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一頭藍發,你听起來不是米蘭聯邦的人吧?」卡里森親王一邊被卡塔西婭手中的針管注射著藥劑,在這個過程中,還一直不忘和卡塔西婭聊著天。
這個老人似乎十分健談,在卡塔西婭看來,甚至有些自來熟或者說話癆。
但是她發現自己並不厭惡他的搭話,這個老人的很多話都充滿了智慧。
「是的,我來自廢土上的一個小聚落,有幸進入聯邦生活,成為了一名醫師。」
「現在進入聯邦可不是什麼好的選擇,這里如今可能比廢土要更加的虛弱和危險。」卡里森親王看著遠天上漂浮的巨大水母,輕聲說道,然後忍不住咳嗽了出來。
他紳士的扭過頭避開了卡塔西婭,像是怕自己咳出的血液落在了卡塔西婭的身上。
卡塔西婭急忙上前,藍綠色的休謨不動聲色的注入了卡里森親王的身體,同調模仿讓她清晰的能夠窺探到卡里森親王的內部組織結構,結果卻讓她大吃一驚。
這個老人身體里的器官已經衰竭到比他的面目都更加蒼老了,不僅如此,他們仿佛還充滿了毒素,這些毒素有的來自酒精,有的來自藥品••••有的,甚至只是單純的用以致死的毒藥。
怎麼可能呢?自己給他注射的藥物並不可能這麼快就生效。
「我就要死了,也許是今天,也許是明天。」卡里森親王將沾染鮮血的紙巾扔在了一旁的垃圾簍里,重新躺在躺椅上。「所以,你白來一趟了,孩子。」
卡塔西婭眼中的瞳孔驟然收縮,嚇得站起身,卻不小心絆倒了桌上了果盤。
而下一刻,正當她要動手的時候,庭院外傳來了問話聲,和成群的腳步聲。
那是卡里森親王的內衛,他們負責著卡里森親王的安全,如果他們發現了卡塔西婭,那麼處于聯邦中心的卡塔西婭插翅也難飛。
但是眼前的老人卻並沒有讓他們這麼做。
「衛隊長,這位年輕的醫師,來自我的故鄉•••我想和她聊一聊,不要打擾我們,直到我下達命令。」卡里森親王用一種截然不同的威嚴語氣對庭院外內衛說道。「擅闖者,即是忤逆軍令,明白了嗎?」
「•••是。」內衛如此回應,隨後腳步聲遠離。
「孩子,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反倒是你這樣的舉動更可能吸引他們的注意。」卡里森親王說道,指了指一旁的座椅。「坐下吧,孩子。」
卡塔西婭輕輕的坐下,看著眼前老人。
他確實就快要死了,卻不是因為她注射的藥劑。
「你不是來自于米蘭聯邦,你來自哪里呢?孩子。」
「我不會回答你。」
「是害怕我最後會去報復你們嗎?放心吧,孩子,我不會那樣做的。」
「為什麼不反抗呢,我知道你是一位強大的奇術師,既然發現了我的身份,就應該制止我才對。」
「反抗?為什麼要那麼做呢?」卡里森親王嘆了一口氣,「活到這麼大的年紀,我早就明白了,最後無論是以怎樣的方式死去,都不過是自己罪有應得,不需意外。」
卡塔西婭︰「•••」
「今天的天氣怎麼樣呢?抱歉孩子,我現在全身的神經系統只夠支持我去削個隻果了,就連感知一些來自太陽的溫度都變得很費力。」卡里森親王說︰「我覺得很冷。」
「也許您的感覺是對的,如您所見,今天烏雲密集,空氣很寒冷。」
「啊,很寒冷嗎?」卡里森親王笑了笑。「這樣的日子已經很久了。」
卡塔西婭愣住了,有些不理解。
米蘭聯邦地處荒漠中心,如今會有如雨將落的烏雲,完全是因為天空中的那些水母,平日里大多都是萬里無雲,光芒萬丈的,何來已經很久的說法。
但是她很快就想明白了。
對方所說的很久,恐怕不是現實里的天氣。
而是他的內心。
「你•••感到絕望?」想到了賽卡琳娜大祭司說過的話,卡塔西婭問道。
「絕望?」卡里森親王听到這個形容詞,並沒有反駁,但是也並沒有直接的說是的。「絕望只是一開始的曇花一現,我們漫長的生活里總是彌漫著某種情緒,它既不令人絕望,也不會讓你的人生滿溢歡愉。」
「我們都會從某件事之後,就開始折中的活著,孩子,有的人稱之為麻木絕望,有的人則認為,我這屬于自作自受。」卡里森親王輕聲道。
「親王所說的某件事,是什麼樣的事情呢?」
听到這問話的卡里森親王微微沉默,最後嘆了一口氣。
「只是一份真相,一份我曾經一位只有我發現的,不肯告訴任何人的世界的真相,我曾為發現他歡呼雀躍,以為自己領先于所有人,甚至為他做了太多令我悔恨的事情。」卡里森親王輕聲說︰「但如今我才明白,這份真相帶給我的沒有榮耀和任何用處,我沒有從中拯救我的民族國家,相反,我犯下了大罪,還為此感受到了無可奈何。」
「我可以知道,是什麼樣的真相嗎?」卡塔西婭輕聲問道,但是目光中隱約閃爍過的急促暴露了她無處安放的迫切。
她想她知道親王口中的所說的悔恨指的是什麼,也許不單單指的是阿拉卡達迷城的大毀滅,但一定包括其中。
那麼,到底是什麼樣的真相,竟然讓她民族為此付出如此的代價呢!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卡塔西婭在內心大喊。
她的父母到底是為什麼而死的呢!到底是什麼樣的狗屁真相,非要讓她的父母死在那一天不可呢!
面對卡塔西婭的疑問,卡里森親王卻是咳嗽的了兩聲,再次咳出了沾滿紙巾的鮮血。
他順了順自己的氣息,然後再次躺正在躺椅上。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呢?」
「卡塔西婭。」
「卡塔西婭•••真是一個好名字,在古阿拉伯語中,卡塔西婭是淨化世間一切罪惡的意思,你的父母一定認為你是一個正義感十足,且熱愛著這個世界的女孩兒。」
卡塔西婭︰「•••」
「卡塔西婭,你覺得•••這個世界有希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