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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叔,您這腿上的毛病又犯了?」

回到京城,李麟打法老猴子回了警衛營之後,立刻去見了四叔李浩。

李浩一條腿擔在沙發上,用力的揉搓。

「哎……!被炸那一下,算是徹底廢了。以前拄拐還能走兩步,現在啊!只能坐輪椅被人推著走了。

這一變天,就疼得厲害。」

李浩無奈的嘆了口氣,自從遇刺之後,他的腿一天不如一天,到了現在連站起來都成了奢望。

「佷兒這就去請李神醫給四叔您看看。」

「不用了,坐吧!你跟著你爹行伍,我大小也被大哥送進了軍營。

咱李家不是那些文縐縐的文吏,不用拘著那些酸轟轟的禮。」

李浩笑著招呼李麟坐在了沙發上!

「俄羅斯也沒什麼好的,倒是有種白熊還算是稀罕,帶了兩張白熊皮回來給四叔做褥子。」

李麟擺了擺手,立刻有隨從抱著兩個大包裹走進來。

打開包裹,兩個人抻著將熊皮展開。

燈光下,巨大的北極熊皮泛著淡淡的黃色光韻。

「四叔,這種巨熊叫做北極熊。生得尤其碩大,這兩只重達千斤以上。

咱中土這地方,還真見不到這麼大個兒的。

這熊白天看著皮毛是白的,可實際上這熊的毛是透明的。

放在什麼地方,就跟什麼地方順色。

您看,放到這沙發邊上就是黑的。

裁下一塊來冬天搭在腿上,不冷!」

李麟一擺手,僕役趕忙把北極熊的皮湊近了沙發。李麟拿起一個角搭在沙發上,果然靠著沙發的那一塊變成了黑色。

「呦呵!這玩意倒是稀罕,記住你的一片心了。

拿出去,交給家里讓家里人縫個墊子出來。

你們都下去吧,我和佷兒說點事兒。」李浩笑著揮了揮手,幾個僕役趕忙退了出去。

「把你從前線找回來,也不全是你爹擔心你。這件事情關系到家里人,我去不了,所以還是你去的好。

別以為這是四叔在害你,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事前也是和你爹商量過的。」

李浩的話讓李麟心中警鈴大作!

這位四叔如今是朝廷次輔,排位僅在孫元化之下。

可實際上的權柄,卻是和孫元化分庭抗禮的。

能讓他都頭疼,而且還是家里人的事情……!

三叔死了,虎妞為人老實。自從上一次鄭莽的事情之後,整天和姑姑膩在海南不回來。

尤其是冬天,肯定是在三亞過冬的。

這娘倆兒的生意全都扔給了德川千姬,朝廷里面的人不解除也不見。

他們肯定不會生出什麼事情來!

如果是四叔自己家的事情,四叔自己會處理。

而自家這邊兒,老爹就自己這麼一個兒子,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二叔家里的事情。

二叔這個人平日里在船上的時間比在陸地上的時間多多了!

二叔的兩個兒子,如今都還在上小學,自然也惹不出什麼大事情來。

肯定是二嬸!

一想到這位鄭家的二嬸,李麟也覺得頭大。

背靠鄭家,這位二嬸是撈錢無止境。

整天腦袋鑽進錢眼兒里面!

天天又待在埃及那地方,什麼事情都敢插一腳。

好多人私下里都稱她是埃及女王!

那膽子大的,什麼生意都敢粘什麼事情都敢做,什麼錢都敢掙。

天知道她到底能干出什麼事情來。

如果真要讓自己管鄭氏的事情……李麟有些猶豫。

畢竟,二叔李休那里……

「眼楮嘰里咕嚕想什麼呢?猜出來了?

都在桌子上,自己看。」李浩掃了一眼李麟,指了一下桌子上的奏章。

李麟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走到那巨大的辦公桌前,拿起了奏章。

「臣中東總督孫之潔奏海軍陸戰隊不法事……!」

李浩點起一根雪茄,用雪茄鉗子慢慢的切著。劃著火柴,大大的抽了一口。

「這……!

四叔,這都是真的?」過了好一會兒,李麟才看完奏章。看起來被氣得夠嗆,手指都有些顫抖。

「即便有出入,應該也不大。

孫之潔雖然年輕,但辦過好多差事。你不也在他手底下第一軍當過差?

你二叔是什麼人,海軍司令。

鄭家又是朝廷里的一大勢力,你那個師兄鄭森,還管著鴻臚寺。

孫之潔雖然有他爺爺孫承宗做靠山,卻也不會輕易去招惹這樣龐大的勢力。

況且,這里面的利益之巨大,呵呵……!

你爹當年說過一番話,我覺得很有道理。

他說,人的眼珠子是黑的,心是紅的。

可見了錢,眼珠子就紅了,心也就變黑了。

你二嬸做下這樣的事情,不奇怪,不奇怪。」

李麟將奏章放到桌子上,然後坐在沙發上不說話。他知道,這是一個好大,好大的窟窿。

自己如果去動那個窟窿,會得罪很多人。

很多很多的人!

「猶豫了?

沒啥,咱爺們兒有啥不能說的。

比你還小的時候,你爹就把我扔到了你二叔手下當海軍。

那時候我的班長就是刀疤,你認識的,我衛隊里面臉上有道疤的那個。

前兩年中東亂的時候,我把他派到你二叔那里。」

李麟看了一眼李浩,這次他相信奏章上說的事情八成就是真的了。

「後來你二哥成立了海軍陸戰隊,那時候你爹手下也不過就是幾千人。

海軍陸戰隊的編制,也就是一個營。

說起來,我也算是第一批海軍陸戰隊。

你可知道,當你爹打敗韃子進入盛京的時候,我們的第一個任務是啥?」

「啥?」

「活埋人!」

「活……埋人!」李麟一下子怔住,雖然上過戰場看過不少死人,但活埋人這種事情他只是听說過,還真沒見過。

「是啊!

那個時候有許多不肯臣服的韃子,更有前遼陽知府林可旺這樣的大漢奸。

我們那時候,任務就是把林可旺一家活埋了。

清清楚楚的記得,一個五六歲的孩子跑過來。

懇求我能不能把她埋得深一點兒,她不想像她弟弟一樣,死後還被野狗刨出來吃。」

李浩的眼神深邃悠遠,陷入了深深的回憶里面。

「您放了她?」過了好一會兒,李麟終于忍不住問道。

「沒有!

刀疤一刀砍掉了她的腦袋,小腦袋那麼小,散亂的長頭發被泥水裹住糊在臉上,看不清楚模樣。

我把她扔進坑里最深的地方,然後把她的爹娘和家人,都趕進那個坑里面。

他們雙手被綁在身後,哭嚎著哀求。還有人跪下來磕頭!

我們就在一邊填土!

你猜猜,填土的時候那些人會干什麼?」李浩語氣平靜,好像在說殺貓殺狗的事情一樣。

「干……干什麼?」

李麟感覺嗓子有點兒干!

「他們會把身子矮下來吃土,好像把土吃光了他們就能逃出升天一樣。

可我們還是埋了他們!」

場面再次寂靜下來,李麟不發問,李浩也不說話。

屋里的暖氣給的很足,李麟月兌下了外衣搭在沙發上。

「喝點茶,袁崇煥派人送來的,說是武夷山的大紅袍。

我肚子里墨水少,也不懂得這東西。你比你四叔讀書多,嘗嘗!

文人墨客都喜歡的東西,你喝得好了,走時候帶些。」

李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知道今天遠不是喝茶那麼簡單。

「四叔,您說吧。這件事情要怎麼辦?」

「怎麼辦?論公,按國法辦。《大明律》上面,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

論私!

她是咱李家的媳婦,你爹現在是李家族長。

怎麼辦,得你爹說話。

至于論公還是論私,那就看你了。

我跟你爹商量的,是讓你去中東把事情查個清楚明白。

仗打到這個份兒上,他們居然敢干出這樣的事情來。人神共憤啊!

事情傳開了,前線的士兵會怎麼想,華夏萬千黎民會怎麼想。

佷兒啊!

這天下是你爹帶著兵,一刀一槍打下來的。

你爹是不願意,如果願意他明天登基當皇上都沒問題。

你爹是皇上,你就是太子。

這天下,早晚傳到你手里。

也就是說,他們在禍害你的基業。

該怎麼辦,自然也是你拿主意。」

李浩繼續抽著雪茄,一番話干脆把他摘了出來。

「四叔,您不能這麼著。

我爹真登基上了皇上,您怎麼著也是親王。

這天下是咱們李家的,您是我四叔,好歹也有您一份兒。您這一退六二五,讓佷兒可怎麼辦差事?

佷兒還年青,需要您老人家的提點。」

「呵呵!

果然是戰場上回來的,還真歷練得嘴皮子厲害多了。

孩子,不管怎麼樣,把事情先查清楚,有沒有這麼回事兒再說。

然後把事情告訴你爹!

至于怎麼處置,那要看你爹的打算。

反正不管怎麼處置,我都沒有啥說的。」

李麟听出來了,這老家伙是想徹底把自己摘出來。

「好吧,我知道了四叔。」李麟沒辦法了。

這位四叔整天跟老狐狸一起混,現在也變成了狐狸。說話更是滑不溜丟抓不住,實誠話一句沒撂。

「帶點兒茶葉走,听說這茶一年也就產幾斤。袁崇煥說得挺邪乎的!」

「多謝四叔。」李麟沒辦法,只能出了門,坐著車回大帥府。

一路上,李麟盯著車窗玻璃向外看著,腦子里卻想著李浩交代的差事。

和莫斯科那種紙醉金迷的繁華不同,京師的繁華那才是真正的繁華。

莫斯科紙醉金迷的,不過就是上層的那些貴族而已。

底層人,好多都是絕望。

每天只有兩塊黑乎乎的大咧吧,加上兩條酸黃瓜。甚至有人,連大咧巴都吃不上。

街上總是有對前途失望迷茫,酒入愁腸喝多了之後就躺在牆角睡了。

一夜寒風過去,第二天早上人就凍得硬邦邦了。

幾乎每天早上,莫斯科街頭都能看到這樣的死倒。

莫斯科整個城市里面,都彌漫著一種濃郁的頹廢味道。

每個人都不想第二天的事情,醉生夢死四個字完全可以說清楚他們的精神狀態。

大明京師則不一樣,即便是寒冷的夜里。夜市也有不少的商家賣力的吆喝生意,賣糖人,面人還有各種零碎物件,小吃食的幾乎塞滿了整條街道。

臨街的門面,小二們更是把聲音拉得老長招呼客人。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孩子們臉上滿是得到糖人面人的滿足。商家們臉上是賺錢的快樂,年青的女子們,也不再待在家里,而是大大方方的上街買東西。

笑,幾乎是每個人臉上的表情。

這種充滿陽光味道的笑,在莫斯科你絕對見不到。

連窯子里面窯姐的吆喝,都比莫斯科的窯姐多了一些朝氣。

街上到處是自行車,汽車不多,像李麟這種轎車更是少得可憐。

好多小孩子,跟在汽車後面跑。司機說,這些孩子就是單純的喜歡聞汽油味兒。

李麟有些不理解,汽油味兒有什麼好聞的……自己聞見那味兒就覺得惡心!

一路回到了大帥府,離得老遠就听見警衛營那邊吵吵嚷嚷的。

「怎麼回事兒?」李麟皺著眉頭問道。

「回少帥的話,剛從俄國跟著您回來的那幫人喝多了。正聚在一起耍錢,團長去呵斥,還被他們罵了。」

看門的警衛,趕忙向李麟訴苦。

李麟撇撇嘴,大帥府都敢這個模樣,到了別的地方還真不知道會是啥樣兒。

「抓起來醒醒酒,然後送去西安整補中心,前線缺人手,把他們好好訓練訓練,然後直接送俄國。」

「諾!」警衛們見到李麟臉色不好看,趕忙敬禮稱諾。

生怕這位少帥,把肚子里的邪火撒到自己身上。

沒見剛剛從莫斯科回來那波人,全都被送到俄國前線去了。

回到自己住的院子,下人們打來洗臉水。

李麟擦了把臉,一坐到沙發上想著李浩的話。

這事情一個處置不好,可能會帶來很大的危機。尤其是現在這個當口,察里津打得如火如荼。

老爹親自到了前線,大明更是把物資和兵源,一火車一火車的往察里津前線送。

這個時候,不能讓老爹分心。

雖然堅信大明不會輸,但凡事都有個萬一。

忽然間李麟眼楮一亮,中東的生意自家也有股份,平日里這些股份都交給德川千姬打理。

現在自己想去中東,為什麼不先問一問這位……後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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