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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五章 我可憐你

交纏的唇舌慢慢分離。

仿佛是受到戀人重逢時那喜悅的氛圍所影響,連吹過他們身畔的風都變得溫柔起來。

徐向陽長呼了一口氣。深呼吸了數次後,發熱的頭腦總算漸漸冷靜。懷中姑娘的臉蛋紅得像是傍晚的火燒雲,她的神情看上去甜膩膩、暈乎乎的;他知道自己的狀態只會更「糟糕」。

「現在……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們等會兒再說,現在先離開這個地方。」

徐向陽扭頭望向遠方,如玻璃窗戶般破碎不堪的天空、和黑洞中爬出來的蛛神頭顱,其體積是令人無法想象的龐大;與此同時,一個渺小到看不見的身影正與之對峙,從城市上空涌現的濁流正在構築起相當規模的怪獸……

兩方交戰即將再次爆發。

「我們出去吧。」

他說。

「嗯……」

被吻得有點發暈的竺清月視線迷離地看著他,她眨了好幾下眼楮之後,眼神重新恢復清明。

然而,她卻沒有乖乖地跟他走。在徐向陽想要牽著她離開的時候,班長大人卻站住腳,朝著他搖了搖頭。

「不行。」

「……?」

徐向陽驚奇地看著他。

「我要去取回我的東西。」竺清月笑著回答,「總不能一直讓星潔一個人出力吧。」

「你的意思是……」

「你還要再回去一趟?」

「是的。」

「等等等等,我確認一下。」

徐向陽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他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認真問道︰

「這次回去以後,你能擊敗掌控鬼屋的那個假清月嗎?她是你創造出來的吧?」

「不行。」班長大人回答得很干脆,「但是,不回去就一定拿不回來。甚至有可能被暴走的佞神消滅……到那時候,她會死亡,而原本屬于我的‘一部分’,就會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這將是無法彌補的損失。」

「就不能暫時離開,等我們調整策略、做好準備之後,再想辦法進來嗎?」他的情緒焦慮起來。

「向陽,這句話到底是發自真心,還是單純只是要把我先帶離這里的借口呢?」

竺清月輕輕搖頭,面上依然帶著微笑,而她話語中的明快銳利一如往昔。

「……你說得對,我根本不是這樣想的。」徐向陽坦率承認了,「我覺得,你就算丟下那部分也無所謂,我只想你能好好回到我的身邊。」

「就算‘巢母’將會因此變得無人控制,很可能對現實世界造成不可估量的惡劣影響?」

「那不是無法解決的問題。不是還有星潔嗎?除了星潔以外,還有別的神媒……」

「不行。」班長大人搖了搖頭,她是真的很固執,「屬于我的東西,我才不要說丟就丟。更不會讓給別人。」

「……也就是說,我可以這麼理解吧?」徐向陽抓了抓頭發,「你很有可能還是會像之前那樣被操控,會又一次失憶,即便如此,你還是想要回去?」

說到這里,他忍不住又開始嘆氣。

很想說自己現在的心情煩躁——但實際上,比起「煩」,更多的感想是無奈。

畢竟,徐向陽早就已經習慣對方的作風。

班長大人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和自己最開始遇見她的時候相比,她的確變了不少,但叫人頭疼的地方卻一直沒變……

他忍不住伸出手,在班長大人的小聲驚呼中摟住了她的縴細腰身,然後在女孩的腦袋上一陣亂揉。

「你真是任性,就不能好好听我的勸嗎?哪怕一次都行。」

「是是是,我就是任性,就是不肯听人說話。」

班長大人沒有反抗他的動作,任憑對方將自己的頭發揉亂——能忍受男朋友這樣做的女生,可以說真的是愛得深沉——但她還是撅起了嘴巴表達不滿,一邊用縴長的手指細致撫順自己的頭發,重新整理著發型,一邊說道︰

「向陽,你要是覺得不爽,可以揉別的地方的。」

「……啊?」

徐向陽起初還沒有反應過來。

「比起事後整理衣服,整理發型還更麻煩點。」

女孩都都囔囔。

「而且對你來說,也能更痛快吧?」

揉別的地方……

徐向陽的視線忍不住往奇怪的地方飄去。

他現在一點兒都不煩了,但心中的火卻燃燒得愈發熾烈。

可惡,又被清月牽著鼻子走了,他現在幾乎要忘記剛才的問題——

「說起來,你在鬼屋里呆了很久啊。」

「嗯?我沒仔細去算過,有個一年兩年了吧?」

「外表好像看不出來?」

「咦?因為我還年輕吧,大個一兩歲,也就是大學生的年齡……不對,就因為還沒成年,我應該還能繼續成長吧,比如身高身材什麼的,你真的看不出變化嗎?」

班長大人踮起腳,比了一下自己和徐向陽的身高差。

「不過,也有一種可能,鬼屋里面的時間流速是有問題的,所以上的年齡沒有發生改變。」

「那要是一直躲在鬼屋里,豈不是能長生不死?」

「誰知道呢。但這種失去自我、連人都當不了的‘長生’,還是有點太可怕了。」

「是啊。」徐向陽干咳了一聲,「另外,既然用眼楮分辨不出究竟有沒有長大的話,只能用別的辦法來驗證了。」

竺清月定定地看著她。班長大人自然能猜的到他想要說什麼,她促狹地笑了。

「好下流的借口,向陽你學壞了嘛。其實你根本不用借口,我剛剛不是說了……」女孩雖然有點害羞的樣子,但更多的還是很驕傲——她挺直 背,這個動作讓她的衣領下方的位置輕而易舉地撐起了渾圓的輪廓,柔軟飽滿的觸感貼上了男生的胸膛,「隨便你揉!我答應你了。」

「那,那……」

徐向陽的眼楮已經完全轉不開了,他悄然放開了環抱著對方腰身的手。

雖然他覺得現在完全不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連這場激動人心的感人重逢都蒙上了粉色氛圍,總覺得有哪里不太對勁……

但對于正在火熱交往中的年輕情侶們來說,對彼此身體的渴望本來就是難以抑制的。

哪怕是不分場合的發情,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就不客氣了。」

「不用客氣。」

*

「我失算了……沒想到向陽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變成大了。這段時間我不在,難道是因為星潔的關系嗎?她還真是放縱你。」

班長大人將胸前的紐扣重新扣上,又模了模身後的裙擺,表情有點微妙。

「還是在隱隱作痛。感覺很像是別人口中考試考砸了,被爸媽男女混合雙打,吃了一頓‘竹板炒肉’的感覺。像我這樣的好學生,可是從來沒感受過。」

「女生一般不會被打的。」

徐向陽有點尷尬。

「再、再說了,這都沒什麼嘛,你小時候難道沒去醫院打過針?」

「沒有哦。我連醫院都不去。」

竺清月笑眯眯地回答。

「你說得對,我確實沒有被家長打過。在我的印象里,要是不听媽媽話了,受到的懲罰一般是被打手心,或者扎手指。」

「好狠。」徐向陽忍不住吐槽,「你媽媽是容嬤嬤嗎。」

「說不定真的是……」班長大人若有所思地說道,「現在想起來,那都是我所創造出來的‘那位母親’做的事情,或許是因為,我在不知不覺間把看過的電視劇里的內容變成了現實吧。」

她又笑了起來。

「啊,看來我的自虐心態和妄想癥,從小開始就有了。」

說話間,他們竟又重新走到了那扇門前。

兩位佞神間的戰斗驚天動地,但對于這座漂浮于遠境之中的虛假城市來說,它們的距離其實在遠離,因而存在于城市中的兩人難以感受到戰爭的余波,只覺得風平浪靜。

某種意義上說,林星潔這算是幫了假清月一把。要是讓巢母入侵進來,放任它肆意破壞,這座鬼屋世界會在短時間內分崩離析。

「……你真的要進去?」

徐向陽牽著女孩的手,凝視著面前的房門。

它開了關,關了又開,每一次開關都扣人心弦。

他的情緒又一次開始緊張起來,下意識地再度確認。

「你有把握吧?我知道的,你剛剛說自己還是無法逃月兌‘假清月’的控制,但要是真的沒有勝算的話,你不會過來。」

「是啊,更不會把你牽扯進來。」

班長大人笑了起來。

「所以,嗯,你說得對。我有勝算。」

說著,她抬起兩人牽在一起的手。

「和之前最大的不同在于,現在的我有你陪伴。你就在我身邊,光是知道這一點,我就覺得有勇氣面對任何事,更不可能忘記自己是誰。」

徐向陽臉紅了,他有點害臊。听到心愛的女孩這樣說,自然很開心,但自己又該如何回答呢?

但就在他即將張開嘴巴的瞬間,周圍突然一下子暗了下來、靜了下來。

他變得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听不到。

他錯愕著轉過腦袋,發現身邊已經沒有別人了。

……

竺清月獨自一人,佇立在無邊無際的黑暗里。

「哦,你說你不可能忘記自己是誰?」

鬼魅般的聲音在她身邊游走、盤旋、環繞,一觸即離;一張慘白的面孔浮現,冷冷地注視著她。

「那現在呢?現在你還記得嗎?」

竺清月還保持著剛才那個抬手的動作,只是身邊空無一人,她的手虛握著,像是在牽著空氣。

可她臉上的笑容,卻沒有絲毫變化。

「嗯,我當然還記得。」

「我是竺清月,是徐向陽的女友,未來還會成為他的妻子,和他一起成立家庭、為他生兒育女。」

「倒是你……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聒噪!」

幽靈般的聲音變得狂怒。

「你還敢來!既然逃月兌不了命運,那就趁早去死吧!」

「唉,脾氣真大。這大抵就是沒有被愛情滋潤過的人吧,只能用這種方式發泄怒火,真可憐……」

竺清月語氣中透露出的憐憫堪稱真情實意,而這顯然徹底激怒了黑暗中的人。

下一刻,女孩閉上了眼楮。就像在做噩夢那樣,她的面色蒼白,僵直的身體微微顫抖。

神色變幻了數次之後,等她再度睜開眼楮的時候,那雙清澈的眼眸中,浮現兩顆漆黑的童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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