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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看誰不放過誰

從齊武嘴里說出來的東西,自然是避重就輕,將他和許白之間發生的事情,說得真的好像一個天大的誤會一樣。

沈運不動聲色的听著這個昔日的老兄弟,一臉苦澀的給自己澄清著這件事,事情的大致脈絡倒是很清楚,至于具體的細節什麼的,他卻是一點都不在意了,他腦子里琢磨的卻是一個眼前的齊武怎麼都想不到的問題。

許白這麼久沒音訊,怎麼會去了山東?

當初自己親自去了天津和許白密談東宮財政之窘迫,甚至直言不諱的告訴許白,東宮這邊的進出,最多只能保持三個月的平衡,三個月之後,若是再無財源進來,只怕東宮這邊就要被人看笑話了。

壓下算算時間,差不多一個來月了,還以為許白在海貿上殫精竭慮如何去賺取銀兩呢,誰知道他居然悶不出聲去了山東。

鹽運使司衙門,山東?

沈運心里隱隱有了想法,不過,他倒是沒覺得許白做錯什麼,不過是將朝廷流失的錢銀取些回來,反哺東宮,這事情雖然有些拿不上台面,但是只要結果是好的,這期間用了什麼手段,又有什麼關系呢!

而且,錦衣衛做這種事情,可不就是天經地義的麼?

想到這里,他腦子里未免有些發散開來,山東鹽運使司衙門若是敲山震虎來這麼一下,可以有所收獲的話,兩淮鹽運使司衙門這邊,也可以啊,這些都是肥的流油的地方,讓許白這個凶名赫赫的錦衣衛去轉悠一圈,東宮應該暫時不會太困窘了吧!

當然,這事情偶爾為之可以,若是每年都來這麼一趟的話,怕是鹽運使司衙門的那些官兒只怕要跳腳,到時候人家矛頭不會指向許白,只會指向太子,那就不美了。

「沈大哥,沈大哥,你有沒有听我在說話?」

齊武看到沈運老神自在的樣子,似乎有些著急了,原先他也並沒想到事情會鬧這麼大,等到發現自己對付的是許白的時候,他果然的從青州離開,直接去了一趟南京。

而在南京,他也從終于從自己的靠山那里知道,自己到底是捅了一個多大的麻煩,而這個麻煩,絕對不是他躲在南京,然後請自己的靠山出來說幾句話就可以了的。

別說許白身後的太子,就是許白本人,也絕對不是現在的他招惹的起的存在,許白在錦衣衛的凶名,已經從北京傳到南京來了,現在是官場里,不知道錦衣衛兩大煞星的人,還真是不多,甚至有人傳言,得罪了錦衣衛的代指揮使逯杲的話,只要命夠硬,錢夠多,靠山夠大,沒準熬一熬難關就過去了,而得罪了錦衣衛的許白,那就是熬一熬的事情了,沒準三族六親都要跟著倒霉,而且,很可能永無翻身之日。

他急火急燎的跑到北京,現在能給他緩頰的,似乎也只有他當日的隱衛的那些老兄弟了,當日那份香火情,雖然他自己不怎麼在乎,但是畢竟他當時也沒有將事情做絕,沒有弄到日後難以相見的地步,所以他才厚著臉皮輾轉找到沈運。

若是沈運拒絕了他,他還真不知道,自己這件事情該如何收場了。

「我在听!」沈運搖搖頭︰「你這事情辦的可就差了,手下的人沒約束好,出了這等事情,換做你是上位,你覺得上位不會怒火攻心麼?」

「誰知道上位他一點消息都沒有,就悄悄帶人來我青州,做事情也不張揚,讓手下人誤會也正常啊!」

齊武苦笑著︰「現在再說這個沒多大意思了,這事情,該如何補救!」

「這事情照我來看,上位是一個極重情義的人,你這事情不是出于本意,上位雖然會怪責,但是兄弟一場,做的多難看也未必,我不敢打包票,但是你我多年的兄弟,我總也不能看你這樣不管不顧,我只能說一句,若是真的上位要拿辦你的話,我豁出去這張老臉不要,一定保全你的家小!」

「就這……?」齊武的心頓時涼了半截︰「沈大哥出面說情,最好的結果,也只是保全我的家小?」

「你是不知道這一年來,上位誅殺了多少人……」沈運沉聲說道︰「對于自家兄弟,上位自然是極好的,不過齊兄弟,在上位眼里,只怕你已經算不得自家兄弟了吧!」

齊武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從旁人嘴里听到錦衣衛許白的辣手無情,可遠遠比不上從自己熟悉的沈大哥嘴里說出來的這些話,而且他很確定,這種事情,沈運沒理由也沒必要騙他。

「不過,這事情你應該可以自救的!」沈運沉吟了一下︰「你就沒打听一下,為什麼上位會去山東,他去山東是要辦什麼事情的,你若是壞了他的事情,現在加倍補救,或許看在昔日兄弟的情分上,上位放你一馬也未可得知,畢竟高寒也好,孫玉林也好,如今大家都算是有著自己的小小局面,這些老兄弟加上我,一起為你說情的話,上位總不能全部都拂了我們的面子!」

「謝謝沈大哥的提點,我這就回去好好的琢磨一下……」齊武有些失魂落魄的站起身來,從懷里模出一個物件︰「來的匆忙,也沒給沈大哥帶什麼禮物,知道沈大哥也不缺什麼,這里有個小小的宅子,若是有親眷來京,不方便在沈大哥哪里落腳,這里倒是不錯的!一點點小小的心意!」

放下房契,他拱了拱手︰「許大人那里,還望沈大哥說下,我過幾日再來拜訪沈大哥!」

沈運微微點了點頭,看著對方失魂落魄的走下樓去,又微微的搖了搖頭。

這路都是自己選的,到今日這地步,怕是這齊武也怪不得誰。不過,許白去山東找鹽運使司的麻煩,難道僅僅只是隨便找的一個地方麼?兩淮有鹽場,天津也有鹽場,他偏生帶著人去了山東,呵呵,看來咱們的許大人雖然沒有一般年輕人的年輕氣盛,但是,眼里頭也是揉不得沙子的人啊!

能隱忍到現在,或者說,能讓齊武逍遙到現在,大概已經就是他的極限了吧!

回東宮的路上,他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將許白在山東的事情稟報給太子,不過,他仔細的想了想,還是決定暫時不要說,若是許白早就將此事稟報給太子了,他稟報上去跟沒稟報一樣,要是許白沒說的話,那麼,也一定有沒說的理由。

府里的銀錢的事情,太子已經讓貞兒姑娘和自己去辦了,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去讓太子憂心的好。

不過,有些事情,倒是不是以他的意志為轉移的,兩天之後,許白的未來老丈人,京城四海商行的百里奇親自到東宮來,送上了十五萬兩的銀票,這事情,他可就沒法不稟報了。

對于錢財並沒有太大概念的太子,也知道十五萬銀子不是一筆小數目,尤其是听萬貞兒一說,這銀子對財政日益拮據的東宮,簡直是猶如一場及時雨的時候,太子更是直接將沈運召了過去,當著萬貞兒的面,大肆贊賞了一番許白和沈運。

這些銀子是許白獻上來的,至于這些銀子從哪里來的,許白沒說,沈運不會問,萬貞兒也不會追問,許白用四海商行的名義來獻上這銀子,那麼,不管這銀子從哪里來的,都必須只能是四海商行賺到的銀子了。

自從那天酒樓一會之後,齊武一直沒了消息,沈運一直在等著他,可惜的是,齊武就好像消失了一樣,他問過高寒和孫玉林等人,這齊武自找過他之後,倒是沒有去找他們這些老兄弟,看起來,要麼他已經認命安排好後事等待許白的報復,要麼就是在積極做著什麼,期待能夠挽回局面。

反正不管做什麼,似乎他都沒指望沈運了。

在京城的某座豪宅里,一個年輕的公子慢慢的啜了一口手中的清茶,一個小小的聚會剛剛結束,現在客人們已經離開,屋子里除了他,也就幾個親近的心月復了。

齊武畢恭畢敬的站在他的身旁,剛剛的聚會里,他儼然是一個端茶倒水的小廝,只怕客人們做夢也想不到,這個看起來一臉敦厚的下人,竟然是一省鹽判。

當然,就算知道了,客人們也不會多驚訝,一省鹽判在別人眼里,算是一個官兒了,但是,在這個圈子里,也僅僅算是一個官兒而已。

「齊武啊!」

「小的在!」

年輕的公子慢條斯理的說道︰「剛剛這些人,你都看到了,你覺得這些人能在一起,和咱們把酒言歡,是因為什麼?」

「公子交游廣闊,這些事情,小的不敢妄自猜測!」齊武低頭說道。

「你呀!」年輕公子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指著他︰「你就是一塊榆木腦袋,就算當初扶你做上了山東鹽運副使的位置,只怕你沒事也得弄出點事情來,除了會撈銀子,你就不能動動腦子,琢磨一下怎麼做官嗎?」

「有公子在,小人琢磨那些事情什麼!」齊武露出一絲諂媚的笑容︰「我只要懂得怎麼給公子賺銀子就好了,其他的事情,懂得太多了不是好事!」

「今年下半年,山東的鹽運副使就出缺了,偏生你到這個時候惹出這麼一檔子事情來,你就不能讓人省心點嗎?」年輕公子嘆息道。

齊武垂頭喪氣,不敢言語。

「依著我往日的脾氣,你這樣的家伙,不用人家收拾,我自己就干脆處置了,免得給我惹禍上門來,不過,你平日也算忠心,辦事也算得力,這麼待你,未免讓其他人看的心寒……」

年輕公子沉吟道︰「今日這宴會,其實就是為你所辦,今日那主客徐公子,就是內閣首輔徐閣老的二公子,他們徐家這一系的人,對太子可是有些不大感冒,那許白再驕橫跋扈,也不過是太子的一條走狗而已,這事情,我幫你就幫到這里了,剩下的事情,你得自己去做!」

「公子的苦心,齊武領會到了!」齊武連連點頭︰「給公子添了這麼多麻煩,齊武真是萬死……」

「你最好別死!」年輕公子看了他一眼︰「你還得給我做牛做馬呢,要是死了,豈不是我白忙乎了,晚點的事情,你去求見徐二公子吧,禮物準備得豐厚一些,提起今日在這里的淵源,他應該會見你的!」

「剩下的,能不能說動徐二公子帶你去見徐閣老,能不能讓徐閣老出手,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和造化了!」年輕公子悠悠嘆了口氣︰「一個鹽運副使,兩個知府,換你這麼一個家伙,你最好不要讓我失望啊!」

「小人一定不會讓公子失望的!」

齊武狠狠的點了點頭,躬身告退,除了心里微微有些竊喜之外,對遠在千里之外的許白,更是多了幾分痛恨,若是沒這麼一檔子事情,今年他豈不是穩穩的上了鹽運副使,這許白當日若是死在青州,那才是大快人心,人人都好的事情!

許白到青州去做什麼,幾乎不用怎麼打听,他就知道了,甚至他還知道自己手下幾個提舉花錢買錦衣衛不追究的事情,但是,這事情他手下的人可以做,他卻是沒法做的!

他充其量不過是一個白手套,從鹽運使司衙門里貪的大部分錢財,他都送到了身後這位主子的這里,而留在他手中的,除了打點各方,能拿的出來的並不多。

而且,那些提舉之流尚且能拿出三五萬兩銀子來保命,他這個罪魁禍首若不拿個十幾二十萬兩,人家能饒過他嗎?別說他拿不出來,就算拿得出來,他拿這筆銀子干什麼不好,非得巴巴的送給許白。

最要緊的是,那些提舉巡檢什麼的,他們官小,人家放過了就放過了,不拿他們當一回事情,但是,自己可是要往上走的人,這筆銀子拿出去,不就承認了謀害錦衣衛高官的事情,就是他自己主使的麼,就算暫時人家不計較了,誰能擔保將來的某一天,這件事不會變成架在他脖子上的鋼刀。

有些事情做了,真的不是他想走回頭路就可以走回頭路的。

雖然他也覺得自己很冤枉,但是顯然,一番權衡利弊之後,他覺得一個死的許白,或者是失勢的許白,顯然是要比一個得了他的銀子還囂張跋扈的許白更符合他自己的利益。

而且,他也不是沒幫手沒後台的,既然許白不放過自己,那麼,自己干脆將這事情干到底,看誰不放過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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