎？！」
沈尋微微皺眉，這個聲音的主人听起來是個很年輕的男孩，看樣子脾氣比較急躁。
這就是那胖和尚所說的，跟自己一樣身懷煞氣的孩子？
「能閉嘴嗎？」又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沈尋的視線飄到了敖字蒲團上，他只說了四個字，聲音比較沉悶，看樣子是要紅字蒲團閉嘴。
「閉你大爺！老子早就看你不爽了，有種報出地址，我去干死你！」
敖字蒲團沒有回應，也許是覺得紅字蒲團比較幼稚，或者是不想透露關于自己的信息？
見沒有得到回應，紅字蒲團接著開口:「看在新來的是個女性的面子上，小爺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沈尋:「……」
他將自己的意識抽了出去，這都什麼鬼畜玩意兒……
將鏡子扔在桌子上，沈尋一臉嫌棄。
他朝著床邊走去，如墨起身，緊緊跟在後面。
「沈公子……」
「我床小……」
「……如墨是有要事稟報。」
沈尋聞言立即將被子從自己身上掀了起來，如墨蹲在床邊，將雙手握半拳貼合在一塊並搭在床頭，則呈半跪著的姿勢，即使是變成了人形也改變不了貓咪的一些動作習慣。
「今天接頭的妖怪來找我了，說黑龍去了長安。」
「去找萬妖王了？」沈尋驚詫道。
如墨搖頭，小手突然開始抓著沈尋的衣服，像是本能的反應，她臉上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
「听接頭的妖怪說，黑龍去了長安之後，萬妖王那邊的妖怪沒有一個敢接觸他，大概是因為沈公子您的原因。」
因為不確定孫悟空是否真實的存在嗎？
黑龍很顯然已經站在了「孫悟空」的對立面，迫于孫悟空的壓力，所以萬妖王並沒有急著招攬黑龍。
沈尋在心里分析著原因，覺得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十。
「黑龍具體的地址知道嗎？」
如墨笑著點頭:「已經查清楚了，不過沈公子您……」
沈尋目光堅毅:「他必須得死，所以我要去一趟長安。」
如墨收回兩只小手，突然從原地站了起來:「那請沈公子把如墨帶上！」
沈尋抬頭看她:「黑龍雖然受了傷，但好歹也是八階，兩個人的話我會分心照顧你的。」
如墨眸子一動，身上涌起一陣暖流，可表現在臉上的卻是驚訝。
「照顧……我？」
沈尋一本正經地點頭:「你是三階妖的話，我和黑龍的打斗產生的破壞你應該承受不住的。」
如墨貌似沒有把這句話听進去，她將雙手攏在身前，表情羞澀:「如墨第一次在當家的口中听到要照顧下屬……」
沈尋表情一變。
所以大姐你害羞什麼？
他面無表情地躺下，隨後將被子掀起蒙在腦袋上，裝成了死人。
「哎沈公子，你怎麼突然睡下了！」
沈尋一動不動，過了一會旁邊沒了動靜，他才翻了個身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準備睡覺，誰知一睜眼就是兩朵粉色的小梅花。
小貓咪的身體如水一般展開，她趴在床頭，兩條後腿向後筆直地伸出，用對著沈尋的腦袋。
「……」
凌晨。
沈尋再次被一條毛茸茸的東西摩挲著臉龐，他睜開雙眼，刺眼的光線直接鑽進了床幃的空子，將沈尋整個人包裹在金色的光輝內部。
小貓咪趴伏在圓桌上，悠閑地翹起後腿，用帶著毛刺的小舌頭舌忝舐著皮毛。
穿衣，起床。
就在這時，沈尋突然有所感應。
他猶豫片刻，然後上前拿起桌子上的鏡子，意識很快就鑽入了進去。
碧藍如鏡的海面上，沈尋看到了五張蒲團。
上位的蒲團上出現了一個能看到的人影，是那個胖和尚。
但胖和尚的周圍氤氳著金光，身上的衣物也變得干淨而整潔，沒了昨天所見到的那種充滿了凡俗氣息的味道。
「沈小友來了，入座吧。」胖和尚開口道，聲音悠遠渾厚，在這廣闊無比的空間中甚至帶著回音。
沈尋一步步朝著自己的蒲團走去，雖然在另外的三張蒲團上看不到人影，但沈尋卻有著一股真實的感覺。
那就是每個蒲團都坐上了一個身影，包括寫著「江」字，昨天並沒有發言的那一人。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紅」字蒲團上那個暴躁的男孩，沒有開口說一句話，有著和昨天完全不符的安靜。
沈尋坐上後，胖和尚開始吟誦經文，聲音悠遠空靈，听起來竟沒有任何煩躁的感覺。
下位四人安靜地听著，碧藍廣闊的海面上，風景美麗，空氣靜怡。
沈尋將鏡子揣進懷里，走出房門，但仍有一部分意識停留在鏡子內部的空間。
他確切地感覺到，胖和尚所吟誦的經文確實在默默地改變著自己體內的某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