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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仁府。

今日的銅仁府有些熱鬧,因為孫可望突然從貴陽府前來銅仁府,這讓西營秦系人馬人人心中遲疑不定,不知道是不是又要向北進攻了?

在西營退回貴州之前,與闖營也有過幾次小規模的交手,雙方都沒有下死手,這種交戰大多都是相互掂掂對方斤兩的意思。

畢竟雙方都是流寇出身,又同樣先後投降了大明朝,這種相同的經歷自然讓雙方相互之間帶著天然的親近性。

雙方同病相憐,雙方曾經的老大又是多年的朋友,彼此之間向來相愛相殺,糾纏不清。

他們留下的隊伍,又同樣對大明心存疑慮,在這種關系下,無論大明表現的如何既往不咎,他們都是絕對不肯為了大明與對方死戰到底。

但是這種默認的不死斗也有一個範疇,那便是雙方不主動打進對方的地盤之中,這是彼此之間的核心利益所在,根本不能容許任何的踐踏!

通過幾次小規模的交手,西營秦系上下對于闖營的戰斗力,已經有了一個比較直觀的認知,這是一支不會弱于他們的軍隊,雖然他們整體的裝備可能比不上有整個貴州作為大西營的西營秦系,但是幾支精銳軍隊的裝備並不差,更是人數眾多,對西營的威脅卻依舊不會差到哪里去。

按照西營上下的看法,就這般對峙著就挺好的,畢竟闖營不是真正的明軍核心軍隊,不會為真的為朝廷拼掉家底打進貴州,也就不用調集大軍時時刻刻的防備著闖營的進攻。

只要在關鍵隘口駐扎小部隊警戒,大部隊可以在後面安然休養,可以極大的減輕後勤的壓力。

更重要的是,這近兩個月里,無論將領還是小兵們在這種狀態中,都是過的極為輕松愜意,對這種不用擔驚受怕的日子,無比的享受其中。

畢竟多少年來他們就是一直在顛沛流離,從來沒有幾日安生日子可過。

從加入西營的那天起,他們就和明軍有著打不完的仗,不斷的在幾省之間不斷的流竄著,好不容易打進四川,準備在四川扎根過安生日子。

但在他們還沒有徹底將四川的反抗勢力剿滅,讓大伙安定下來時,便即踫到了滿清向南進攻的大軍,在張獻忠的號令下,大西軍便即集結向北,準備與傳說中三頭六臂的滿清決一死戰。

只是可惜的是,決戰還未開始,張獻忠便在陣前中了暗算,被救回只是留下了些許遺言便即撒手西去。

于是,因為張獻忠死去導致西營戰場崩潰後,西營再一次開始了流竄的生活。

然後便是四川,雲南,貴州,似乎等待他們的,就是永無止歇的戰斗,再戰斗!

但是今日孫可望到來,卻是讓一眾已經習慣了這種舒服日子的將領們,個個都心中緊張,委實害怕孫可望真的孤注一擲的向北進攻,與闖營來個你死我活。

好在孫可望並沒有帶領著大軍前來,雖然依舊照例在最外圍的隘口處向北眺望,但卻沒有什麼堅決的殺伐神色,反而問起守軍可有人試圖潛越而來,當听到否認的回答後,更是一臉的落寞。

當一眾心月復好奇的問起孫可望時,孫可望卻是搖搖頭,什麼也沒有解釋,就這般再次回歸了貴陽府。

這一次突然而來,孫可望是因為得到了情報,唐王在江南已經開始種種‘倒行逆施’,無論是打擊言路,還是改制科舉,更別說成立明眼人都明白針對士紳的稅務部,都是極大的觸及到士紳階層利益的政策。

在這種政策下,士紳們對唐王的看法自然可想而知。

而孫可望當然也看到了這一點,更是覺得如今唐王治下的士紳,基本上都會與唐王離心離德,若是能夠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籠絡一番江南士紳,他孫可望說不定還真能從這個牢籠之中殺出去。

但他在貴陽府坐等了數日,卻是始終沒有看到一個士紳到來表忠心的,無法坐等的他便直接來到了邊關,寄希望于是下面的人固執犯倔,不肯放人進來。

但所謂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

在親自來了一趟後,他已經深深明白了,相比于朱聿,他這個所過之地全部搜刮干淨、流寇作風的家伙,顯然更加不得這些士紳的心。

但是如今貴州這個牢籠,卻委實讓野心勃勃的孫可望每一天都在煎熬之中。是的,對孫可望而言,如今的貴州完全就是一個困著他的牢籠。

南邊的李定國如今已經將大部分的主力集結在昆明、曲靖一帶,這是防備誰自然不問可知,而廣西的陳際泰更是跳月兌的不行,將廣西大部分兵力集中在柳城、桂林一線,更是不斷的向貴州各個土司滲透,送錢送糧,讓這些土司跟自己不斷的找麻煩。

若非貴州直入廣西的道路太過于艱難,而且沿途土司又多的讓人頭皮發麻,孫可望甚至都想轉而向東,先前這惡心的陳際泰先收拾了事。

向西進入四川倒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土地肥沃,成都平原更是沃野千里,但是四川如今被滿清屠的只剩下一個空架子,渺無人煙的地方,除非能夠大量遷入人口填補,否則想要恢復元氣,不經過百十年,數代人的繁衍,根本就不可能恢復過來。

而百多年的等待,孫可望自問是等不起的,真的向四川而去後,估計更大的可能是老巢直接被闖營或者李定國給一口吞下,讓自己再次成為喪家之犬。

向北就是如今的歡喜冤家闖營大軍了,這是一個西營無論如何也繞不開的巨大障礙,並且連借道而過都不可能。

畢竟闖營無論如何,如今也是在唐王的旗幟下混活吃,這般放自己過去,估計他們也就剩下最後一條路,直接扯旗再次造反了。

孫可望都有些懷疑,這是否就是朱聿所需要的局面。

讓同樣流寇出身的闖營在湖廣牽制自己,看似兒戲,卻是一著極妙的棋,若是對方早就料定西營、闖營不會大動干戈的話,那就更加令人恐懼了。

畢竟若是換了其他任何一支明軍與自己對峙,估計早就打的沸反盈天了,具體勝負雖未可知,但是紹武朝廷必定會因此被牽制了大部分的精力,根本沒有能力在江南各省開展如今這般轟轟烈烈的大改革!

一想到自己的所有行動,似乎全部在這位皇帝的計算之中,孫可望此時深深的對朱聿委實產生了畏懼,他突然想到了一句話,善戰者無赫赫之功,這也許說的就是這位彗星一般崛起的紹武皇帝吧。

突然之間,孫可望覺得自己嘔心瀝血不斷的掙扎攀爬,竟然是如此的可笑,就如同在耍猴人皮鞭下,不斷翻滾跳躍的猴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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