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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願為天下士子,再立一座學宮

凡境十重,武道人仙。

向來被江湖中人視為「神話」、「傳說」。

趙穆自從入主東宮,挑戰聖地。

此後所遇到過的各種高手,最拔尖的那幾個。

比如邪無常鄧都,煞王莫虛言。

都是佔據上一代周天榜鰲頭的絕頂人物。

往下還有無涯子,布袋和尚。

這一類聖地掌教、長老,坐擁無窮資源,龍元大丹不知磕過多少。

論及人生際遇、本身根骨、修煉武功、資源供給。

放眼天下四十九州,說上一聲百萬里挑一也不為過。

盡管如此,他們仍然困于凡境九重,難以再進一步。

只得苦苦尋求機緣,直到耗盡天壽,大限將至。

許多人把凡境九重稱之為「龍門關」。

意思是,天底下神變高手何其多也,先天大宗師何其少也。

一旦邁過那道坎,就是鯉魚躍龍門。

所見風景,大不一樣。

而凡境十重,則被周天榜前十高手稱為「天關」。

闖過去了,就是武林神話,陸地真仙。

可要遲遲無法破關,不過縱橫江湖兩百年的「短暫」光景罷了。

「我只提了一句知行合一,心即為理,就讓這位上陰學宮的司業先生突破凡境十重。」

「倘若再多說一些,把什麼‘聖人之道,吾性自足’,‘心外無理,心外無物’拋出來,他豈不是要立地成聖了。」

趙穆心湖波瀾不起,一片平靜,嘴角甚至透出些許笑意。

似乎完全不擔心,左端雲突破到凡境十重,反過來對自己痛下殺手。

此人繼承文聖一脈,除去認可禮法並行,王霸並施的學說理念。

極可能也覺得儒門四位聖人,前面三位是康莊大道。

雖然坦蕩直行,沒有曲折。

但是走得人太多,想要登頂過于困難。

思來想去,唯有文聖傳承沒有延續,是一條無人走過的崎嶇之路。

縱然荊棘遍地,可只要成功趟過去,收獲必然豐厚。

「左端雲想要用法、術、勢整合出一套帝王之學,而後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另立門戶,稱教做祖。」

趙穆靈覺敏銳,心神遍照。

加上有天子望氣術,辨識人心。

于無聲無息之間,就已經洞穿左端雲的內心所想。

「儒門前面的道路已經到頂了,再想有所開創,另闢蹊徑,無非就是理學與心學。」

「既然走文聖的路子,心學更合適作為證道之契機。」

望著那一條垂掛虛空的浩氣長河,趙穆雙手負後,靜待左端雲參悟其中的奧妙。

此人三進三出書山學海,躋身周天榜首。

一身學問與修為,自然皆是頂尖。

那八個字落于他的耳中,無異于平地起驚雷。

喀嚓,喀嚓!

浩氣長河之中,有兩顆燦然大星震動不已,迸發轟隆作響的雷鳴聖音。

恐怖的波動席卷四方,幾乎要把春秋洞天壓塌了。

這終究只是一方大能開闢的小天地,完全承受不住那股剛正無匹、浩大光明的心神震蕩。

「噗!」

只是。

片刻以後。

好似大日當空,沖擊凡境十重的左端雲,陡然噴出一口鮮血。

兩顆大放光芒的文曲星,更是綻出大片裂紋,宛如破碎開來。

「心既是理……可理又是什麼?是天理,還是天道?心又該如何求?自省?自悟?何為知?何為行?」

左端雲最開始氣勢如虹,勇猛精進,好像要一口氣沖開那道天關。

可越是深想,那兩顆凝聚出來的文曲星相越發搖搖欲墜,幾欲崩裂。

幾息之後,他再次噴出兩口鮮血。

面色愈發蒼白,連帶著浩氣長河都變得黯淡無光。

「上古相傳聖賢造字,天為雨粟,鬼為夜哭,龍為潛藏!」

「而後至聖先師借字成文,顯化天地之間的浩然正氣,定下儒門修行之基礎。」

「故而,文字道理自有其重量,不可輕易用之。」

趙穆眼眸閃爍,腦後靈光晃動,迅速猜出原因。

原本左端雲听聞「知行合一,心即是理」。

宛如撥雲見日,醍醐灌頂,找到自身立道之根本。

甚至即將破開天關,成就人仙。

可沒想到,相比起心學之說。

他顯得境界太低、修為太弱,竟然承受不住這八個字的「重量」。

其中所蘊含的深刻道理,快要把心神都給震碎了。

「可惜了,我還以為能夠見證神州千年,第一位武道人仙。」

趙穆遺憾搖頭,兩指並攏,輕輕點出。

一聲嗡嗡劍鳴,轟動不已,震得四野動蕩。

「八方雲煙,一式留神!」

劍光有如蛟龍!

沖天而起!

一襲袞龍袍化為流光,撞破左端雲垂掛于虛空的浩氣長河。

喀嚓!

這方足有一州之地大小的春秋洞天,宛若脆弱的鏡面四分五裂,登時漏開一道巨大的口子。

「左先生,這份道理你目前可能接不下,還是留待以後再去參悟吧。」

趙穆以身化劍,斬斷浩氣長河。

兩指點在左端雲的額頭之上,如暮鼓晨鐘敲響撞動,將走火入魔的對方喚醒過來。

「多謝陛下施以援手。」

心神快要崩裂的青年儒生,神色慘淡,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他深深呼吸一口氣,努力強迫自己不再去想「心與理」、「知與行」。

「可笑我還想以帝王之學,做帝王之師,開萬世之太平。」

「沒想到陛下所學,勝我良多。」

「之前侃侃而談,長篇大論,真是班門弄斧,貽笑大方。」

左端雲頹然跌坐于山頭,搖頭說道。

罡風吹來。

似鋼刀刮面。

他卻渾然不覺。

這位上陰學宮的周天榜首,當心,如墜冰窟。

那八個字委實太過沉重,比之三山五岳加在一起更有分量。

不僅沒有拿起,心境反倒被震得七零八落,差點從先天大宗師跌落下去。

「左先生謙虛了,你遲早都能握住那八個字,將其作為立道、證道之根基。」

趙穆俯視而下,輕聲說道。

左端雲適才就像軟弱無力的稚子孩童,揮舞著一把千斤大錘。

看似威風八面,無人可擋。

可一旦自己拿捏不住,反而容易被傷到。

並非是他太差勁,實乃心學過于驚世駭俗。

凡境九重的左端雲,如何拿得起足以支撐一位儒門聖人的立道根本!

「我苦思冥想二十幾載,三進三出書山學海,好不容易才從文聖一脈學說當中,窺見更進一步的希望。」

「卻未曾想到,所謂的王霸之術,壓根入不了陛下的法眼。」

左端雲有些意興闌珊。

他本來意氣風發,打算與大周天子一同攜手。

對抗聖地,統一神州,建立萬載不變的宏偉皇朝。

可一番對答之後,左端雲方才明白並非如此。

倘若把聖人之道比成一座大山。

那麼他自認為還在山腳轉悠。

而那位年輕至極的大周天子早就登上山頂。

兩者之差距,不可以道里計!

「左先生,你的道心便如此脆弱麼?」

趙穆俯視而下,沉聲問道。

「拿不起就放下,等到學問足夠深厚,見識足夠寬廣,修為足夠高絕,再去嘗試便好。」

「可要是因此自暴自棄,那談什麼為萬世開太平,為往聖繼絕學?」

左端雲渾身一震,面色肅然。

右手撫模著那塊裂出一條縫隙的春秋玉印,閉上雙眼。

過了好久,才緩緩睜開,平靜道︰

「事到臨頭,道心動搖,讓陛下見笑了。」

「這場文斗一敗涂地,左某還有什麼臉面奢談帝王之學。」

趙穆灑然一笑,淡淡道︰

「左先生何必氣餒,朕有心為天下士子,再立一座學宮。」

「你若是願意,不妨留下來。」

「學宮祭酒,虛位以待。」

他難得找到一個有膽氣反抗聖地,有想法打破壟斷的同道中人,怎麼可能輕易放過。

左端雲想當董仲舒,趙穆卻要讓他做王陽明。

以心學開宗立派,莫說進聖廟,成為天下儒首。

哪怕是當上儒門第五位聖人,也並非不可能。

「學宮……」

左端雲愕然。

「沒錯。」

趙穆昂首望天,聲震洞天。

「既然上陰學宮自稱傳承儒門正統,朕就立一座稷下學宮,好讓天下士子,無論寒門、世家皆可求學問道。」

「此後,誰為正統可還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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