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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之外的往事 第一六二章 獵熊(3)

下午3點,太陽漸已散發出橙紅色的光芒,遙遙掛在西方的天空,距離山脊只有30度不到的距離。

我拄著步槍坐在樹下休息,周圍的兵士們也或坐或站,聚在一起抽煙閑聊。一旁的趙福神色有些緊張,他認為熊類不會離開冬眠地太遠去捕食。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3頭熊沒有冬眠,但它們的窩一定在阿依努村莊附近。換言之,我們現在距離發現熊的蹤跡,已經越來越近了。

為了避免被熊反殺,搜索隊在任何時候,都會保持著一個班的偵察兵配置。他們會游離在核心邊緣,時刻緊握鋼槍,準備將熾熱的子彈射進熊的身軀。

在休息了5分鐘後,隊伍再次出發。

3點16分,趙福牽著的哈士奇表現出緊張又興奮的情緒。它不停地在雪堆中扒拉什麼,然後又抽動鼻子,四處轉悠。在趙福的提醒了,我們都注意到這一點,並能看出哈士奇正在尋找能吸引它注意力的東西——熊的蹤跡。不用我吩咐,戰士們自動向隊伍中心集結。

遠處忽然傳來喊叫聲,緊接著是哨子的淒厲響聲。我剛要下令,又是連續的幾聲槍響。「注意保持隊形,立刻前進!」

穿過上百米的枯樹林,眼前的視野豁然開朗。我們面前是一處斜向下的山坡,坡度較緩,上面覆蓋著厚厚的積雪。山坡上部生長著已掉光樹葉的枯木,下部卻光禿禿的沒有樹木,我們站在山坡頂部,能一眼看到幾百米外。

在山坡底部,一頭正在飛速跑動的黑色巨獸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那是一頭巨大的棕熊,就像一輛出軌的車頭,在雪地上以驚人的速度移動,濺起大量的積雪。在它的北側,數十名披著灰色雪地斗篷的戰士端著步槍追來,為首的幾人一邊跑一邊用力吹著哨子。

我們與熊的距離實在尷尬。想射擊是不可能擊中的,我們沒裝備線膛槍。若是要迂回過去包抄,也實在無能為力,熊類的奔跑速度比馬還快。就算那是在平地上,我也不覺得我們能在雪地里挑戰它的速度。

好消息是,那頭熊顯然已經被擊中了。我們看著它一邊奔跑,白茫茫的雪地上一邊顯露出一條紅黑色的痕跡。

「追上去。」我吩咐一聲,便跳下坡道開始追擊。

這次追擊持續了十多分鐘。憑借雪地上的血跡,我和越來越多的聚集起來的搜索隊一起在雪中跋涉。一開始我們被熊遠遠甩開,但到了後期,那頭碩大無比的棕熊便再無法甩開遠遠吊在後面的我們。

在靠近的過程中,不斷地有士兵朝它開槍。其中的大部分落空,但至少有七八發鉛彈命中目標。很快,棕熊終于停留在雪堆里不再動彈。它臥在地上,腦袋看著逐漸接近的我們,嘴里發出壓抑的吼聲。

「那里好像是它的窩。」趙福觀察一番,下結論道。

我看了一下天色,

現在天空已經暗淡下來,至多還有半個小時就會完全天黑。不能再拖延了。

于是,五十多桿步槍一起舉起。士兵們排成一條線,緩緩向倒在地上的棕熊靠近。它似乎感受到什麼,試圖爬起來向我們沖來,但嘗試了一下又摔倒在雪里,只能眼睜睜看著一群灰衣服的人類朝它走去。

連綿的巨響後,棕熊徹底不動了。它身前和身後的雪地上灑滿了鮮血,如同一個裝滿西紅柿果汁的氣球被狠狠捏爆,鮮紅的液體呈放射性分布。

又是一批士兵走過去,對著棕熊來了一輪齊射。

兩次齊射過後,棕熊的正面已經找不到一塊完整的皮肉。趙福這才帶著幾個獵手走過去,用斧頭砍掉了熊的腦袋。

士兵們好奇地圍過去,看著趙福拿著短刀剝下熊皮。等熊皮和四只熊掌被砍下來後,趙福又再接再厲,指導幾個戰士把熊膽挖出來,放在雪地上冷凍帶走。

很快,原先還凶神惡煞的棕熊只剩下一地破碎的血肉。幾名工兵上前,在被剖開的熊月復里布置了詭雷。趙福相信,另外兩頭熊在發現了它們的同類後,一定會上來翻動尸體。

在天黑之前,搜索隊全部回到阿依努人的村子。

留守的林都扛著如車輪一般大小的熊頭,在照相機面前擺出一個架勢。他等攝影師拍照完畢,便把熊頭放下,拍打著已經干硬的額頭笑道︰「這畜生腦袋真重。」

「半噸多重的畜生,腦袋得有幾十斤了。」我指著熊腦袋,「這玩意兒處理一下,能送給陳將軍當裝飾,看看能不能早一點把線膛槍配發過來。」

「另外兩頭呢?」

「沒找到,不知道明天能不能遇到。我們最遲明天再找一趟,後天就必須回去了。」

林都點點頭,和我一起把熊頭帶去阿依努人的長老會那里,讓死者的親戚朋友過來看一看凶手的慘狀。那個阿依努人的女薩滿想上來跳大神告慰死者的魂靈,被我們趕走了。

當晚,我們布置了4個連輪番守夜,沒輪到值夜的部隊就去到阿依努人的房子里休息。

半夜的時候,遠方傳來的爆炸聲把我吵醒。透過狹小的窗子,我隱約看到村莊北面的一處小山上,升騰起一些煙氣。

「詭雷觸發了。」我對同屋的林都說到,然後又躺下繼續睡。他答應一聲,連起來查看的興趣都沒有。

第二日一早,我帶著部隊去到埋設詭雷的地方。

展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副堪稱恐怖的場面。那頭被我們砍掉腦袋剝掉熊皮的棕熊,此刻已經被炸彈攔腰炸成兩截,本已殘缺的身體支離破碎,再也拼不出一個完整的軀殼。破碎的肉渣、骨骼、結冰的血噴射出十幾米外,我們甚至在一棵樹上找到了被炸飛上去的一塊骨頭。空氣中彌漫著揮之不去的淡淡血腥

味,夾雜著一種說不出的惡臭。

在剝皮熊的一旁,躺倒著另一頭碩大的棕熊。我們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確定了沒有上去補槍的必要。它確實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那頭熊的胸部被野蠻地撕裂開,流出的鮮血結冰前,從它的身下一路流出去十幾米遠。趙福上去用刺刀翻看一遍,把熊膽從熊軀的破口里挑出來。他回來報告,熊的大部分內髒都被吃掉了。

我們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再次檢查了昨日被擊斃的熊後,那個可怕的猜想被證實了。

昨天晚上,剩余的兩頭熊發現了它們被殺死的同類。其中一頭熊在翻看尸體的時候引爆了詭雷,自己被直接炸死。殘存的那頭熊吃掉了兩個同類的內髒,然後消失不見。

這樣慘烈的事件,我從來沒有想象過。趙福恨恨地說︰「這些熊果然都是該死的畜生。美洲灰狼都不會吃掉它們的同類。」

我讓戰士們回收了被炸死的熊的殘軀,又得到了一個熊頭、四只熊掌和一張殘缺的熊皮。這次的熊頭和熊皮相對而言,質量好了很多。因為那頭活著的熊沒有損傷熊頭,熊皮也只是破損了月復部的一部分,整體是很好的。加之沒有鉛彈把熊皮打得千瘡百孔,它們的品質比昨天剝下來的那些好了很多。我決定把熊頭贈送給朱總督作為禮物。

被叫來的阿依努人設法把兩頭熊的尸體拖回村莊。他們把熊的尸體砍開後煮湯,我們拒絕了品嘗這種東西。

阿依努人們分食了其中的半頭熊,他們認為這樣子能向天上的先靈表示哀悼。

這一天的剩余時間,我都待在村子里。林都帶著3個連入山,搜索剩余的那一頭熊。我對能抓住那頭熊並不抱有信心,最終也果然如我所想,我們是不可能抓住那一頭畜生的。它是那樣的瘋狂,那樣的冷血,那樣的危險,我們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地把它找到呢。在寒冷又死寂的冬季,內髒飽含脂肪和維生素,是任何野生動物都垂涎三尺的寶貴食物,即使那是同伴的內髒。它既然選擇吃掉那些內髒,就一定存著為同伴報仇的心思,也不可能讓我們把它抓住。

它還想報仇。

我把這個推測告訴趙福,他沉默地點頭。看得出他也有同樣的想法。

到了第三天,也就是1630年的1月3日,我們從阿依努人的村子里離開,于中午抵達了札幌營地。在返程的途中,戰士們一直保持警惕,預防被那頭活著的熊伏擊。既是好消息也是壞消息,那頭熊一直沒有出現。

或許它的目標不是我們。那麼,它的目標是誰,也就不言而喻了。

這一年的夏天,我偶然間得到消息,札幌鎮的商人衛隊們組織了一次大規模的狩獵,在茂密的山林里擊斃了一只大得駭人的棕熊。在這次狩獵以前,這頭熊已經累計殺死並吃掉了二十三個阿依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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