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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兵荒馬亂(訂閱飛來!!)

自杜工部那句「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始,揚州便成了千年以來歷朝歷代文人騷客最向往的聖地之一。

揚州的美,不僅在其潑墨般的山水園林間,更在于其人文。

在于才子名士的風流不羈,在于絕色花魁的才藝多情。

除此之外,姑蘇、揚州二地的梨園行當,也十分昌盛。

前世紅樓大觀園里的戲班子,十二小官及戲曲教習便是賈薔、賈蓉專門下姑蘇買回的。

在江南,揚州的戲班子,實不下于姑蘇。

而揚州府諸多梨園戲台班子里,白家的四喜樓,算得上做得最好的戲樓了。

通常來說,戲班子是從不駐于一地演出的,而是保持一定流動性。

因為一個好的戲班子,必是得到極多數人認可的,才能真正揚出名聲去。

而名號樹起來後,誰家想听堂會,就會專門去請。

這種習俗,自古而然,《周禮》中所記載之「散樂」,便是如此。

只是到了這一代,揚州鹽商太富,不需要戲班子再去吃「百家飯」為生,干脆就養了起來。

為了培養好,也為了揚名,就專門開個戲樓,對外開放。

就算是尋常百姓,花個十文二十文錢,也能進樓听一場。

其中又以白家的「四喜班」最為出名,整個江南,也只有甄家的三慶班可比。

白家雖然豪富,但是和素有江南第一家之稱的甄家還遠遠不如。

旁的不說,江南優伶之輩,稱呼起甄家家主甄應嘉連甄老爺都不叫,直接叫一聲「甄佛」。

因為他們但有所求,甄應嘉基本上有求必應。

這一點,又豈是白家一介鹽商能比的?

但饒是如此,白家的四喜班子也能在江南排到第二位。

這其中除了白家的豪富外,也彰顯出另一層深意︰

白家的底蘊,絕非一介商賈那樣簡單。

不過……

那又如何。

「德昂兄,請!」

「呵呵,良臣老弟請!」

「仲鸞,請!」

「薔二爺,您請著!」

四喜樓牌坊前,賈薔左右一讓後,哈哈一笑,當仁不讓的一步向前,大踏步走向戲樓正門。

迎客伙計只看到賈薔這一身派頭,就知道必是富貴之人。

再往後一看,冷汗就下來了,他們不認識賈薔,難道還能不認識齊筠和徐臻?

連這二人都要落後一步,那當先之人的身份……

想想近來揚州城傳的沸沸揚揚的珍珠閣事件,其實也就不難猜測了。

「哎喲,賈大爺、齊大爺、徐二爺,您三位里面請!」

賈薔聞言眉尖輕挑,齊筠呵呵一笑,徐臻則隨手丟出一塊碎銀子,笑罵道︰「你倒乖覺……」

又對賈薔、齊筠道︰「我們錯了,應該換一身破爛乞丐服來才是,也省得麻煩了。」

小伙計面上賠笑心里卻迷糊,不解其意。

賈薔看他一眼,而後對徐臻道︰「那你現在去換一身就是了。」

徐臻打了個哈哈,岔開話題問小伙計道︰「你們少東家白子清今兒晚上在不在?」

小伙計忙回道︰「在在在,今兒晚上我們四喜班的當家名角兒金鈺登台演出,每回他登台,我們大爺必定捧場!」

徐臻沖賈薔嘿嘿一笑,道︰「你猜這金鈺是男是女?」

賈薔瞥他一眼,徐臻哈哈一笑,三人被小伙計引入樓中,于一樓戲台前不遠的雅座處落座。

「白子清呢,沒見到人啊。」

落座後,徐臻往左右擺設了瓜果茶盤的雅座上看了圈兒,呵呵笑問道。

里面已經不是小伙計伺候了,而是四喜班子的大師兄趙博。

趙博賠笑道︰「白大爺在後台,陪著金姑娘呢。」

徐臻哈哈笑罵道︰「狗屁金姑娘!分明也是個帶把兒的!」

「你……」

四喜班大師兄聞言臉色漲紅,他本也是唱旦角的,舉手投足間娘里娘氣,蘭花指豎起,想要斥責徐臻,可看到徐臻混不吝的笑臉,似乎正等著他張口,四喜班大師兄到底是老江湖,看出不對來,忍住了口,強笑道︰「二爺也是常來咱們四喜班子的人,好歹多疼疼咱們,別欺負狠了。」

賈薔主動的將椅子搬離徐臻身旁,嫌棄之意不言而喻。

徐臻氣罵道︰「少放屁!爺看戲歸看戲,可不像白家那爺倆,被窩里玩兒兔子!」

此言一出,別說賈薔側目,齊筠都有些震驚了。

他沒想到,徐臻居然這麼賣命,徐家這麼豁得出去。

怪不得賈薔對徐臻,刮目相看一番……

然後就听到不遠處傳來一道厲喝聲︰「徐仲鸞,你胡唚什麼?不想看戲就給我滾出去!」

賈薔三人轉頭看去,就見白家白子清身後帶著兩人,從戲台一側出來,來至這邊。

不過罵完徐臻後,又迅速變了臉,拱手笑道︰「德昂兄,賈公子,來我四喜樓听戲怎不打個招呼?若是早點說,今晚就不接外客了,清樓招待你二位貴客。」

齊筠笑了笑,道︰「右學,客氣什麼。今兒也是無事,因為良臣想起個戲班子,我們就往你這里來看看。」

白子清眼角抽了抽,呵呵笑道︰「賈公子也想起戲班子?何必費這個勁,若是鹽院大人家想听戲,派人來言語一聲也就是了。」

賈薔似笑非笑道︰「我不就是京城來的鹽院衙門御史大人的親戚麼?有這份體面?」

這話,原是當日在梅園,白子清替馮家站台時,譏諷賈薔之言。

當時外界一直認為林如海處于瀕死彌留之際,就算救了過來也是半死不活。

更重要的是,揚州府已經知道鹽院衙門要被裁撤,大權歸于兩江總督衙門。

林如海的分量大減,更何況他的一個遠親?

所以當日白子清並不將賈薔放在眼里。

可當時誰又能想到,林如海雖然仍臥病在床,但大體已經無礙,而且,還和新任兩江總督神交已久,書信往來多年?

韓彬不僅沒有急著奪權,反而又將鹽務托付給了林如海,鹽院大印仍掌在林如海手中。

兩個新政大佬,翻手間將梅家和馮家打落塵埃,永世不得翻身。

這種「婬威」之下,連八大鹽商之首的齊家都跪了,和賈薔眉來眼去,甚至不惜賠本送上一小島,以取悅鹽院,更何況一個白家?

被人當面打臉,白子清心中暴怒,面上卻笑的真誠,拱手賠情道︰「當日確是在下之過,未明是非前,就偏幫了馮家人。當時只是想著,桑梓之情……實在是慚愧,慚愧。」

賈薔目光玩味的打量了他稍許後,點頭道︰「沒關系,我也是幫親不幫理的世俗之人,豈會苛責于你?」

白子清聞言,含笑謝過後,在三人座後的雅座落座,也算是自認低一頭賠罪。

可是看著賈薔的目光,還有齊筠、徐臻的笑容,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後背涼颼颼的……

正這時,台上忽地響起銅鑼聲,鼓槌擊面,似由遠而近,聲聲入耳。

只此一手,就將滿場觀眾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大聲叫好的聲音此起彼伏。

在這個沒有電沒有網絡更沒有手機電視的年代,看戲,絕對屬于全社會都瘋狂追捧的娛樂活動,也是最受歡迎的娛樂活動,沒有之一。

上到達官貴人王公貴族,下到販夫走卒乃至乞丐,都痴迷戲曲。

四喜樓作為整個江南都出名兒的戲樓,今日又是台柱子名角兒登場,所以今日能來看戲的,也都是揚州府里有頭有臉,最少也是家境殷實的人。

他們起初或許還會把注意力放在最前面的賈薔一行人身上,可戲鑼聲一起,諸人的注意力卻紛紛轉移到了戲台上。

賈薔等權貴公子間的交流或者交鋒對他們來說,太遙遠。

左右如今的形勢安定,不會再有什麼大動作。

傳言中白家似乎得罪過那位鹽院大人的親戚,可如今人家都登門來看戲了,說明這一過節已經過去了。

那其他的,怎麼著也沒戲好看吧?

「裊晴絲吹來閑庭院,搖漾春如線。停半晌、整花鈿。」

「沒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雲偏。」

旦角出場,只開場兩句,整個戲樓內的叫好聲瞬間沸反盈天,像是要掀了這四喜樓的頂。

賈薔有些無法理解,也欣賞不來,被吵的腦仁疼,皺起眉頭來。

今夜旁人都一直在听戲,唯獨心中不寧的白子清一直在後面觀察著賈薔、齊筠、徐臻三人。

齊筠,這個智謀高絕公認的揚州府年輕一代第一人,他雖然嫉妒,但也不得不服。

且齊家在揚州府的勢力,本也是十個白家加起來都比不過的。

至于徐臻……

癟三浪蕩子一個,在徐家都是一個另類,也不知道徐家家主是不是昏了頭了,偏愛這個紈褲蠢貨偏愛的厲害,徐臻大哥早有不滿。

不過這二人目前看起來,倒是被戲台上的戲給迷住了,看的仔細。

倒是這個京城來的小子,居然連金鈺的戲都不去听,果然是北地來的侉子……

「薔二爺,這戲莫非難入薔二爺的眼?也是,听說來揚州府前,薔二爺和璉二爺一道去拜訪過甄家,甄家的三慶班,的確高我家的四喜班子一頭。三慶班的劉子墨,那旦角也比金鈺好那麼一籌。不過薔二爺要是願意,白家可以送二爺一台戲班子,都是十來歲的小女角兒,後宅內眷看再適宜不過。」

白子清在賈薔背後,小聲說道,語氣里,帶著低頭賠情的意思。

看來,這些被家族大力培養的富家子弟,也並非都是無能狂怒的廢物。

至少,在人情方面,他們懂得什麼時候低頭,什麼時候大方,什麼時候化敵為友。

只是,可惜了……

賈薔還未開口,他身旁的徐臻突然跟著台上唱了起來︰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良臣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唱至此,徐臻忽然回頭,對白子清唱道︰「恁般景致,老爺我和你女乃女乃再不提起呀~~」

這篡改的詞,和輕佻的動作,讓白子清大怒。

齊筠他惹不起算了!

賈薔他惹不起也算了!

可一個徐家的老二,也敢對他陰陽怪氣,這不是找死嗎?!

然而沒等他發作,忽地,就听後台傳出一陣哭喊聲,白子清心頭一沉,剛站起身來,一道身影「砰」的一聲飛過帷帳,重重的摔落在戲台上,砸翻了幾個鼓鑼。

戲驟停,一片兵荒馬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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