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這麼凶巴巴的,到時候看哪個男人敢娶你!」邋遢道人呵呵笑道。
「要你管!」元琪兒嬌巧的下巴一揚,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邋遢道人一捋胡須,正待再調侃她幾句,突然神情一凝,嘻哈的臉上立時變得嚴肅起來。一曲悠揚的琴聲猶如一縷裊裊的輕煙游蕩過來。
元琪兒的臉現異色,一雙晶亮瑩潤的眸子朝著邋遢道人眨了眨,「有人彈琴?」
「嗯。」
「大清早的怎會有人在這荒郊野地里彈琴,其中必有古怪。」元琪兒像是詢問一樣說道。
「過去看看不就一切都知曉了。」邋遢道人轉過身,大袖一甩,邁開大步如風而去。
「老瘋子,」元琪兒緊跟上前,「你走這麼快干什麼,等等我。」
「錚」一曲甫畢,弦音嗡嗡不絕,白衣少女抬起螓首,淡靜如海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明亮如鏡的瞳仁中,出現了一老一少兩個人影。
「該來的應該都來齊了。」她淡淡的說了一句。腳下假寐的小白狐豎起尖尖的耳朵,警覺的站了起來,紅如瑪瑙的眼楮也向外看去
「這輛馬車怎麼會出現在這里?」元琪兒也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這輛馬車,待她的目光轉向茶水鋪子的時候,臉色立時變了,她一直苦苦尋找的人此刻正坐在鋪子里飲茶。
「兩位要喝茶麼?」老公公迎上來笑道︰「快請里面坐!」
「你這間鋪子開得倒早。」元琪兒意有所指的說了一句。
「姑娘承問,小店徹夜不曾關過。」老公公笑眯眯的說了一句,便側身向前引路。
「姑娘?」元琪兒眉尖一挑,眼簾低垂向自身看了看,她現在猶一身男子打扮,不成想被一個老態龍鐘的人一語道破,「這家鋪子果然透著一絲古怪。」她向邋遢道人瞄了一眼。只見他袍袖一揮,臉上似笑非笑,「都忙活一個晚上了,你不累麼?走,進去喝口茶,定定神兒!」隨著那老公公步入殿內。
元琪兒遲疑了一下,隨後也舉步入內
「小姐你看,」蓉兒目光一凝,「是那個姓元的登徒子。」一想起昨晚她對自己的輕薄,蓉兒都禁不住恨得咬牙切齒。
柳雲惜嬌軀一震,目光向鋪外看去,周圍林中鳥兒鳴啾,不像埋伏有人的樣子,方緩緩定下心來。
若有意似無意,元琪兒在她們對面的一張桌子坐了下來,一雙懷有敵意的眸子緊緊盯著她們。
「喂,」蓉兒嬌叱一聲,「你盯著我們作什麼?」
元琪兒沒有說話,提起茶壺倒了一杯茶,剛剛端起茶杯,似要飲茶,「嗖」的一聲,茶杯徑直朝著蓉兒飛來。
猝不及防之下,蓉兒眼看就要被茶杯擲中,驀然斜刺里伸出一縴縴玉手,將茶杯穩穩接住。
「這是元二公子敬你的,還不快謝謝人家。」柳雲惜將茶杯輕輕放置桌上,斜了蓉兒一眼微笑說道。
「我」蓉兒狠狠瞪了元琪兒一眼,沒有說話。
「元二公子,」柳雲惜的眸子似要蕩出水來,女敕如春蔥般的玉指拈起茶壺倒了一杯茶,「我的下人不懂規矩,您大人大量,還請勿怪!」伸指一彈,茶杯倏地箭一樣朝元琪兒飛去。
元琪兒抬手欲接,手指剛觸到杯沿,只听「波」的一聲,茶杯從中間裂開,茶水四濺,打濕了元琪兒的衣襟和袖口,連臉上也濺了幾滴茶水。
「哎喲,對不住,」柳雲惜驚呼一聲,「可傷著了公子沒有?」目光轉向蓉兒,「還不快去看看,要是讓元二公子氣著了,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小姐,」蓉兒強忍住笑,臉上卻裝出一副無辜的表情,「婢子的腿傷了,實在是動不得步啊!」接著轉向元琪兒,一臉關心的樣子,「元二公子,實在對
不住了,您可千萬別生氣,一定要多多包涵呀!」
元琪兒听她主僕二人冷嘲熱諷,心中暗哼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塊手帕擦拭了一下濺在臉上的茶水,瞪著坐在另一張桌子的邋遢道人,「你坐這麼遠干什麼?怕我吃了你嗎?」
邋遢道人哈哈一笑,端起一杯茶一飲而盡,囈語道︰「你那里陰氣太重了些,老道我寒濕入骨,禁受不得,禁受不得。好酒」說著兩眼一翻,竟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來。
「這老瘋子,」元琪兒恨恨的說了一聲,心中暗忖,「他要是不幫我,由我一個人對付這一主一僕,那可討不了好去,可恨,我竟沒有多帶幾個人出來。」
「小姐,現在怎麼辦?」蓉兒一蹙眉尖,見她並沒有發難,有些擔憂的說道︰「要是他的手下都過來這里的話,那那可就不妙了。」
柳雲惜眸波一轉,心中已有了計較,向著那白衣少女朗聲說道︰「姑娘,請問那件傳國玉璽現在何處,還請告知。」
「傳國玉璽?」白衣少女淡淡說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用琴聲將我們傳喚至這里來,還想要掩飾麼?」柳雲惜冷笑︰「我的馬車怎會出現在這里,還請姑娘解釋一二。」
「這輛馬車麼?」白衣少女側過螓首,看看外面那輛馬車,又看看薄紗罩面的柳雲惜,一臉不解的說道︰「姑娘就是乘坐這輛馬車來的,為何還要我來解釋呢?」
「你」柳雲惜一怔,心中暗自為之氣結,她真有點兒後悔剛才說的幾句話了,這個狡猾的小丫頭,不但什麼都沒說,反而倒打一耙,把盆子都扣在了自己頭上。
白衣少女俯,一直偎依在她足邊的那只小白狐一下子竄到了她懷里。
「乖,」她輕輕撫模著白狐身上那柔順水滑的皮毛,淡靜如海的眸子看向店外,「天亮了,我們也該走了。」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那樣子,真像一個狡猾的小狐狸。
她抱著小白狐,飄然若仙的向店外走去。
「站住!」柳雲惜的臉色有些發青,起身便要追上前去,眼前人影一晃,元琪兒已攔在他面前,「賤人,你傷了我大哥,又拿走了傳國玉璽,現在又想逃走麼?」
「傳國玉璽不在我身上,」柳雲惜急著解釋道︰「在我們離開馬車之前就已經被掉包了,它是跟著馬車一起失蹤的,不知怎麼,這輛馬車卻出現這里,不信你問一下他們。」說著一指店中的那對老年夫婦。
元琪兒側目看去,只見兩位老人家一臉的茫然,還是老公公先開了口,「這輛馬車是兩位姑娘乘著過來的呀!」說著看向柳雲惜和蓉兒。
柳雲惜心中一沉,她終于明白白衣少女為什麼引她們過來了,她是既拿了傳國玉璽,又想要自己背黑鍋。
「賤人,」元琪兒沉著臉說道︰「你若把傳國玉璽留下,我或許會考慮放你一馬。」
「讓開!」柳雲惜心中一急,一掌向元琪兒劈了過去。
「賤人,想殺人滅口麼?」元琪兒側身避開,伸手戳向她咽喉。
柳雲惜擰身躲過,手腕一翻,一道匹練向著元琪兒當頭罩下。
「」兵刃相交,兩人已拔劍相向,在這個茶水鋪子里斗將起來。
「唉」邋遢道人輕輕嘆了口氣,「對方還沒下餌,這兩條傻魚就已經斗得不可開交了,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依,也罷,老道我裝聾作啞,就只當什麼都沒發生過。」手肘一歪,便又呼呼大睡起來。
京師,經過幾天的忐忑不安的日子後,街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在鳴玉坊的翠柳胡同,有一座聞名京城的青樓妓館清韻館,它跟蘿院並稱京城煙花之地的翹楚,便是因為這里的頭牌姑娘乃是京城第一美人柳雲惜,與蘿院的富麗堂皇、雕梁畫棟不同,這里很有些小橋流水、世外桃源的風情。清韻館的梁媽媽看起來四十開外,徐年半老,風情冶艷
,此刻她正與一位緋衣青年說著話。這位緋衣青年年約二十,劍眉星目、豐神俊朗,眉宇間英氣勃勃。
「朱公子,」梁媽媽滿臉含笑,「你都看到了,雲惜姑娘她真的不在這里,老身怎敢欺瞞您呢?」她陪著小心說道,京城里勛貴子弟甚多,有些不想在外表露身份,梁媽媽也不多問,總之好生相待也就是了。
「唔」緋衣青年在柳雲惜所待的翠薇閣四下里看了看,仍不死心的問道︰「那她有沒有說去往哪里,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卻不曾听她說起,」梁媽媽說道︰「朱公子,您也知道,雲惜姑娘是我們這里的頭牌,聞名京城的第一美人,平常的行止就連老身也是從不過問的。」
「那她也沒有在你這里透露一點兒口風麼?」
「請容老身想想,」梁媽媽思忖片刻說道︰「對了,前幾日雲惜姑娘的貼身丫鬟蓉兒說要陪著她出去散心幾天,不過去哪里卻沒跟老身說。」
「出去散心?她出京了麼?」緋衣青年面色有些緊張,「現在外面不太平,她怎麼還會想著出去散心?」
「哦,那是城里戒嚴前的事了,」梁媽媽臉上也有些不安,「實不相瞞,老身也很有些擔憂呢!這不,已經派出好幾撥人出去打探雲惜姑娘的消息,現在還沒一個回來,唉這些人,也不知道死哪兒去了。」
緋衣青年听了,一時怔怔的站在那里,悵然若失。
「朱公子,」梁媽媽看著他的樣子在一旁輕聲說道︰「您也不要太過擔憂,俗話說吉人自有天相,等戒嚴令一除啊,我們雲惜姑娘也應該回來了對了,我們院里的芷嫣姑娘論才藝,論相貌僅次于雲惜姑娘,也是我們館里有名的紅姑娘,朱公子要不要見見?」
「哦,不必了,」緋衣青年擺擺手,對她說道︰「雲惜姑娘若是回來的話,請第一時間知會我一聲,朱某告辭!」說著大袖一拂,快步向外走去。
「哎」梁媽媽叫道︰「朱公子,你還沒說你府上哪里,可讓老身去哪里知會你啊?」話音未落,人卻早已去得遠了。
「哼,不過是來找樂子的,假扮什麼情種啊?」梁媽媽冷笑一聲,扭動著豐腴的腰肢,搖著團扇,踩著小碎步去了
這位緋衣青年便是在南都與楊牧雲有過一面之緣的王朱祁鈺,自廬州遇險被救出返回京城後,他便深居簡出,很少在外露面。自數月前七夕節的放花燈上,全京城的青年男女一起走上街頭,相約一起放花燈,當時他百無聊賴,也走上街頭湊個熱鬧。當他來到鐘樓附近金台坊的招財胡同時,只見那里擠滿了穿著靚麗的少男少女,原因是這里有全京城最大也最有名的彩燈坊鴻運軒,這里的燈具花樣最多,種類最全,听說皇宮里用的宮燈也是來這里訂制的。
這里制作的天燈也式樣新奇,大方美觀,也難怪全京城的少年男女都趨之若鶩。
這晚,鴻運軒的老板出了一個彩頭,就是誰能在半柱香的時間內接連猜出三十道謎題,他就把店里最大也最富有創意的百鳥彩蓮燈白送給他,不過報名費也奇貴,誰要想參加,就得交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使許多平民出身的男女望而卻步,但京城勛貴子弟和富家公子小姐極多,報名現場依然火爆。
當時他也湊了趣,交了十兩銀子報名參賽。
也不知是那三十道謎題對他來說是過于簡單還是對路數,半柱香時間未過,他已全部答出。當他帶著一臉得意來到那老板面前時,有一人已先他而至。他得意的臉孔變得愕然,更讓他感到驚異的是這居然是一個女子,一個貌賽天仙的女子,他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女子,就連皇宮大內也沒有,他當時便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