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看清楚了?是他麼?」正在儺神殿中禱告的姵妦目光一閃問道。
「我絕對不會看錯的,是月主大人。」一個年約十六七歲的少女說道。她相貌秀麗,是姮長老的弟子阿玥。她解釋道︰「我當晚是準備去刺殺王驥,不想遇見了月主大人。」
「那你為何不把他帶回來?」
「月主大人身邊有個極厲害的人物,我不是對手。」
「嗯」姵妦沉吟片刻,「這件事你誰都不要說,明白麼?就是在神主和你師父面前也不得提起。」
「是,大祭司。」
「太子殿下,到這兒來。」萬貞兒朝朱見深招了招手。
「姑姑」朱見深歡快的跑過去。他已經五歲了,但對萬貞兒還是極為依戀。
「我為你做了一件衣服,看合不合適?」萬貞兒說著拿出一件剛縫制好的衣衫在他身上比了比,「來,穿上試試。」
「嗯。」朱見深很听話的將那件衣衫穿在身上,露出兩顆小虎牙一笑,「姑姑,剛剛好呢!你的手真巧。」
萬貞兒也跟著笑了,「去,把你的一飛叔叔也叫來。」
「干嘛?」
「我也為他做了一件衣服,」萬貞兒笑道︰「不能光有你的,沒有他的。」
朱見深撅起小嘴,有些不高興的說道︰「原來姑姑不光喜歡我一個。」
「傻瓜,」萬貞兒伸手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一飛叔叔可是保護我們的,沒有他,太子殿下還不知會怎樣呢?」
「我不去,」朱見深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我不願意你對他好。」
「好了,別耍小孩子脾氣了,」萬貞兒笑著說道︰「比起他,姑姑更喜歡你!」
「真的。」朱見深眼楮一亮。
「姑姑什麼時候騙過你,」萬貞兒一本正經的說道︰「你要是不喜歡姑姑見他的話,你就替姑姑把這件衣服送給他。」
「我去。」朱見深抱起那件大人的衣服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欻——」破空聲伴隨著厲芒一閃,一柄鋒利的刀刃離冷一飛的咽喉半寸不到。
「你又輸了。」妘瑪目光注視著冷一飛道。
冷一飛微微搖頭。
妘瑪收回雙刃,「你還是安心在這里待著吧,就算你勝得了我,也是出不去的。」
「太子已不再是太子了,你們還扣著他有什麼用呢?」
「這話你跟我說不著,」妘瑪冷冷道︰「神主要他留下,他就絕離不開這里半步。如果神主放他走,我會親自送他出去。」
「我明白了,」冷一飛輕嘆一聲,「你們神主並不在意他太子的身份,而是因為他姓朱,對麼?」
「隨你怎麼想,」妘瑪說道︰「你與其跟我說怎麼多廢話,不如去求一求神主,請她放了這孩子。」
「你們神主根本不見我。」
「那我就沒辦法了,」妘瑪哼了一聲,「你見
不見得到神主跟我沒有任何關系。」
兩人說著話,就見朱見深抱著那件大人的衣衫跑了過來,「一飛叔叔」
「太子殿下,你怎麼來了。」
「是姑姑讓我來的,」朱見深說著將手里抱著的衣衫舉高了些,「她為你縫制了一件衣服,讓我給你送來。」
妘瑪听了,臉上頓時升起一絲黑線。
「哦?」冷一飛正愣怔時,朱見深將衣衫塞到他手,轉身跑掉了。
「你不試試麼?看合不合適?」妘瑪的語氣中微帶酸意。
「唔我回去後會試的。」冷一飛的話語罕見的有些磕巴。
妘瑪嘴角微微一翹,「看來你在這里的日子過得不錯,干脆再成個家好了,反正也走不了。」
「我」冷一飛剛吐出一個字,就見妘瑪轉身飄然去了。他不禁搖了搖頭,垂首看去,這件衣衫的用料雖然粗了些,但針腳整齊,看來萬貞兒沒少費工夫。
「這衣服送來的可真不巧。」冷一飛自言自語的嘆息一聲。
————————————
「總督大人」軍需官連滾帶爬的沖進王驥的帥帳,「大喜,軍糧到了。」
「哦?」王驥的眉梢一抬,緊鎖的面容漸漸松弛開來,「在哪里,快帶本督去看。」
軍糧是曹吉祥押送來的,足足有十萬石,不但有糧食,還帶來了不少牛羊和雞鴨鵝。王驥親自組織人手搬運糧食,這一切被全軍將士看在了眼里,已到崩潰邊緣的軍心被這一袋袋從車上卸下來的糧食給拉了回來。
「曹公公真是雪中送炭啊!里面請!」王驥滿臉笑顏的把他請入了自己的帥帳。
「喲!楊大人也在。」曹吉祥一眼看到了楊牧雲,連忙招呼道︰「瀾滄國一別,也有三年多了吧?不想在這里又遇見了楊大人。」
楊牧雲笑笑,「說明本官與曹公公有緣」
曹吉祥見他臉形消瘦,強打起精神與自己說話,不由訝異道︰「楊大人是生了病麼?看起來精神不大好。」
「不瞞公公,」王驥在一旁說道︰「軍中缺糧,牧雲自到本督大營時就不再進食,發誓要與全軍將士同甘共苦。現已整整兩天了,無論本督如何勸他,他都沒有改變初衷!」
「哦?那今日楊大人還要堅持下去麼?」
「曹公公一來,本官自是要陪您喝三杯的。」楊牧雲笑笑說道。
「三杯如何夠?楊大人得喝一壇才是。」
侍立于一旁的武將听了不禁大笑。
「應該應該,」楊牧雲笑著應道︰「曹公公將軍糧及時運到,解了全軍的燃眉之急,別說一壇,就算是三壇,本官也是要奉陪的。」
「當真?」
「曹公公面前如何能打誑語?」楊牧雲笑道︰「不過曹公公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本官醉死呀!」
眾人听了又是一陣哄笑。
王驥當即命人殺牛宰鵝,為曹吉祥一行置辦接風宴。
全軍一片歡騰,多少天來,終于可以吃上一頓飽飯了。
三杯酒下肚,眾人的話便多了起來。
「總督大人,」曹吉祥看向王驥,「你我可都是老交情了,自您率軍出征麓川,咱家就在您軍中。如今咱家問您一些話,您可不要刻意隱瞞啊!」
「看曹公公說的,」王驥笑道︰「曹公公見問,本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曹吉祥將酒杯重重的在桌上一頓,「這話是咱家代皇上問的,總督大人準備何時討平苗地,回京奏捷呢?」
「這」王驥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住了,目光掃向一旁作陪的眾將,眾將皆垂下頭去,不敢吭聲。
「怎麼,咱家問的這句話總督大人和諸位將軍不好回答麼?」曹吉祥說道︰「皇上派人往各省多方征集軍糧命咱家火速運至軍中,咱家可是一刻都不敢停啊!如今軍糧到了,諸位的燃眉之急也解了,難道皇上交待下來的差事各位想繼續拖下去麼?」
「曹公公,」王驥說道︰「苗地山高林密,地勢險峻,兼民風彪悍」
「總督大人,」曹吉祥打斷他的話道︰「咱家是跟著你打過仗的,這些套話還是收起來吧!之前你出征麓川,勢如破竹,大小蠻酋無不望風而降這才幾年,您的雄心壯志都消磨殆盡了麼?」
「曹公公,這苗地可不比麓川」
「咱家知道,」曹吉祥又截住了他的話頭,「不過論實力,麓川要比苗人勢力更大,地遠且險,不是被總督大人和在座的諸位給討平了麼?」
「曹公公容稟,」這時晁越插口說道︰「末將曾與您並肩作戰,您不會認為末將是個貪生怕死之徒吧!」
「嗯,晁將軍勇冠三軍,咱家是親眼見識了的,當年你率數百精銳強渡金沙江,斬蠻兵數千。古之項羽、趙雲也不過如此。」
「多謝曹公公夸獎,末將愧不敢當,」晁越說道︰「麓川雖然勢大,但人心不齊,極易被我軍個個擊破,況思氏暴虐,搞得麓川各地天怒人怨,我大明天兵一到,他們便紛紛歸降,所以麓川也就土崩瓦解了但苗地不一樣啊!」
「有何不一樣?」
「苗人心齊,我朝廷大軍征戰數月,鮮有降者,每前進一步都得用無數人的鮮血去換,我晁越打了這麼多年仗了,還是第一次踫見這樣的對手!」
「晁將軍太過危言聳听了吧?」曹吉祥冷笑,「其他人也都這麼認為麼?方將軍不說兩句麼?」見眾將臉色有異,這才發現方瑛不再其中。「方將軍呢?」
「曹公公,」王驥說道︰「方將軍受傷昏迷,到現在還沒有醒,因此不能來見您了。」
「哦?」曹吉祥不禁聳然動容,方瑛是王驥麾下第一猛將,他出了事故,對軍心的打擊太大了。
見眾人默不作聲,曹吉祥目光又看向楊牧雲,「楊大人,你不說兩句麼?」
「本官剛來沒幾天,」楊牧雲笑笑,「有什麼可說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