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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昔日舊怨

在三樓的一個雅間里,莫不語大碗大碗的喝著酒,好像憋了很久才放開暢飲似的。

桌上的菜都是一些剩菜、涼菜。他一點兒也不挑剔,只在乎面前有沒有酒。

楊牧雲面帶微笑看著他,心里明白寧祖兒為什麼要他來找自己喝酒。莫不語這個人性情憨直,要他沖鋒陷陣,確實是一把好的尖刀。可要他去執行一個秘密任務,那真是太難為他了。

「其實你更適合去投身行伍,在戰場上去建功立業。」楊牧雲看著他說道。

「寧公子也這麼說,」莫不語把喝完酒的大碗在桌上重重一放,舉起衣袖抹了一把嘴上的酒漬,咧開大嘴說道:「俺看得出來,寧公子更欣賞的是我大哥,而我只能幫著打打下手。」雙眼瞄著楊牧雲說道:「楊公子你若能到邊關去統兵打仗,俺一定會去投到你的麾下,叫俺赴湯蹈火,俺也決不皺一下眉頭。」

楊牧雲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帶上你。」

「那咱可說好了,到時你可千萬不能忘了俺,」莫不語咧嘴一笑,「說實在的,俺實在干不慣錦衣衛這差事,整天盯這個,查那個,好像有多見不得人似的。實在把俺憋悶透了,俺實在想找個地方真刀真槍的跟人干上一仗,哪怕當一個小兵俺也願意。」

「那這樣的話你便跟你哥哥分開了,」楊牧雲悠然一笑,「我看他在寧公子身邊干的風生水起,去邊關打仗,恐怕他不會跟你一起去。」

「不管在哪里,俺跟他永遠都是親兄弟,」莫不語又飲了一碗酒,「俺找到俺想干的差事,他也會為我高興的,並不一定非得待在一起。」

「哦。」楊牧雲微微頷首。

「對了,公子,您怎麼在這里當上酒樓的掌櫃的了,皇上不是赦免你了麼?」莫不語問道。

楊牧雲笑了笑,沒有說話。但笑容有些干澀。

「俺明白了,」莫不語若有所悟,「您是奉命隱伏在這里,是吧?」

楊牧雲一怔,隨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算是吧!」

「真讓俺猜中了?」莫不語臉上一喜,「俺哥一直說俺腦子笨,沒想到俺還能猜中公子您的事情。」臉色忽而轉憂,「不過公子您也一直待在京城,如何能領俺去到邊關的戰場上?」

「去那里不一定非要跟著我,」楊牧雲說道:「或許我能幫你想想辦法。」他想到了于謙,于謙現在任兵部右侍郎,莫不語現在是錦衣衛校尉,也是在籍軍人。請于謙寫一份調職文書,把莫不語調到邊關,應該不難。

看著楊牧雲若有所思的神情,莫不語也不敢出言打攪他,只默默的倒酒喝酒。

驀然,楊牧雲臉色一變,使莫不語一驚,還沒開口詢問,就發現房中多了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打扮得很成熟、很美麗的女人。這個女人是什麼時候,怎麼進的這個房間,他竟一無所覺,大睜著雙眼呆在那里。

「你還是來了。」楊牧雲沒有轉身,似乎知道身後來的是誰。

「好久不見,我怎能不來看看你?」女人嫣然一笑,聘聘婷婷的來到他身邊老實不客氣的坐了下來。

「你的酒量好像不錯。」女人轉向莫不語說道。

「還還行!」莫不語怔了一下說道。

「那我們比比怎麼樣?」女人乜了他一眼。

「你?」莫不語瞪大了銅鈴般的雙眼,「跟我比?」

「怎麼,不敢?」女人秀眉一挑說道。

「俺還怕跟你這一個娘們比?」莫不語嘴里的酒差點兒沒噴出來。

「那好,你喝一碗,我喝一碗,」女人目光一瞥,「看誰先趴下!」

「不,」莫不語站了起來,挺起胸膛,瞪視著她道︰「你是女人,你喝一碗,我喝三碗,我照樣能把你喝趴下。」

「好,一言為定,」女人搬起酒壇倒了一碗酒,然後端起一飲而盡,看著他道︰「我先干為敬!」

莫不語嘿嘿一笑,搬起酒壇倒滿三碗酒,鯨吞一樣一氣喝干,「如何?」他得意的看了那個女人一眼。

女人一笑,

沒有說話。

「咦?」莫不語晃了一下腦袋,這屋子怎麼轉起來了,他強撐起身體想要站穩,可是意識越來越模糊,驀然眼前一黑,撲通一聲龐大的身軀便倒在了地上。

「呼——」鼾聲大起,莫不語很快進入了夢鄉。

女人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絲神秘的笑意。

「你給他下了藥?」楊牧雲看到這一切開口問道。

「這酒我不是也喝了麼?」女人笑道︰「若是下了藥,為什麼我沒有倒下?」

「他的酒量我了解,」楊牧雲說道︰「莫說喝三碗,就算再喝三壇,他都不會倒下的。」

「但是他確確實實倒下了,」女人說道︰「這樣也好,我們之間說起話來便不會再有顧忌。」

「你顧忌什麼?」楊牧雲看著她,「你現在是麓川國出使大明的使節,不再是以前在南都刺殺王大人的那位女刺客了。」

「但是你知道我的底細,」女人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著楊牧雲,「我過去的事你都清楚。」

「你怕我把這些事捅出去?」楊牧雲輕笑一聲,「你此刻的身份是麓川國的太妃娘娘,只要不再做對我大明不利的事情,過去的一些齟齬又算得了什麼呢?」

「你既然這麼說,那我這里就放心了。」女人一笑,斟了一杯酒遞了過去,「楊大人,我敬你一杯。」

「不敢當,」楊牧雲笑著說道︰「我早已不是什麼楊大人了,現在就是這座酒樓的一個掌櫃的,怎麼當得起太妃娘娘您的敬酒?」

「你是怕我在酒里下了藥?」女人的櫻唇在杯沿上輕輕一抿,又遞了過去,「這下你放心了吧!」

楊牧雲伸手接過,將杯里的酒潑灑在地上,笑著向女人拱了拱手,「多謝太妃賜酒,在下因身體不適早已把酒戒了,所以太妃的好意在下只能心領了。」

「你心里還是對我防範甚嚴,」女人嘆了口氣,「我只是過來看看你,本沒有什麼其他意思的。」

「天已經很晚了,而且太妃娘娘您也已看過我了,」楊牧雲面目平靜的說道︰「現在就請您回去休息吧。」

「你就這麼急著趕人家回去麼?」女人的眼中帶著幽怨,「連多陪人家說幾句話都不肯?」

「改日吧,」楊牧雲淡淡一笑,「如果你離開這個房間時我還活著,陪你說多少話都是無妨的。」

「你認為我會殺你?」女人的眼楮微微眯了起來。

「在你眼里,還能讓你感到放心的人只有一種,」楊牧雲的眼楮也眯了起來,「那就是死人。」

兩人的目光互視半晌,女人突然莞爾一笑,「楊大人的話真有趣,我堂堂一個大卯龍國的太妃,難道還會在大明的京城殺人麼?」

「太妃娘娘既然這麼說,那我這里也就放心了。」楊牧雲臉上也生生擠出一絲笑意。

「我跟你干過了這杯酒,這便回去了。」女人的眼楮看了看楊牧雲面前的酒杯,「楊大人既然戒了酒,那不妨以茶水代之,這應該不妨事吧。」

「太妃娘娘如此說,在下若是再不答應的話,那便是不識抬舉了。」楊牧雲倒了一杯茶,雙手捧起,「太妃娘娘,在下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請——」

「請——」女人嫣然一笑,燦若春花,一雙縴白如玉的手掌緩緩舉起了酒杯。秋水般的眸子看著楊牧雲仰起頭,露出了脖頸,柔媚的眸波始泛起一抹厲色

「啵——」女人檀口輕啟,一縷幽藍的寒光自她口中飛出,如箭一般射向楊牧雲的咽喉。

「叮——」的一聲,寒光不知如何射中的卻是楊牧雲手中的酒杯,酒杯碎裂,瓷片四散,楊牧雲的身子已經飛起,遠遠的躍至一邊。他腳下還沒有站穩,一道利刃泛著人的寒光狠狠的向著自己的胸口戳來。他足尖一點,身子向旁飄開,躲過了這一擊。女人絲毫也不想給他喘息之機,一刀狠似一刀的盡向他身上要害招呼,出手狠辣,招式凌厲,竟是想將對方生生撕裂。

楊牧雲身上沒帶兵刃,在她凶狠快捷的攻勢下只能左躲右閃,卻沒有絲毫還手的機會。

「嚓——」楊牧雲舉起一把椅子抵擋,女人生生將椅子劈為兩半。楊牧雲後退一步,踩到了莫不語的身子,觸踫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心中不由一動,腳下假裝一個趔趄,差點兒沒有摔倒。

女人的利刃撲面刺到,「叮——」的一聲在他面前一寸處狠狠戳下,削斷了他幾根發絲,戳進了房中的木地板上。楊牧雲身子一個側翻,反手抽出了莫不語腰間的佩刀,刀身一揚,「當——」的一聲,與女人緊隨而來的利刃交擊在一起。

兩人的身形各自向後退去,四目相對,互相凝望著對方。

「看來你還是不肯放過我,」楊牧雲嘆道︰「先機已失,你還要跟我打下去麼?」

女人一笑,收起手中利刃,深深的凝望了他一眼,露出一副嫵媚的笑意,仿佛方才就沒有進行過一場你死我活的打斗,「楊大人,數月未見,你的功夫仍舊沒有落下啊!」

楊牧雲哼了一聲,手中緊握單刀絲毫不敢放松。

「方才不過是想跟你楊大人切磋一下,」女人換上了一臉柔媚,「如有得罪之處,還請勿怪!」

「我沒能死在你手上,倒是讓你失望了。」楊牧雲冷冷說道。

女人笑得更媚了,縴腰一扭,身形便飛出了窗外。

楊牧雲松了口氣,緩緩放下了手中單刀。

房內依然鼾聲大作,莫不語躺在地上兀自未醒。

「老爺——」房門開了,寧馨走了進來,見房內桌翻椅倒,好像剛剛打斗過,霎了霎美麗的眸子問道︰「剛才是發生了什麼事麼?」

「哦,沒什麼,」楊牧雲很淡然的說了一句,「這位莫爺喝醉了,剛才忍不住耍酒瘋,現在沒事了。」接著說道︰「多叫幾個留在店里的伙計過來,把這位莫爺抬回他的住處。」

「知道了,老爺。」寧馨瞥了躺在地上的莫不語一眼,轉身去了。

————————————

第二天一早,住在飛鴻居的客人陸陸續續從後院住處來到一樓。

一般早上酒樓是沒有人來吃飯的,來用餐的清一色是住在酒樓里的客人。他們一般不去樓上的包間,直接來到一樓散台吃早點。

楊牧雲一夜未睡,此時卻也不困,坐在櫃台前靜靜的翻著賬本看。

此時寧祖兒從後院走了進來,徑直來到離他最近的一副桌台前坐下。他要了一碗稀飯、一碟腐乳、一碟鹽煮筍干還有幾個包子。

楊牧雲手肘支在腮下也不看他,卻聞見一縷細細的聲音鑽入耳中,「昨晚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莫不語醉成那個樣子?」

「他還沒醒麼?」楊牧雲翻過一頁賬冊,嘴唇微動,將一縷聲音傳了給他。

「嗯,」寧祖兒下頜微點,拿起一個包子,「現在還躺在房中酣睡,怎麼叫也叫不醒。」

「那是因為他喝得太多了。」

「他的刀也像是動過,昨晚跟誰交手了麼?」

「沒有,他是喝醉了酒,抽刀亂耍一通罷了。」

「我仔細察看過了他的刀,刀刃上有米粒大小的一個缺口,」寧祖兒仰起臉不經意的向楊牧雲瞥了一眼,「你身上是從不帶兵刃的,那麼這個缺口是誰砍的?」

「不知道。」楊牧雲拿起一支筆,在紙上畫了幾道。

「掌櫃的,再讓人給我包幾個包子,我要帶給跟我來的幾個伙計吃。」寧祖兒說著來到櫃台前,向紙上看去,原來楊牧雲在紙上畫了一幅畫,一只鹿從樹林中走出來,在山間溪水旁漫步。

「沒想到掌櫃的還會畫畫呢。」寧祖兒說道。

「怎麼樣?我畫得還算清楚吧?」楊牧雲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

「非常清楚。」寧祖兒點點頭,接過酒樓伙計遞給他的包子,轉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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