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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三章 中秋?遐思

也先的目光緊緊的盯著朱祁鈺看了一會兒,忽然哈哈大笑,「本太師的戰馬不用飛向大都城頭,我要讓明人自己打開大都的城門,迎本太師入城。」他掃視了一下四周的部屬,振臂大喊一聲,「揮師東進,攻下大都!」

「揮師東進,攻下大都!」萬千斡剌特勇士在戰馬上揮刀大吼,聲震寰宇。

雷鳴般的聲音讓從未見過如此大場面的朱祁鈺感到戰栗。

「他們這是準備要與大明開戰了嗎?」他的神情有些恍惚,面對這樣的虎狼之師,孱弱大明的軍隊能在長城一線擋住他們嗎?

夜晚,在斡剌特人的營地,舉行了盛大的狂歡儀式,一堆堆篝火熊熊燃燒著,人們載歌載舞。勇士們大口喝酒,大口撕咬著烤羊肉,在歡聲笑語中放肆的大笑。少女們穿上節日的盛裝,打扮一新,在升騰的火焰映襯下,跳著妖嬈動人的舞蹈。

只有一個人緊鎖雙眉,食不甘味,他就是朱祁鈺。來到天山草原已經快半年了,他現在最思念的就是自己的家鄉大明,可也先太師一直不提放他回去的事。

「王爺,」柳雲惜在一旁勸他道︰「別想那麼多了,一定保重好身體才能考慮其他的事。」

「雲惜,」朱祁鈺的目光深深凝視著她,聲音壓低到只有她能听到︰「我想離開這里,你能幫我嗎?」

「王爺噤聲,」柳雲惜警惕的看看四周,也用聲若蚊鳴的語音回道︰「現在不是說這話的時候,等回到帳篷里再仔細商量。」

「嗯,」朱祁鈺抬頭看看遼闊的天穹上懸掛的一輪皎潔的明月,若有所思道︰「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唔」柳雲惜的眸子霎了霎,「今天是中秋節,對麼?」

朱祁鈺點點頭,「以往的這個日子,皇宮里張燈結彩,是很熱鬧的。皇上會把所有的皇室宗親招入宮中,大家濟濟一堂,到處歡聲笑語」眼神一黯,「不能陪在太妃身邊,是本王不孝。」

柳雲惜握住他的手,柔聲道︰「王爺是為國出使,等回去後就是立下大功,太妃一定會以你為榮的。」

「回去?」朱祁鈺苦笑一聲,「我今生今世也不知會不會離開這里,很可能會像漢時的蘇武一樣,等到回國那一天,說不定已是白發蒼蒼了。」

「不管多少年,我都會陪在王爺身邊的,」柳雲惜一臉深情的說道︰「就算你白發蒼蒼,我也會陪著你變老。」

「雲惜」朱祁鈺心中一熱,聲音變得哽咽起來。

「喂——」不知何時元琪兒悄悄來到兩人身後,把他們嚇了一大跳,似笑非笑的對兩人說道︰「你們倆的恩愛秀完了沒有?」

「妹妹你」柳雲惜的俏臉一紅,嗔怪道︰「就是專門來取笑人的嗎?」

「姐姐勿怪,」元琪兒得意的格格一陣嬌笑,「你那情郎得跟我走一趟了,」眸波朝朱祁鈺一轉,「郕王爺,我父王要見你,跟我來吧?」

「太師要見我?」朱祁鈺一愕。

「你別怕,」元琪兒笑道︰「父親只是想跟你喝兩杯。」

也先頭戴鈸笠冠,頷下一串珊瑚珠,坐在一張熊皮座椅上,顯得氣態不凡。賽因孛羅、阿失帖木兒、納察兒、拜依兒等親信將領分左右在他下首而坐,眾人觥籌交錯,氣氛熱絡。

元琪兒領著朱祁鈺昂然上前,在也先丈許處站定,「父王,大明的郕王殿下我已經帶到了。」

「唔,貴客到了,」也先滿臉紅光,一拍座椅,「來來來,坐到本太師身邊來。」

朱祁鈺一怔,卻見元琪兒推了他一下,「去呀,我父王這麼看得起你,你還愣著

干什麼?要知道,不是誰都有資格與我父王坐在一起的。」

在周圍人艷羨的目光下,朱祁鈺懵懵懂懂的走上前,向也先施了一禮。

「不必多禮,」也先滿臉帶笑的把朱祁鈺一把拉到熊皮座椅上坐下,舉起大耳酒盅道︰「來,為郕王殿下的到來我們干一杯!」

「干——」眾將紛紛站起身大聲應道。

「多謝太師!」朱祁鈺有些拘謹,還是也先一把將他拉到座椅上坐下。

這張座椅很寬,足夠坐三個人了。座椅上的皮毛柔軟而舒適,朱祁鈺模了模,又仔細看了看,這熊皮,居然是白色的。

也先看到朱祁鈺臉色顯露的異色,笑著說道︰「這是居于極北的牧鹿人給本太師進貢的禮物,在他們那里,一年四季都是冰雪覆蓋,連那里熊都是白色皮毛。」

「呃,白熊?」朱祁鈺驚奇的道︰「這世上真的有白熊?」

「怎麼,你不相信?」也先眼角微微翹起,「要不本太師派人帶你去看一看?」

話音一落,下面一陣哄笑。

「那可是個真正的苦寒之地,」納察兒領兵征討過女真,到過那個覆蓋著冰原的地方,「太師,他可是從南邊的溫柔鄉里來的,到那里用不了半年,就凍得跟石頭一樣硬了。」

「就是,」拜依兒與他一同去過那個地方,大笑著說道︰「那個地方怪得很,好幾個月是白天,好幾個月是晚上,太陽和月亮都是在天邊轉一圈又回來了,他要是去了那里,還能長長見識呢!」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郕王殿下,」也先舉起大耳酒盅,「來,我們干一杯。」

一位侍女端上一大杯酒。朱祁鈺只得端起,「太師,請!」

草原民族性格豪放,喝酒都用大碗,就是酒杯也是像碗一樣的大盅。

朱祁鈺見這大耳酒杯是用純金制成,上面瓖嵌著寶石,式樣別致,應該不是中原的產物。

兩人一同干盡了杯中酒,朱祁鈺只覺一股濃烈的酒氣上涌,忍不住咳嗽起來。

眾人見他這樣子,又是忍不住一陣哄笑。

「本太師這里沒有中原的小酒盅,」也先呵呵笑道︰「只有請殿下委屈一下用這個大的了。」目光一轉,「這種酒杯產自奧斯曼突厥人那里,在那邊的宮廷,招待最尊貴的客人都是用這種純金打造的酒杯。」

朱祁鈺不知道什麼奧斯曼突厥人,只是對這種精致的酒杯感興趣,便隨口說了一句,「能打造出這樣酒杯的地方應該很富庶,太師為何不帶兵去征討那里呢?」

「那個地方太遠,」也先捋了捋胡須說道︰「本太師要帶兵去那里的話,得越過阿布海爾汗的牧場,還得穿過金帳汗馬哈麻的領地,我可不做這樣的傻事。」

「為什麼?」朱祁鈺問。

「放著大明這只近在咫尺的肥羊不宰,哪兒去打天邊黃羊的道理?」賽因孛羅插口道︰「我們的戰馬和馬刀知道怎麼最省力氣。」

周圍眾將又是一陣大笑。

「等征服了大明,再跟奧斯曼突厥人打仗不遲。」

「就是,太師就是我們斡剌特人的成吉思汗,總有一天,讓四方所有的人都匍匐在我們的馬刀之下。」

眾人七嘴八舌,朱祁鈺的臉色卻變得愈發難看。

「郕王殿下,」也先對他說道︰「你是我們的朋友,斡剌特人的馬刀是永遠不會指向朋友的。」

「多謝太師,」朱祁鈺的臉上硬擠出一絲笑意,「請恕我直言,太師雖然兵雄馬壯,然我大明非一般小邦部落可比,你我雙方還是交好為善。」

「嗯,」也先微微頷首,「本太師並不想與大明為敵,郕王殿下乃一人杰,有雄主的氣概。本太師想親自護送你回大明,幫你登上皇帝之位,到那時你我再談兩國交好,你意如何?」

「什麼?」朱祁鈺一驚,手中的大耳酒杯「 啷」一聲掉在地上。

「殿下,」也先笑道︰「你我已成朋友,本太師也不瞞你,我對你很是欣賞,有意幫你取得大明皇帝之位,到時你就不用委屈待在這苦寒之地了。」

「太師不可,」朱祁鈺驚道︰「我皇兄乃天子,為人臣者怎敢有此大逆不道之舉。」

「那還不簡單,」阿失帖木兒不以為然的大聲說道︰「我們率領斡剌特的勇士們攻入京城,把原來那個皇帝趕下來不就成了?」

「不錯,」也先得意的說道︰「我部勇士們的戰力殿下也見識到了,到時本太師會敦請大汗一同出兵,再加上兀良哈和女真人,幾路並進,取中原易于反掌。」

一番話說得朱祁鈺頭上冷汗直冒,看來大明與漠北各部之間的一戰在所難免,可皇上那里準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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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京師。

紫禁城里張燈結彩,到處洋溢著節日里的喜慶氣氛。

後宮,歌舞聲樂,一片祥和。

大明年輕的皇帝朱祁鎮卻一個人來到熱鬧的宮殿外面,抬頭看著天上的圓月怔怔出神。

一位身著紅袍的老太監躡手躡腳的來到他的身後,輕輕喚了一聲,「皇上」

朱祁鎮這才緩過神來,看了一眼那老太監道︰「呃,原來是王先生。」

那老太監正是王振,他滿臉堆笑的說道︰「皇上,您怎麼一個人出來了?太後請您回去呢!」

「唔,王先生,」朱祁鎮沉吟道︰「朕想一個人靜靜,你去稟報太後,就說朕過一會兒再回去。」

「那老奴就在這里陪著皇上好了,」王振笑著說道︰「太後的興致好得很,有皇後娘娘陪著說話,老奴不用急著復命。」

「嗯,」朱祁鎮點點頭,又看了一會兒天上的圓月說道︰「祁鈺已經離開京城多少日子了?」

「回皇上,」王振說道︰「郕王殿下是年後陪著忠義王離京的,大概已有半年了。」

朱祁鎮聞听嘆息一聲,「王先生,你說祁鈺他為何還不回來?是那邊出了什麼變故嗎?」

「皇上,」王振笑容一斂,「據那邊傳來的消息,也先對郕王殿下的到來很是看重呢!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這日子過得比在京城里還要滋潤。」

「哦?」朱祁鎮雙眉一揚,「看來這個也先對我大明倒還算是恭敬!他打算什麼時候派人送祁鈺回來?」

「這個就不好說了,」王振道︰「或許郕王殿下在那里待上一兩年也是有可能的,只要利于雙方修好,皇上又何必急于讓他回來呢?」

「吳太妃這些日子一直在太後那里傾訴,」朱祁鎮說道︰「請太後轉告朕,讓漠北那邊早些送祁鈺回來。」

「太妃未免想得太多了,」王振說道︰「郕王殿下在那邊一切安好,他為國出使,有功于朝廷,就算多待些日子,也並沒有什麼?」

「話雖如此,可吳太妃畢竟年紀大了,」朱祁鎮嘆道︰「祁鈺乃她所生,她多掛念一些也是人之常情。今日中秋團圓夜,她一個人在席上孤孤零零的,讓人不忍直視啊!」

「皇上是一副菩薩心腸,」王振說道︰「在席上難得與太妃多說了幾句話,太妃感念聖恩,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要是漠北能夠穩住一段時間,」朱祁鎮說道︰「等西南戰事一停,就可以騰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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