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道便找到李藏鋒,詢問關于尸骸續長之法。
「尸骸續長!?這不是很簡單嗎?」
李藏鋒的回答給了周道極大的希望。
「黑天宗有位長老,名喚虯豹環,他練就了一門大術,名為【死靈再生法】,能夠讓一切死物逆長,你把他請來就可以。」
「……」
周道無語,這門大術他也听過,乃是黑天宗秘傳的神通,全宗上下唯有一人練成,也就是李藏鋒口中所說的那位長老。
這可是龍門境的高手,他能請得動嗎?
念及于此,周道看向李藏鋒,旋即搖了搖頭。
堂堂劍柱,不可能為這種小事去賣面子。
「老師,還有別的辦法嗎?」
「天柱有個寶貝,叫做天生池,別說是尸體,就算是活人,泡在里面,也能造化逆生。」李藏鋒淡淡道。
「……」
周道再次無言,天生池乃是天柱本命煉制的至寶,當年虛王重傷,上門求藥,想要借助天生池療傷都被拒絕。
怎麼可能借給他用來泡獠侯的尸骸!?
「老師,有沒有靠譜些的辦法?」周道咬著牙,再次問道。
「食柱倒是發明了一種藥劑,只要注入肉里面,一斤肉可以稱出三斤來。」
「當真!?」周道大喜,旋即反應過來︰「老師,食柱以前是殺豬的?」
「你怎麼知道?」李藏鋒眉頭一挑。
「有陣子,他倒是在雲棧洞前開過一間肉鋪,生意極好。」
雲棧洞,乃是天下七十二妖洞之一,其洞主乃是妖族最強者之一,黑鬃王。
「在那里開肉鋪!?」周道不禁咋舌。
傳說,天下豬妖,八成九出自雲棧洞。
「六大宗門的那些道士很好這口,生意不錯。」李藏鋒的眼中涌起追憶之色。
當年,他還過去幫忙過一陣子。
後來,雲棧洞封了山,肉不夠賣,食柱便研究出了一種寶貝,名為【肉芝水】,將妖肉泡在里面,便可以自行生長,一斤長出三斤來。
「好東西啊,老師,能不能給我搞一些來?」周道眼楮亮了起來。
這東西太適合獠侯了。
他估模著,以獠侯尸骸的破損程度,只要在生長出兩三千斤,就應該可以獻祭了。
「可以。」李藏鋒答應得極為爽快。
「謝謝老師。」周道心頭一暖,行了一禮。
不得不說,李藏鋒不僅在修行上給了他許多指點,在生活上也給予了周道足夠的關心,比不靠譜的老酒鬼強多了。
「有錢就行。」李藏鋒突然道。
周道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旋即凝固。
「對了,你有錢嗎?」李藏鋒補充問道。
「老師,你……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沒錢怎麼能弄來寶貝,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李藏鋒反問道。
「老師,我可是你弟子。」
「我們落日宗不講這個,凡是都要靠自己。」李藏鋒擺了擺手︰「我不賺你差價已經是看在同門的份上了。」
「……」
「要多少?」周道咬牙。
「二十萬還真丹。」
「什麼?你怎麼不去搶?」周道差點跳了起來。
二十萬還真丹?都踏馬可以買件一品法器了。
「知足吧,你師傅當年宰我可比這狠多了。」李藏鋒神色淡然︰「想清楚了再來找我吧。」
「等等。」周道一咬牙,最終從牙縫里擠出了兩個字。
「我給。」
說著話,他從青蟠寶袋中取出了二十枚還真丹。
雖然他從柳家寶庫內得了三百萬枚還真丹,然而此刻,他依舊感到了割肉般的疼痛。
「看樣子你發了筆小財啊。」李藏鋒目光凝起︰「柳家一行,你收獲不小。」
「你怎麼知道?」周道訝然道。
「這可是京城,這麼大的動靜,你以為能瞞住多少人?更何況……你連越無相的弟子都殺了。」
李藏鋒的臉上倒是沒有太多的波瀾起伏,似乎對于他而言,斬殺南司主的弟子也不是什麼大事。
「蘇京末落在你手里了吧。」
周道心頭微動,他如今已經知道,蘇京末來頭不小,乃是北司主御天河弟子。
此刻,李藏鋒提及,言外之意顯而易見。
「老師是為北司主來要人的?」周道目光低垂。
若是其他人來開口,他或許還可以拒絕。
可是李藏鋒前來要人,無論如何,周道都要給這個面子。
「人留著,回頭跟被北司主好好算算。」
「嗯?」周道一怔,一時間沒有緩過神來。
「算……算什麼?」
「你照顧他寶貝徒弟這麼久,人吃馬嚼,難道不要錢嗎?」李藏鋒淡淡道︰「就算是住酒店,還得給個房費吧。」
「這樣也可以嗎?」周道怔然。
「到時候不要亂出價,價格低了,辱沒了北司主的身份,這是對前輩不敬。」李藏鋒叮囑道。
「老師英明。」周道行了一禮,服得五體投地。
就落日宗內部範圍而言,他還是在稚女敕了一些。
「山海宴快開始了,你要好好準備了。」李藏鋒突然道。
「老師,听說歷代山海宴的主菜堪比人世大藥?」周道迫不及待地問道。
李藏鋒點了點頭︰「食柱運氣最好,算是我們當中唯一一個未入九神柱,便列席山海宴的。」
那一年,食柱修成成罡境還未多久,御妖司便舉行了山海宴。
那次山海宴的主菜是……
「西紅柿蛋湯!?」
周道愣住了,神色變得無比古怪起來。
「不是說山海宴的主菜都是【列仙食譜】上的嗎?怎麼會是西紅柿蛋花湯?」
「你覺得很普通?」
李藏鋒淡然道︰「這道湯取來十八種古妖血,天禽九蛋,包含青鸞,丹雀,重名,火鳳等血脈……」
「地獸九卵,包含金鱗,雷夔,地等血脈,十八中蛋卵練成一枚大蛋,配合龍虎山養了五百年的西方大沼澤的【龍紋柿】。」
「這一鍋湯起鍋的時候,天象聚變,七十二妖洞都有感應……」
「這……」周道都听傻了。
這鍋西紅柿蛋湯也太奢侈了吧。
「當年為了熬制那鍋湯,把七十二妖洞都翻遍了,最珍貴的其實是一枚火鳥蛋,蘊藏神凰血脈,只可惜,後來被炎柱留下,想要孵化出來……」
李藏鋒訴說著一段往事。
只可惜那枚火鳥蛋前段時間莫名其妙地丟了。
「你可不知道食柱當年靠著這道菜得了多少好處。」李藏鋒的話頗有味道。
「老師,今年的山海宴主菜是什麼?」周道忍不住問道。
「你想知道?」
「當然。」
李藏鋒略一停頓,聲音變得凝重起來︰「今年的主菜乃是【列仙食譜】上的第一湯,名為神仙湯。」
「神仙湯!?」周道眉頭跳動,光是听這名字便覺不凡。
「神仙湯,又叫做混元一氣湯。」
「天地初生,先天一氣,氣化宇宙而生萬物……」李藏鋒喃喃輕語。
道書上說,天地初生之時,天地間唯有一氣,萬物由此而生,神明依此而演。
古老傳說中,神仙的最高境界便叫做混元。
混元一氣湯,當之無愧地可以稱為【神仙湯】。
這道湯的食材也極為特別,采集諸天之氣,三昧真火烹制,練成一道湯。
「諸天之氣!?」
「神仙湯的食材可不易得。」李藏鋒搖了搖頭。
前些日子,他去了一趟【白仙洞】,從白蛇仙人那里借來了一口【仙龍氣】。
據說這是白仙洞山下龍脈之中孕育出來的一口氣,天地孕育,造化乃成,也算是諸天之氣中的一種。
「白蛇仙人!?」周道心頭微動。
看來御妖司為了這鍋神仙湯也是煞費苦心,連劍柱這樣的高手都要開始尋找食材了。
不過像【仙龍氣】這樣的諸天之氣實在太稀有了,舉世難尋。
也難怪那神仙湯被稱為天下第一湯。
「這鍋神仙湯,你不要錯過了,對你的好處最多,勝過任何人。」李藏鋒提醒道。
「老師……」
「我可以提前告訴你,這次的規矩很簡單,小輩之中,誰能為神仙湯尋來食材,便可列席。」
「那豈不是要尋來諸天之氣!?」周道一怔。
這次山海宴的列席要求不是一般的高啊。
「若是能夠一步登天,又怎麼能稱得上神仙湯?」
李藏鋒拍了拍周道的肩頭,轉身離去。
「諸天之氣……」周道喃喃輕語,若有所思。
……
京城,仙客樓。
在繁華的京城,這座酒樓並不算大,偏安一隅,八角造型,顯得平平無奇。
不過這座酒樓卻是歷史悠久,位列京城八大名樓之一。
原因無他,當年大秦未立,此地還是一座路邊茶寮,供給路人歇腳而已。
太祖年少,落身草莽,經常來此偷……討茶吃,留給店家極為深刻的陰……印象。
後來年少的太祖在這里遇見了一位雲游的道士,從而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
少年踏天歌,走上了足以彪炳萬古歲月的征程。
再後來,太祖立國,這間茶寮便成了一座酒樓,門面不大,卻意義非凡。
據傳太祖晚年的時候,經常獨自來此,只點一壺清茶,坐在窗邊,一坐便是半天。
那時節,天下已定,故人凋零,滿眼江山風光,卻也追不及歲月精彩。
想來,那時候的太祖必定是十分孤獨落寞。
「仙客樓……這名字取得好,仙人天上來,人間紅塵客。」
周道靠窗坐著,牆壁上是一副巨大的壁畫,荒郊路邊,破落的茶寮內,擺著幾張凌亂的桌椅,中央處,一位少年踩著椅子,手里舉著茶碗,對面則是坐著一位雲游的道士。
「老九,太祖真的來過嗎?」
周道收回目光,看向坐在對面的九皇子,忍不住問道。
「確有其事,據說太祖倒是頗為念舊,當年曾經下過旨意,這家酒樓若無必要,不可妄動。」九皇子輕語。
傳聞,太祖活得很久,故人相繼凋零,晚年越發落寞,時常追憶往昔。
他曾經于極北之地,尋來一枚奇異晶石,命能工巧匠將其雕琢成了一枚蔚藍色的球體,上面瓖嵌了七枚綠色寶石,好似陸地綠洲,剩余的藍色晶體則如四海汪洋。
太祖晚年的時候,經常抱著那枚宛若星辰般的蔚藍色球體,痴痴望著。
有人說,那寶貝承載著太祖最寶貴的記憶,是他永遠都回不過去的過往。
後來太祖仙隕,那顆宛若星辰般的蔚藍色球體也隨之一同下葬,永安地下。
「太祖啊,我懂他。」周道感嘆了一聲。
「你懂!?」九皇子不禁莞爾。
太祖自微末而起,推翻前朝,評定天下,列地封王,敕分天下七十二妖洞,九大道門都心敬臣服。
那樣萬古無雙的人物,誰人能懂?
周道輕笑,普天世界,前古後今,這滾滾紅塵,怕也只有他最了解太祖。
「對了,上次你說你離開京城……是為了你嫂子……」周道似笑非笑,看著九皇子。
那日,在九陽坊,九皇子曾經為一幅少女畫像黯然失神。
當初,周道還不知曉九皇子的身份,後者說那是他的青梅竹馬,一日,他自遠歸來,少女卻已經成為了嫂子。
昨日佳人今日嫂,這成為了九皇子心中永遠的芥蒂,至此他,遠離京城,四處漂泊。
「你千萬不要亂說啊。」九皇子探過身子,趕忙捂著了周道的嘴。
如今,他可不再是淨無塵,而是九皇子。
這樣的話要是傳出去,可是要出亂子的。
「我就是好奇,到底是你哪位嫂子?」
「你聲音再大一些。」九皇子狠狠道。
周道笑了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可是心中卻依舊好奇。
「你還是先想象此次的山海宴吧,諸天之氣,可不好找。」
「你是皇子,宮里有嗎?」周道忍不住問道。
這也是他找來九皇子的意圖。
「沒听說過,這東西本就含有,天下難尋,保存更是不易。」九皇子輕語。
諸天之氣,非大神通著者不可得,而且需要極大的機緣。
哪怕是關于諸天之氣的情報都是價值無量。
「難道沒辦法了?」
「倒是有,不過不可能……」
九皇子突然想起了什麼,緊接著又搖了搖頭。
「你倒是說啊。」
「算了,你還是別想了,根本不可能。」
「你先說說看。」周道迫不及待道。
「我有位姑姑,她手里倒是有一道諸天之氣。」九皇子撇了撇嘴道。
「姑姑!?」周道微微動容。
皇子的姑姑,那不就秦皇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