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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吸儲(中)驚呆

高務實與朱翊鈞談完這個問題的時候,陳矩早已派人來通知說皇後娘娘那邊已經看診完畢,如今正與永寧長公主殿下一道在三樓听戲。

朱翊鈞很高興,問看診結果如何。小宦官說那些醫術名詞記不清楚,但大致是說什麼寒邪傷身,瀕湖先生開了藥單,說是要先連吃三個月,之後他會再視情況開溫補的食譜之類慢慢將養。

另外瀕湖先生還說,要皇後娘娘每天晚膳之後略作休息,然後散步小半個時辰,倘若天氣不便,也可在殿中進行。總之,如果一切按照他的說法去做,早則半年,遲則一年,皇後娘娘的身子就該大好了。

朱翊鈞聞言大喜,道︰「若能如此,朕重重有賞!」然後他朝一邊的高務實看了一眼,問道︰「你這棟日新樓還真大,怎麼這樓里還有戲園子?」

日新樓大肯定是大的,這座建築的樣式有點像阿姆斯特丹王宮(注︰不過該宮建成于1655年,本是阿姆斯特丹市政廳,目前並未出現),不過顏色有些差別——出于取材方便的原因考慮,日新樓依舊是以漢白玉為主體,整體看來算是第二個「白玉樓」。

形制雖相仿,但日新樓樓層既高,寬度也就更寬,因此樓里各項設施都很齊備,準備一個「音樂大廳」是毫不意外的,而這音樂大廳也可做「戲園子」來用。

事實上萬歷初年的戲劇發展還比較一般,而作為士林領袖之一,高務實這里又不好總唱些下里巴人,音樂大廳便只好演昆曲。

說來慚愧,高務實雖然頂著六首狀元的美名,又出身實學宗門,自己也被稱為當世大儒,但其實他對戲曲的了解程度很低,也習慣不了昆曲時下風行的「水磨腔」,那音樂大廳他平日里根本沒想過要去。

不過朱翊鈞看來很有興趣,在得到高務實的肯定回答之後,興致勃勃地問︰「今兒個唱的是什麼?」

然而高務實根本不知道,只好朝高陌望去。高陌連忙答道︰「皇上,今兒唱的是《浣紗記》。」

朱翊鈞笑道︰「吳越春秋?好得很,我早聞此本大名,可惜宮中不便,今日正好長長見識。」又朝高務實招招手︰「求真,走,帶我去看看。」

高務實自然不能說不好,于是便帶了皇帝過去,到了音樂大廳門口,便看見幾名司禮監的小太監等候在外。

高務實便朝朱翊鈞道︰「皇上請進,臣在此候著。」

朱翊鈞一愣,停下腳步詫異道︰「候著干嘛,一起去看啊。」

高務實輕咳一聲︰「皇後娘娘和長公主殿下在廳中,外臣似不便入內。」

「我當什麼事呢。」朱翊鈞一擺手︰「你是外臣不假,但卻不是外人,只管進來。」他這話說得極其自然,完全不假思索。旁邊的小太監們听了,望向高務實的目光之中更添了三分畏懼,七分羨慕。

高務實卻在心中暗暗叫苦,他此刻站在大廳之外,已經能听到里頭「咿咿呀呀」之聲。這個天下第一大的假文人宛如被掀了老底,絲毫感覺不到什麼文雅詩意,只覺得自己已經隱隱有點腦殼疼了。

但皇帝這麼大的榮寵,他又不能拒絕,只好乖乖隨著朱翊鈞進去。

這兩位一進大廳的紫檀高門,四道目光立刻迎了上來。身穿尋常官宦之家女眷服飾的王皇後與永寧公主立刻站了起來,朝朱翊鈞迎過幾步,先後一福。

皇後開口道︰「妾身見過陛下。」然後永寧公主再道︰「見過皇兄。」

高務實心中暗道︰我就說嘛,皇後見到皇帝果然不是自稱「臣妾」的,電視劇委實誤我。

原來他穿越前每每看到古裝劇,不論是秦漢唐宋,還是元清異族,只要是皇帝,在他們駕前總有一干珠光寶氣濃妝艷抹的女子自稱臣妾。尤其是《甄嬛傳》後,好多人還都學會了一句「臣妾做不到啊!」但他在穿越後自己也讀古書,發現按照制度而言,在這「古代」的皇宮中後宮佳麗在皇帝面前似乎並不應該自稱臣妾。

臣妾是什麼意思?是西周、春秋時對奴隸的稱謂。男奴叫臣,女奴叫妾。《書•費誓》中說︰「逾垣牆,竊馬牛,誘臣妾,汝則有常刑。」亦作為所屬臣下的稱謂。

《左傳•僖公十七年》則寫道︰「男為人臣,女為人妾。」又指「臣的妻妾」,乃是低階級對高階級談論到自己妻妾時所用的稱呼。

臣妾,作為名詞,古來稱地位低賤者,如《尚書傳》說︰「役人賤者,男曰臣女曰妾。」《周禮注》也說︰「臣妾,男女貧賤之稱。」《戰國策•秦四》︰「百姓不聊生,族類離散,流亡為臣妾。」注雲︰「男為人臣,女為妾」。所以也以「臣妾」指臣服者、被統治者。

「臣」在甲骨文中是一個豎著的眼楮,郭沫若在《甲骨文研究》中說︰「人首俯則目豎,所以像屈服之形者。」《說文解字》曰︰「臣,像屈服之形。」《禮記•少儀》︰「臣則左之。」鄭玄注說︰「臣謂囚俘。」意思就是說,「臣」是被抓獲的戰俘。

以上這些就是「臣」的本義,抓獲的戰俘如果不殺,就成為勝者的奴隸,所以「臣」之一字,在早期就專指男**隸。

到了後來,這個字開始有了變化,如《說文解字》還說︰「臣,事君者。」

「臣」的這一種用法就是男子對君主的自稱了,《左傳•僖公五年》︰「臣聞之,鬼神非人實親,唯德是依。」這是宮之奇對虞公說的一段話,宮之奇在虞公面前就自稱為「臣」。

那麼妾呢?甲骨文的「妾」字,下面是個「女」字,上面是個「辛」字,「辛」就是一把「平頭鏟刀」。郭沫若在《甲骨文研究》中說︰「‘辛’是給有罪者或異族俘虜行黥刑時所用的刀、鑿一類的刑具,黥刑無法表現在簡單的字形之中,所以就借用施刑的工具來表現。」

《說文解字》則曰︰「妾,有罪女子。」眾所周知,在古代,「有罪」就可以收為奴隸,因此「妾」的本義就是「女奴」。有時也用來表示「男子在妻子以外另娶的女子」。當然,用得最多的還是「女子的謙稱」。

是以,「臣」、「妾」只能分別用于男人或女人對自己的謙稱,不能混用或亂用,更不能二字同用以自稱——否則的話,你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劉長卿、薛逢、殷文圭等唐代詩人的頌聖之作中,皆有「萬方臣妾」的說法;宋代大詩人陸游詩有「萬邦盡臣妾」句;大明「鄭和碑」中有名句「皇明混一海宇,超三代而軼漢唐,際天極地,罔不臣妾」。

以上的「臣妾」連用,都是泛指某些地方的人「皆以臣或妾之身份事我君王」之意,即那個地方的人在我的君王面前,都不過是低賤男女。

而事實上,人們除對皇帝外,對皇後也可用「臣妾」一詞,如《晉書•後妃列傳》載,元楊皇後崩,左貴嬪之誄曰︰「臣妾哀號,同此斷絕。」顯而易見,這里的「臣妾」也是一種統稱,指作為臣民的眾男女,對具體的一男或一女,則不當稱作「臣妾」。

另外,「臣妾」又可作動詞用,也往往是對許多人而言,如東漢蔡邕《上始加元服與群臣上壽章》說︰「臣妾萬國。」唐代李嶠《大周降禪碑》說︰「臣妾四極。」所以,皇後、嬪妃對于皇上,可自稱「妾」或「賤妾」、「小妾」等謙詞,卻不應稱「臣妾」。

凡是看過《後漢書》、《晉書》、新舊《唐書》、《宋史》、《明史》中任何一書有關後妃傳的,便可以知道後妃們同皇帝談話時是如何自稱的。如果看過《金史》、《元史》或《清史稿》中任何一書,也會看到作為嬪妃的少數民族女子,她們也知道自稱「妾」而不稱「臣妾」。

高務實的遐思不過轉瞬,等永寧公主說完,他就微微躬身一禮,道︰「臣高務實見過皇後,見過長公主。」

說來也有意思,高務實還是頭一回近距離看見王皇後——之前也只見過寥寥數面,第一次是封後大典,後來幾次則是陪同皇帝去萬壽山祭奠皇陵,但不論哪一次,他都只是遠遠見過皇後,從來不曾接近過。

意外的是,王皇後對他似乎也很有興趣,仔細看了一眼,才點頭道︰「大司農不必多禮。」然後目視皇帝,問道︰「皇上怎麼來了?」

朱翊鈞笑道︰「我來听戲。」然後指了指台上,問道︰「唱到哪了?」

王皇後道︰「現下是第九出,捧心。」

朱翊鈞一听,果然台上正唱著︰「只因霎時面許,弄出滿月復離愁,害得徹夜心疼,做出一腔春病。只是織成縷縷千條恨,蹙捐縴縴兩道眉。切切淒淒,啾啾,這場事好生苦楚人也。」

他心中一動,朝永寧公主望去,果見自己這可憐妹妹雖然乖乖低著頭,眼角余光卻只往高務實那邊瞟。

「咳!」朱翊鈞輕咳一聲,嚇得永寧公主連忙收回目光。他卻不理會,轉頭朝高務實道︰「咱們就別耽誤了,坐下听曲吧。」

高務實一時不知皇帝是何用意,只是微微點頭。卻不料皇帝往前一走,直接把永寧公主之前坐著的位置坐了,皇後自然還是坐他身邊。

高務實自然不能和皇帝坐個並排,于是便往後一排去,這時候他便發現一個問題,永寧公主在旁邊遲疑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自己坐哪去才好。

按理說她可以選擇繼續坐到皇後身邊的另一側,也可以選擇坐到皇帝身邊——她是天家的人,皇帝的胞妹,按照朱元璋的定制,她在高務實面前也是「君」,故而也可以往皇帝哥哥身邊坐。只要皇帝本人不介意,旁人就說不了什麼。

但她總覺得皇兄剛才的舉動不對勁——這里的第一排座位並非只有兩個,而是老長一排,皇帝剛才明明可以坐在皇後的另一側,他卻偏偏把自己的位置給佔了。

這是為什麼?只是沒注意,巧合了?

但是,永寧公主馬上就發現不是巧合,因為就在她猶豫的這當口,朱翊鈞忽然朝她使了個眼色。

這眼色使得很直白,永寧公主一看就知道是讓她坐到高務實那一排去。雖然她早知道皇兄很清楚她和高務實之間的事,但此時此刻還是一下子就羞紅了臉。

恰好王皇後也發現了他們兄妹之間的這點小動作,忍不住朝永寧公主笑了一笑,故意道︰「四妹等什麼呢,都擋著我啦。」

永寧公主逃難似地躲到了後一排,與高務實並排坐著。剛坐下,便從眼角余光中發現高務實根本沒看戲台,而是光明正大地打量著自己。

她先偷偷看了身前並排坐著的皇帝皇後一眼,見他倆都沒有轉頭的意思,這才朝高務實看過去,口中小聲道︰「你不看戲麼?」

高務實眨了眨眼,也小聲道︰「戲哪有你好看?」

永寧公主輕啐一口︰「貧嘴。」但話是這樣說,她眼角的笑意卻已經蕩漾開來。

高務實又小聲道︰「日新樓完工,我便可以長住城內,偶爾往別處走動走動,也會方便不少。」

永寧公主忍不住露出笑容來,但又故意道︰「你要去哪兒走動?」

高務實道︰「自然是梧桐樹上。」

永寧公主听他一語雙關,差點笑出聲來,口中卻道︰「想不到大司農還有這等童趣,要去樹上掏鳥巢麼?」

高務實搖頭道︰「可不是掏鳥巢,我是想去睡鳳凰巢。」

永寧公主哪能跟高務實比臉皮厚,聞言頓時霞飛雙頰,嬌嗔道︰「好好一個朝廷大臣,怎麼沒個正形。」

「公主若要罰我,務實絕不推辭,不過……」

「不過什麼?」

「只能在鳳巢里罰。」

永寧公主忍不住伸手輕輕捶了他一下,不依道︰「不準再說了。」然後心虛地看了前排的皇帝夫婦一眼,小聲道︰「皇兄和皇嫂都在呢,要是被他們听到,羞也羞死了。」

高務實笑了笑,道︰「那我說件正事?」

永寧公主一怔︰「什麼事?」

高務實道︰「待皇後娘娘將來有孕,朝野上下對公主府的關注就少了,到時候你想不想……」

永寧公主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我想要你的孩子?」

高務實笑容頓時僵住,目光瞬間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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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由于明天要回老家祭祖,待會估計要再趕一章,可能凌晨更新出來。然後周日的一章估計就會比較晚,因為按照經驗來看,周日回來多半又要堵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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