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猶順勢朝她所指的方向望去。
這一看，他整個人都傻眼了！
他不是沒有想過血腥味的由來。
就算跟那兩只雞有關，無非也就是搶奪吃雞的名額，從而爆發的爭端，死幾個人就頂天了！
要是再變態一些，無非就是這些難民再把死者的尸體利用起來，剝皮拆骨，再塞進肚子里補充能量。
可……眼前的這一幕，明顯和前兩者都沾不上邊！
他看見一個攤位！
一個用無數塊碎布拼湊起來，擺在地上，就算是攤位的地攤！
地攤上一邊擺著金屬銘牌，一邊是一個大型木桶，木桶旁則是一排排裝著暗紅色液體的玻璃容器。
四個手里拿著粗制獵槍的家伙就站在攤位旁，守著木桶和銘牌，而攤主……
他穿著一整套完整的西裝，在人群中顯得極為扎眼，時不時還將自己手指上的戒指摘下來把玩。
那戒面上寶石所折射的光，不斷打在鐵鍋周圍的人臉上。
可那些人最多只有閃躲，不敢有半點怨言。
此刻正好有人靠近攤位。
那是一個母親，她的手邊還牽著一只小‘猴’。
身高不足一米三，身形佝僂，從那位母親牽著的手臂上來看，根本看不出半點脂肪和肌肉。
胡猶實在沒辦法把他和人類聯系到一起。
「這……」
「別說話。」
他剛想說話，韓瑞兒就開口打斷了他︰「看著。」
胡猶只好閉嘴。
經過那位母親和攤主的一陣交談後，就看見她從自己兜里模出一柄匕首……
一刀！
她從自己左小臂上方割下來了一塊肉！
血……流在了碗里。
那是一個守衛遞過來的透明碗，上面似乎還標注著刻度。
而那塊被割下來的肉則被另一個守衛拿著，放在了一個稱量的儀器上。
等到那位穿著西裝的攤主點頭之後，守衛才將碗里的血倒進了一個新的玻璃容器中，而那塊肉……則被丟進了那碩大的木桶里！
看著母親憧憬而又顫抖的目光，攤主如賞賜一般，彎腰撿起了攤位上的一個金屬銘牌，扔在了母親跟前！
那位母親立即撿起銘牌，半跪在地上，親手將它戴在了那個孩子的脖頸上。
她隨後拍了拍孩子的背，抬手指著那個碩大的鐵鍋，示意讓他過去。
孩子戀戀不舍的望了一眼母親，最終還是一瘸一拐的朝著鐵鍋走去……
！
胡猶不由握緊了雙拳！
指關節的摩擦聲，甚至壓過了面前呼嘯而過的寒風！
他已經看明白了！
那可是幾百人啊！
幾百人的血肉，就只能換取兩只炸雞熬出來的湯？還是那麼一大鍋湯！
這特麼的！
他總算明白了韓瑞兒剛剛為什麼會那麼說！
兩只炸雞……這要是單獨送到了某個貧民，甚至是某一小撮貧民的手里，說不定還算是件好事。
可要是在這種情況下丟下去……
只會被貧民中，掌握了絕對武力的人利用，導致這種情況的發生！
這不是胡來是什麼！
不過但是洛錦也不會想這麼多。
要是換做胡猶，他要是看見那群貧民的模樣，在不知道有這種群體存在的前提下，也會做出同樣的事！
「這特麼的就不合理！」
胡猶壓不住心中的怒火，直接就罵了出來︰「城市里那麼多資源！憑什麼讓外面的這些人活成這樣！
特麼的就離譜好麼！」
周圍的守衛听到聲音，只是朝這邊看了一眼，很快就重新將視線落在了自己監管的地方。
而洛錦听到後，似乎清醒了些，揉了揉腦袋，似乎快從暈眩狀態中恢復過來了。
「听過二八定律麼？」
韓瑞兒站在一邊，默默的看著眼前，似乎早就習慣了這種場景。
至少……她也不是第一次見了。
「嗯。」
胡猶點了點頭。
這麼有名的定律，他自然是知道的︰「是指八成的資源，都掌握在頂部兩成的少數人手里。
可……這已經不叫做二八定律了好麼！干脆叫百一定律得了！」
城市里的資源何止八成！這外面的貧民又何止八成！這種社會分配制度，簡直就是病態的！
「大劉老師有本書，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
韓瑞兒嘆了口氣，轉過頭正對著胡猶，似乎是不忍心再看下去眼前這一幕了︰「書的名字叫《贍養人類》，里面有個人物——終產者。
終產者掌握著世界所有的財富，包括但不限于所有空氣，所有地皮，地皮上的一切產物，包括……地球上所有的人類。
那時的人們，連呼吸一口空氣，都必須要朝終產者付出相應的貨幣。
雖然貨幣的概念已經沒有意義了。
而現在這個位面里有三個龐然大物，就正在朝著終產者的方向進化著……
所以出現這種情況，其實是必然的。」
「龐然大物？」
「嗯。」
韓瑞兒點了點頭，指著胡猶胸前的名牌︰「其中一個就是核善科技，剩下兩個分別是生物博物館、聯邦。」
「生物博物館我知道，聯邦又是什麼？」
韓瑞兒抬手指了指周圍的守衛︰「成立，並監管所有城市的原住民組織。」
「……真不愧是龐然大物。」
胡猶緩緩吐出一句。
從那個小孩走向鐵鍋開始，他就一直盯著那個母親的背影。
自從她半跪下去，給那小孩戴上銘牌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起來過。
那旁邊的守衛沒有攙扶，也沒有趕人的意思，就這麼讓她半跪在原地，眼神滿是淡漠。
「胡猶……」洛錦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听語氣，她還有些虛弱。
胡猶眉頭一皺，立即看向和韓瑞兒的私聊界面︰「別讓她看見炸雞！」
荒二︰？？？
荒九︰「那應該是她丟下去的。」
荒二︰「……我明白了。」
「誒！洛錦，你怎麼出來了！」
韓瑞兒直接一個轉身，朝洛錦迎了過去︰「你身子還沒好，先在車上休息休息，休息好了再出來！
也都怪我！
忘了你身體不好了，來，讓我給你調理調理！」
洛錦架不住韓瑞兒的熱情，只好再坐回了車上。
胡猶一個人站在城牆上。
數十米高，十余米厚的城牆，應該不止是為了防止城外的貧民入侵。
以這群人的集體素質，就算是把同等的裝備給他們，也不可能突破防線。
他俯瞰著那只大鐵鍋，皺著眉想了一會兒，隨手從倉庫里將寂滅模了出來……
剛才洛錦在交付那堆奇奇怪怪的東西時，將寂滅混在了里面，一起給了胡猶。
這可能是怕韓瑞兒看見，會做出什麼奇怪的舉動吧。
胡猶將槍口對準了那個攤主，透過瞄準鏡，將準星對準了那個家伙的腦袋……
他現在的心情極度壓抑！
要是不做些什麼事，恐怕真的會瘋掉！
可還沒等他扣下扳機，一抹眼熟的流光就從城頭飛過，在他的瞄準鏡下劃過一絲弧度，精準的落在了那架鐵鍋之上！
那是……
商芸？
沒想到還真遇見了，只不過……她這又是要做什麼！？
等等！
臥……槽！
「洛錦！韓瑞兒！」
胡猶忍不住大喊︰「快出來看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