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張然另外兩個姨母,在得到消息之後,也從所在的里聚,匆匆帶著家人趕到了桑東里。
張然母親張李氏,一共有三個兄弟,三個姊妹,加上張李氏本人,總共有兄弟姊妹七人。而且,這七兄妹之中,連張然最小的姨母,都早已成婚許多年了。
因此,當晚上的家宴開始之時,張然驚訝的發現,母族的親戚們,男女老少加起來,竟足有三十余人!
看著屋內匯聚一堂,言笑晏晏,其樂融融的母族親戚們,本該也如同他們一般高興的張然,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甚至,心里感覺幾絲沒由來的煩躁!
而張然之所以會產生這種心態,主要還是因為這些母族親戚們給他的感覺實在是太過市儈了,聯想起以為自己家遭遇困境之時,這些所謂的親戚,那冷漠的態度以及今日的熱絡此時,張然終于有點明白,為何主父偃明知道與往日的親朋好友們斷絕關系,會對自己不利影響,卻毅然選擇與他們一刀兩斷了!
因為這種趨炎附勢,嫌貧愛富的親戚們,前倨後恭的態度,實在讓人感到厭煩!
不過,當張然看到餐席上,被一眾親戚圍攏在一起討好恭維的母親時,張然又情不自禁的嘆了一口氣。
「算了,就權當是為了阿母吧!」
猶豫了許久,張然始終是難以做到主父偃那般決絕,也不想落得主父偃那般的下場,因此張然還是決定做個俗人吧!
于是,張然便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微微露出了一絲笑容,並強打起精神與一干親戚們推杯換盞…
菜過三巡,酒過五味,在觥籌交錯之間,眾人聊著聊著,不約而同的將話題的焦點放在了張然的身上,雖然言語中不乏吹捧之言,但話里話外無一不透露著探尋之意,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對于眾親戚們的舉動以及神情,張然全都看在眼里,自然也明白眾人想的是什麼,問的又所指何物!
不過,面對眾人的探尋,張然卻始終不動聲色,既不給他們透露任何口風,也從不給任何人明確的答復,大多數時候都是敷衍了事。
眼見從張然這里得不到任何想要的東西,眾人無奈,只能轉移目標,又重新將祈求的目光放在了張然的母親張李氏身上。
與張然的冷漠不同,張李氏雖曾經也對娘家心存幾絲芥蒂,但始終還是顧念著這份難以割舍的親情,不然當初也不會舍下臉,對兒子說出提攜家中兄弟子佷的要求了。尤其是,今日在見過雙親父母之後,這份塵封已久的血親之情,不禁越發的濃烈了起來。
「蛾兒,如今你家然兒,可是出息了!不說別的,就今日中午時,往咱家院子里那麼一站,那排場簡直沒的說!」
「就是,就是,我看咱家然哥兒的氣勢,比咱們桑東里的里正還要威風幾分呀!」
「咱家然兒可是在長安城當大官的,豈是里正那種小吏能比的?」
「蛾兒呀,如今你家有了麒麟兒,這往後的日子肯定越發興旺了我們兄弟幾個的情況你都知道,都是一群窮漢子…也沒什麼正經的營生,要是有機會,可別忘了我們這些兄弟呀!」
當以往對自己若即若離的兄嫂們,因為自己兒子的出色表現以及今日所展現出來的身份地位,而放下以往的身段,向她俯首以及討好恭維時,張李氏只覺揚眉吐氣,臉上的笑容怎麼也止不住了!
听著兄嫂們的吹捧之言,夸贊之語,張李氏感覺自己以往所受到的委屈與無奈今日全都有了回報,因此,心中郁結之氣也頓時為之一掃而空。
面對父母兄長懇求,以及子佷們希冀的目光,張李氏首次品嘗到了,什麼叫做眾星捧月,什麼叫做眾望所歸。
當然,張李氏清楚也非常清楚,她今日能得到這般如待遇,一切都要歸功于自己的兒子!
因此,張李氏情不自禁的將目光投向張然這次。
察覺到母親的目光,張然不禁露出了一絲笑容。
眼見火候差不多了,自己想要目的也基本算是達到了,張然也懶得繼續與眾人虛與委蛇,索性直接起身向眾人表態。
告訴在場的所有人,好處可以給你們,但是目前卻只有兩條路,要麼去張里學習一些賺錢的技術,回來自己經營作坊。要麼下定決心,跟他一起前往少府,從微末小吏做起!
在听到張然給出的這兩條或發財或升官的途徑後,在場的眾人頓時喜笑顏開,至于張然隨後所言明的各種限制條件,眾人卻並沒有怎麼在意!
當然,就算他們在意也沒用,因為張然已經明確告訴他們了,想當官做吏,並不是一件簡單或者輕松的事情。
若是在場有人,能夠承受三五年不能回家的代價,做好吃苦的準備,那就可以跟著他外出闖蕩一番!
但若是連這點苦都吃不了或者承受不下來,那就老老實實的學點手藝,安安穩穩的做個富家翁算了!
雖然張然的話,很直白甚至略顯冷漠,但在場的眾人卻並不願意因為這麼一點困難,就放棄這個難得的機會!
因此,眾人在經過一番商議之後,很快便按照張然的要求,從子佷中挑選出了七個年齡與張然仿佛的子弟。
並且當場向張然表明,只要張然願意,這些表兄弟們,明日便可收拾行李,跟著張然一起前往少府闖蕩!
舅父以及姨夫們所展現出來的果決姿態,讓張然感覺非常詫異,同時也忍不住刮目相看!
在張然看來,這些母族的親戚們雖然人品不咋樣,也非常的市儈,但人卻非常的聰明,也懂得抓住機會,並不是全無一點可取之處!
翌日清晨。
在大舅父家休息了一夜之後,第二天上午,張然就與母親一道告辭離開了桑東里,踏上了返家之路。
當然,這次與張然一同離開的,除了母親妹妹以及薛通等人之外,還有張然的七個表兄弟!
他們之中,最大的是張然的二表兄張滿囤,最小的是九表弟周小魚,今年才不過剛滿十四歲而已。
然而,因為舅父以及姨夫等人的選擇,這些表兄弟卻不得收拾行囊,告別了雙親,跟著張然這個初次謀面的表兄(弟)一起,踏上未知的旅程。
回到張里之後,張然直接找來張二牛,對其交代了一些事情,吩咐他在自己走之後,繼續傳授族人們一些制作各種食品的技巧,隨後又向母親說明緣由,並向母親保證有時間一定多回來看看然後,便帶著幾個表兄妹,匯同問訊趕來的三魁,張嬰等九人一起,匆匆告別母親,駕車趕往了少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