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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二章 京城夜話

林媚兒的面容有些憔悴,想是這段時間飽受煎熬,對著楊牧雲勉強擠出了一絲笑意,「你怎麼來了?」

「是冷兄把我帶到這里的,」楊牧雲揉了揉嗡嗡作響的頭顱,心說齊風出手可真重,想是為了報兩年前的一敗之仇,「他說你被你師父關起來了,一早便要處以極刑,我擔心得不得了,便求他帶我來見你師父,誰知」

「誰知你也被抓了進來,是麼?」林媚兒苦笑,笑得有些悲涼,「難得你還記掛著我,不過一切都晚了。」

「晚了?」楊牧雲不解,「我去見歐陽前輩我說過我要娶你的。」

「可你一直沒有來,」林媚兒的眼眸中帶著一絲幽怨,「師父是不允許她座下女弟子做出有辱清白的事。」

「我」楊牧雲感覺心口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咬了咬嘴唇說道︰「我本想去的,可可如今大敵當前,京師隨時都有可能遭受韃子騎兵的進犯。如果經歷一場惡戰我還能有幸活下來的話,定然不負對你的諾言。」見林媚兒的目光帶有些許閃爍,便拍著胸膛道︰「我所說句句是肺腑之言,如有絲毫不實之處,讓我楊牧雲萬箭穿心,死在韃子的馬刀之下。」

「你你發那麼毒的誓作什麼?」林媚兒伸手按在他的嘴唇上,「我信你也就是了不過我師父她那里要怎生解釋才好?」

「師父她老人家是不會听你解釋的!」只听一聲長笑,一個風度翩翩的身影來到牢門前。

「喬子良?」楊牧雲眉峰一擰。

喬子良不去看他,目光落在林媚兒身上,「師妹,這就是你喜歡的人?他身邊妻妾成群,還來對你甜言蜜語,真是無恥之極!」

「這跟你沒關系,」林媚兒俏臉一寒,「我不準你這麼說他!」

「我的好師妹,你到現在還執迷不悟,」喬子良掃向楊牧雲的目光中帶有一絲怨毒,「你道冷師弟是如何把他帶來的?是生生把他從溫柔鄉的被窩里拖出來的,他和妻妾大被同眠,好不快活!」

見林媚兒的俏臉有些發青,喬子良微微一笑,「他早就把你忘在腦後了師妹,論人才相貌還有武功,玄鳥衛中的女弟子還沒有能夠勝過你的。連師父都對你寵愛有加,你為何如此不自愛,偏要失身于這麼一個不值得托付的人呢?」

「你說完了?」林媚兒冷冷道。

「師妹,」喬子良眼角一揚笑道︰「我對你的心意一直以來都沒有變過,你為何偏偏一直拒我于千里之外呢?要是你答應我,我便去向師父求情,讓你離開這牢籠。」

「喬子良,在師父面前我敬你一句師兄,但你背地里做得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別以為我不知道,」林媚兒說著目光又轉向楊牧雲,「他和你不一樣,雖然也是見一個愛一個,但他不會對喜歡過的人始亂終棄」

喬子良嗤笑一聲,「他進京的日子已然不短,可曾過問你的事?你別自欺欺人了。」

「那是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林媚兒側目看了楊牧雲一眼,「他是怕累及到我才暫不與我見面的。」

「是麼?」喬子良帶著玩味的語氣轉向楊牧雲,「你可真行,讓我師妹對你死心塌地,真使我喬某人自愧不如啊!」

「喬兄不必譏刺于我,」楊牧雲卻是淡淡一笑,「媚兒既然一心待我,我也要好好待她。自入京後並不是我刻意回避,而是大戰在即。作為個人命運多舛,實在不好再多想其她的事!」

「真是一個不錯的借口,」喬子良下巴微揚,「若是沒有戰事呢?你打算如何娶我師妹過門?一頂小轎抬她入你的府門做妾麼?」

「媚兒與我生死相隨,」楊牧雲一臉正容道︰「自當堂堂正正娶她過門,以平妻之禮待之。喬兄這話未免刻薄了。」

「你竟然說我刻薄?」喬子良一笑,遂嘆道︰「我可沒有你這齊人之福,也沒你這手段。我師妹這麼一個性格高傲的人居然上趕著給人做妾,我喬某人自愧弗如!」又轉向林媚兒,「可惜他沒這個福氣了,而你也沒這個機會了。」

林媚兒臉色一變,有些不安的看看楊牧雲。

「師妹,我勸你還是別這麼死心眼了,」喬子良悠悠笑道︰「我對你的心意你不是不知道,你只要答應了我,我會求師父收回成命」

「你做夢!」林媚兒秀眉一豎叱道︰「我就是死了,也決不會答應你!」

「其實你是應該答應他的」一個悠長的聲音傳來,三人的臉色俱各一變。

「是師父師父她老人家來了。」林媚兒瞥眼看向楊牧雲說道。

一個幽靈般的身影出現在木牢前,楊牧雲看得分明,那位身為玄鳥衛的女指揮使依然一身黑衣,臉上蒙著面紗,目光如電的看著他們。

「師父!」喬子良連忙躬身施禮。

「師父」林媚兒怯怯的說道。

「歐陽前輩!」楊牧雲向她施了一禮。

「看來齊風那一下並不重,」蒙面女子的目光在楊牧雲身上掃過,「沒想到你醒得這麼快。」定定的看著林媚兒,「你如果聰明的話就應該答應你喬師兄,他雖然為人輕浮浪蕩了些,但好在還未婚娶,總勝過嫁給一個妻妾成群的,一過門便要與人爭風吃醋,這又是何苦來哉?」

「師父,」林媚兒珠淚盈眶,「弟子的清白和這顆心都給了自己喜歡的人,是決計不會再舍與旁人的。」

「真是一個痴情的種子,」蒙面女子嘆息一聲,轉向楊牧雲時聲音轉冷,「你真好手段,迷得媚兒為了你竟然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請前輩開恩,」楊牧雲雙膝下跪道︰「這都是在下的錯,要處治就處治在下,求您放過媚兒。」

「你要我放過她,那好,」蒙面女子說道︰「你去將你妻妾都殺了,然後以正妻之禮迎娶我的媚兒,我就將你們倆都放了!」

楊牧雲身子一震,沒有言語。

「怎麼?辦不到?」蒙面女子冷笑︰「媚兒可以為了你去死,你卻連這點兒事也做不到麼?」

「師父,」林媚兒沖上前,手握木欄道︰「你千萬不要難為他!」

「閉嘴!」蒙面女子瞪了她一眼,「這里沒有

你說話的份,給我到一邊去!」說著目光緊盯著楊牧雲,「你要是下不去手,我可以讓人代勞。」

「不要!」楊牧雲大聲叫道︰「前輩,讓您與媚兒反目,是在下的不是!可可在下的家人都是無辜的呀!」

「無辜?」蒙面女子冷笑一聲,「我就是要讓你知道,男人三心二意的下場!」

「你」楊牧雲立時感覺被一股氣堵住了嗓子,一時說不出話來。心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他知道這個女人一旦下定主意的話,是絕難有人月兌得了她的毒手的。

正不知所措間,忽然目光一閃,眼前又多了一個人。

那人來得無聲無息,其輕功之高與蒙面女子不相上下。

「小輩間的事你又何必插手太多呢?」那人沖著蒙面女子微微笑道︰「為成全兩人而傷及其她人性命,這樣做有違天和啊!」

「師父?」楊牧雲臉上一喜,那人約模四十開外,一身文士打扮,相貌清 ,正是他的授業恩師朱文奎。

「怎麼?來為你徒弟出頭了?」蒙面女子說道︰「你教的這位好徒弟沒能遵從你的教誨,已把全身的功力散得干干淨淨。你還認他做你的徒弟嗎?」

楊牧雲心兒一跳,垂下頭不敢看師父。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或許這就是天意,」中年文士嘆道︰「成就與否,是他自己的造化。只是師徒名分早定,這是不可更改的。」

「你這個做師父的倒挺能想得開,」蒙面女子道︰「只是可惜了你的一片苦心。」

「武技不過是末流,習之傍身而已,」中年文士看向楊牧雲的目光並未有責難之意,「他能夠擔負起兵部的差事,為江山社稷出一份力,這足以讓我心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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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衙門內廳,于謙正盯視著掛在廳中的一副圖,蹙額凝思。上面畫著山川河流、城郭方位,是一副軍用地圖。

廳中的燭火即將燃盡,他卻渾然不覺。

「大人,」一位身穿公服的老者過來勸道︰「您都快熬了一整夜了,還是趕快休息吧!再熬下去身體會吃不消的。」這老者是一直跟隨在他身邊的一位老家人,自打年少讀書時就跟在他身邊了。

于謙搖搖頭,嘆了一口氣說道︰「長城上關口處處,真是防不勝防啊!」

「大人擔心也沒用,」老者端上一晚羹湯說道︰「這是我熬的羊雜甲魚湯,可鮮了,大人您嘗一嘗。」

「放在那里吧!我待會兒再喝。」于謙立在地圖前沒有要移動的意思。

「大人,」老者勸道︰「您得多愛惜愛惜自個兒,要知道您肩上的擔子重啊!如果您的身子垮了,這大明的江山社稷怎麼辦?」

于謙一笑,臉稍微側了側,「你這話未免太言重了,大明就是沒有我也不會垮。」

「那您就更得歇歇了,」老者不由分說硬拉于謙坐下,「沒有什麼比您的身子更金貴的。就是忙也不在乎這一刻。」

于謙笑笑,拿起湯勺喝了一口湯,微微點頭,「說起來也真是有些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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