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解了?」嫚妮听了一怔。
「他中過你的情蠱,」媧婆婆解釋道︰「從那時起,你們就血脈相連了,未成熟的情人果雖然有毒,但可以毒攻毒,最終可以用神主的血化解。」
「真的麼?那我再多滴些血給他。」
「不必了,」媧婆婆搖搖頭,「已經夠了,扶他回去將養些時日,應該就會好起來的。」
「媧婆婆,你是怎麼知道這個法子的?」
媧婆婆笑笑,轉身去了。
「沒想到媧婆婆居然是如此厲害的一個人物,怎麼阿媽在世時從未跟我提起過?」嫚妮心中暗嘆
在床上躺了數日,楊牧雲果然奇跡般的好了起來。
看著他能夠自己下地行走,嫚妮心里說不出的開心。
「好了,今天就走這麼多步吧!別累著自己。」嫚妮見楊牧雲走了許久仍未有停下的意思,便開口勸道。
「沒事,我不累!」楊牧雲抬袖抹了抹額頭上的細汗。
「那也不能再走下去了。」嫚妮不由分說硬是拉住了他。
楊牧雲嘆了口氣,只得任她拉著坐了下來。
「帶我去見見媧婆婆吧,」楊牧雲說道︰「我要當面謝謝她。」
嫚妮笑笑,「改日吧!媧婆婆在哪里,我也不清楚。踫上她是需要有機緣的。」
「哦?」楊牧雲眉毛微挑了挑,「看來你這位神主不是在誰面前都高高在上的。」
「在你面前不也一樣麼?」嫚妮深深凝視著他,「我在你面前,不過是一個並不如何神聖的女人而已。」
楊牧雲避開了她的目光微微搖頭,「在這里,我不過是你的一個附屬品,我的一舉一動都要受你管制的。」
「怎麼听你的話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嫚妮道︰「難道在這里你過的不舒服麼,那麼多人尊敬你,服侍你,連我也要想著法兒的哄你開心。」
「那你願意隨我回京師麼?」楊牧雲問道︰「做一個尋常人的妻子,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你想離開這里,是麼?」嫚妮咬了咬嘴唇。
「你是不會放我走的,」楊牧雲嘆了口氣,「我只能作為神主的男人一生一世的待在這座儺神宮里,不是麼?」
「我知道現在勸不了你,」嫚妮用很平靜的語調說道︰「時間長了,你會適應這里的一切。」
「適不適應我能夠選擇麼?」楊牧雲的眼神有些惆悵,「有時我在想,如果我毒發身亡的話,對我來說倒是一種解月兌,不像現在,每天的日子在不開心中度過。」
嫚妮默然片刻,話音一轉,「我扶你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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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南宮。南宮不在紫禁城中,而是在宮城的南面圈了一個院子供朱祁鎮居住,因為住著太上皇,因此這座院子被稱作南宮。
朱祁鎮坐在院子里,呆呆的看著天空,偶爾有一只鳥兒飛過,他也能看半天。
「太上皇,」一個小太監匆匆走了過來,「太後來看您了。」
「哦?」朱祁鎮
這才緩過神來,站起身跟著小太監迎了出去
「孩兒拜見太後。」朱祁鎮一見孫太後便跪了下去。
「起來起來,跟我你還客氣什麼?」孫太後笑著扶起了他,「你看看誰來了?」
一個四五歲大的孩子怯生生的站了出來,一臉陌生的看著朱祁鎮。
「他是」
「你看你,」孫太後嗔道︰「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認得了麼?」
「他是深兒,」朱祁鎮又驚又喜,上前一把拉住朱見深攬在懷里,「兩年了,你長大了,長高了,我都快認不出你了。」
「好了好了,到里面說話去。」
朱祁鎮居住的屋內擺設極為簡單,除了一張舊桌子和一張木床之外,就只有幾把木凳子和幾口木箱子而已。
看著自己兒子住的地方如此簡陋,孫太後鼻子一酸,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你在這里過的還習慣麼?」
「還好,」朱祁鎮淡淡道︰「比起草原大漠,塞外苦寒,這里要好得多。」
「金英。」
「老奴在。」
「讓他們把東西都帶進來吧!」
「是,太後。」金英擊了一下手掌,幾名太監宮女魚貫而入,有的手里抱著錦緞,有的手里掂著食盒,還有的抬著幾個箱籠走了進來。
「這次哀家沒有帶多少東西,」孫太後道︰「你缺什麼,盡管跟我說,哀家隨後就讓人送過來。」
「多謝太後,我這里不缺什麼?」朱祁鎮淡淡道︰「太後不需操這里的心,要是被祁鈺知道了,他會不高興的。」
孫太後面色不悅,「哀家不過是送一些日常用品過來,又礙著他什麼了,皇位都給了他,別的事也要他插手不成。」
「太後」朱祁鎮微微搖頭,「這話就不要再說了,當心被人听了去,回去稟報給他就不好了。」
「他听到又怎麼了?」孫太後越說越大聲,「你當時就不應該跟他演那個三推三讓的把戲,他將皇位還于你,你就應該大大方方的接過來,看他怎麼收場。」
「太後怎能說這樣的話?」朱祁鎮道︰「祁鈺是有大功于社稷的,是他擊退了韃子,保住了京城,也保住了列祖列宗的陵寢。他當皇上,比我強!」
「這是你的心里話?」孫太後的目光盯著他問道。
「嗯,」朱祁鎮點點頭,「祁鈺能撥間院子為我遮風擋雨,我心里已感激不盡。」
「你呀」孫太後嘆道︰「幾年不見,你變了好多,不再像之前爭強好勝,頤使氣指了。」
「人總會慢慢成熟起來,」朱祁鎮淡然一笑,「其實不當皇帝也好,我至少可以輕輕松松過日子。」
「來,坐下,」孫太後拉著朱見深坐在了木凳子上,輕輕撫模著他的腦袋,「你呀,跟你爹一樣命苦,他丟掉了皇位,而你,也失去了太子之位。」
「祖母,太子是什麼?」
「
太子就是大明未來的君主,」孫太後道︰「要不是你父親把皇位給折騰沒了,你將來也會是皇帝的。」
「哦。」朱見深似懂非懂。
「你也坐下。」孫太後看著朱祁鎮道︰「這里沒有外人,都不用拘著了。」
母子,祖孫三代人圍著桌子而坐,金英親自打開了放在桌上的食盒,將里面的酒菜一一端了出來。
「這是哀家親自吩咐御廚房做的,」孫太後說道︰「這是你喜歡紅燒鐵獅子頭,還有脆皮燒鴨」介紹完後一臉憐憫的看著兒子,「來京這麼些日子,還沒吃過什麼好東西吧?」
「太後費心了,」朱祁鎮端起酒壺斟了一杯酒很鄭重的端至孫太後面前,「孩兒敬太後一杯。」
「好好」孫太後含著淚花接過酒杯,「你趕快坐下吃吧,不用管我。」看向朱見深,「你也陪你爹一起吃。」
「嗯,」朱見深迫不接待的伸手捏了一塊羊肉放在嘴里咀嚼起來,「香,真香。」
「好吃就多吃些,」孫太後一臉憐愛,「在苗人那里待了那麼多天,他們應該沒有給你吃過什麼好吃的東西吧?」
「還好,」朱見深邊吃邊說道︰「有萬姑姑在,她經常做好吃的給我吃。」
「萬姑姑,哪一個萬姑姑?」朱祁鎮皺了皺眉問道。
「哦,就是萬貞兒,」孫太後說道︰「你離京後,她一直陪在見深身邊照顧他,所以就叫她萬姑姑。」
「管一個宮女叫姑姑,還講不講規矩了。」朱祁鎮有些不高興了。
「她雖是一個宮女,但卻有情有義,」孫太後道︰「你是不知道,祁鈺讓見深搬離東宮的時候,身邊的宮女太監都跑光了,就剩下萬貞兒一個對見深不離不棄。像萬貞兒這樣的人當今世上實在是太少了。」說著瞪了他一眼,「萬貞兒現在都已經二十一歲了,哀家放她出宮去嫁人,她說什麼都不走,要陪在見深身邊侍候一輩子。」
「祖母,什麼是嫁人呀?」朱見深眨眨眼問道。
「嫁人呢就是你萬姑姑要跟別人一起生活了」孫太後話還未說完就見朱見深小嘴一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不要萬姑姑嫁人」
「好了好了,祖母剛才是跟你開玩笑的,你萬姑姑怎麼舍得丟下深兒去嫁人呢」好一通哄,朱見深這才不哭了。
「楊牧雲呢?」朱祁鎮問道︰「我想好好當面謝謝他。」
「他沒有回來,」孫太後嘆道︰「听說他被苗人給擄了去,留在那里了。」
「唉」朱祁鎮目光一黯,「都怪我沒用,一點兒也幫不了他。」
「你現在已經不是皇帝了,說這話還有什麼用?」孫太後說道︰「想感謝人家都辦不到。」
「太後說的是,」朱祁鎮問道,「祁鈺呢?他難道不想派人去把牧雲救回來。」
「因為你和見深,他已經徹底開罪了皇上,」孫太後說道︰「皇上再不會管他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