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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決裂(感謝oO莉姆露Oo的盟主)

王府,偏殿。

韋玉觀察此獠的表情,不似作偽。

她想了想,加一重保險︰

「你必須寫下盟誓,保證今後跟王爺絕不互相侵犯,還得祭告天地,將誓文鐫刻在鐵券上。」

張易之微微錯愕,由衷的笑了起來。

看來這位美艷岳母也深諳精神勝利法,頗為熱衷自我精神高潮。

韋玉一張臉蛋嚴肅沉凝,眼神卻稍有些不自然。

她當然希望能有鉗制手段,可惜普天之下,沒人能威脅到張巨蟒。

那就只能從道德層面上約束此獠。

不過這狗東西一貫手狠心黑,就算向上天立誓,該翻臉還是翻臉。

「行,全依岳母。」張易之輕輕頷首,隨和親近起來︰

「至此往後,我不會做對皇兄不利的事。

頓了頓,他淡淡道︰

「不過有個前提,京兆韋氏一定要不遺余力配合我行事。」

不遺余力?

韋玉剛剛松弛下來的心情,再一次絞緊。

這是要讓家族鞍前馬後,做狗腿子?

她臉上陰晴不定,寒聲道︰

「韋家該怎麼做,家族長輩自有定論。」

當此非常之時,踏錯一步,都可能萬劫不復。

此獠現在仗著底牌羞辱陛下,但底牌有可能會被慢慢瓦解,此獠不見得就是最後的贏家。

張易之直視著她,聲音冷了幾分︰

「丑話說在前頭,答應聯姻,那安危就捆綁在了一起。」

「既然同乘一艘船,風平浪靜最好,大家順利到達目的地。」

「否則,船一旦面臨毀滅,小婿迫于形勢,只能先把韋氏踹下去。」

給完大棒,見韋玉臉色漸漸蒼白,張易之又安撫道︰

「當然,這種情況不可能發生。」

「說白了,韋家在長安根植千年之久,我需要借用你們的威望,再提供一批有干略的文官胥吏,僅此而已。」

韋玉躊躇片刻,最後深深凝視著他。

此獠就是一頭蟄伏的修羅惡魔,在靜靜等待最佳時機。

最關鍵的是,此獠能很好控制自己的野心,任何時候都能保持絕對理性。

這種人太恐怖了,一定要時刻堤防。

張易之笑容淡淡︰「婚事談妥,那小婿就先行告退了。」

說完轉身就走。

「等下。」韋玉叫住。

她輕「咳」一聲,圓潤白皙的下頜昂起,矜持的說︰

「賢婿,我好心提醒一下你,太平的水可比你看到的深多了。」

聞言,張易之啞然失笑。

這位岳母權謀智商是有的,不過也太淺薄急躁了點。

他面不改色道︰

「岳母不見得水淺,也許如泉狂涌呢。」

听出話語的嘲諷之意,韋玉不悅地盯著他,聲線清冷︰

「你既是廬陵王府的未來女婿,張宗昌又要跟韋家聯姻,為表誠意,你不準跟太平走得太近。」

她重點強調後半句。

之所以願意與此獠聯姻,也是以防萬一,到時候能給家族留一條後路。

相比之下,她一心堅持的信念,肯定是夫君成為帝國繼承人。

要想成為繼承人,就得掃清阻截的攔路虎。

而張巨蟒一直傾向于那個賤婦,兩人之間說不定還有齷齪私情。

一定要斬斷他倆的聯系,畢竟此獠可是能跟皇權抗衡的存在。

「放心。」張易之頷首,漫不經心道︰

「小婿根埋在岳母這里,就不會再動來動去了。」

這倒是真心話,經歷那件事,他不想再和太平有政治方面的牽扯。

相比較而言,現在廬陵王府的利用價值更大一些。

韋玉踱步到他面前,表情凜然︰

「希望你說到做到!」

踏踏踏——

腳步聲在廊道響起,李顯趿拉著鞋子站在門口。

他一雙眼骨碌碌地轉了圈,而後向韋玉投去問詢的眼神。

韋玉臉蛋紅潤,嫣然笑道︰

「王爺,我跟賢婿交談甚歡。」

賢婿?

听到這個稱呼,李顯表情有些難看。

短短時間內,關系就變得如此緊密親近?

以往你可是經常畜生惡獠這樣喊。

難道?

自隋朝起,宮廷貴族丑聞迭出,女婿垂涎岳母也是屢見不鮮。

 !

念及于此,一股巨大的悲憤就在李顯心中洶涌激蕩。

他看了眼愛妃水蜜桃般豐腴誘人,再想想自己人到中年不得已,保溫杯里泡枸杞……

「張巨蟒,你究竟對愛妃做了什麼?」李顯勃然大怒。

「皇兄誤會了,待會讓岳母跟你細稟。」

達成目的,張易之懶得跟他廢話。

撂下這句話,而後闊步走人。

身後隱隱傳來韋玉嗔罵嬌語。

「亂想什麼呢,奴家跟賢婿已經是管鮑之交,他現在值得信任。」

……

張易之剛回府,就听到冒丑稟報,公主殿下等候多時。

靜室,太平身著一襲長可曳地的紫色流紗裙,紫色襯托熟婦的優雅高貴。

她雙腿交疊,安靜的坐在榻上。

咯吱——

門被推開,太平忙站起身,軟糯輕語︰

「你回來了。」

她目光的柔情蜜意幾乎快要溢出來。

張易之輕輕點頭,沏一盞熱茶遞過去,「殿下有何貴干?」

感受語氣中的疏離,太平咽下喉間苦澀,故作平靜道︰

「母皇剛頒布了幾道旨意。」

也不管張易之想不想听,她不疾不徐的說︰

「任命術士鄭普思為秘書監,擢升妖僧慧能為國子祭酒。」

「上百年來,這兩個職位通常都是由碩學鴻儒擔任,眼下卻被兩個方伎庸流把持。」

「朝臣極度悲憤,紛紛上疏,奏疏呈上後,母皇置若罔聞。」

張易之抿一口茶,表情波瀾不驚。

這二人是佛、道兩教主推的代理人。

武則天無非是想利用他們在宗教界和民間的影響力來引導輿論。

利用謠言詆毀龍骨,慢慢剝下張易之披上的神權外衣。

太平略默,輕啟朱唇︰

「越是大張旗鼓,就越表明母皇已經黔驢技窮。」

張易之不置可否。

他厭倦了貓玩耗子的游戲,也不想陷入武則天布置的權謀陷阱中。

到了這一步,謀來謀去沒有意義,只有硬剛正面。

太平盯著他,低嘆一聲︰

「另外,母皇還秘密召見了吐蕃使節。」

「吐蕃?」張易之眯了眯眼︰

「難道想針對吐谷渾?那可是帝國疆土,陛下應該不會做自毀長城的事。」

話罷他抬眸審視著太平。

濃妝也遮不住她眉眼間的憔悴和消沉。

通過那一句,她傳遞了一個隱蔽信息。

她連秘密召見都知道,說明對宮禁掌控力更強了。

太平喉嚨處似被什麼堵住一般,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殿下,但說無妨。」張易之輕聲說。

太平鼓脹脹的酥胸起伏不定,沉默了很久,一臉決然道︰

「張郎,政變推翻母皇統治的時機到了。」

話音剛罷,張易之疑惑不解︰

「政變?什麼政變?」

靜!

房間一片死寂。

太平嬌軀驟然僵直,面色白了幾分。

對方目中的冷漠,如鋒利的刀尖,狠狠地刺中她的心髒。

那晚過後,她心里不知多少次痛心疾首。

就差一點。

只要跨出那一步,她就是帝國的主宰,她就是千古第二個女帝。

「你怨恨我。」太平眼圈微紅,直直注視著他。

張易之搖搖頭,平靜道︰

「談不上怨恨,我並沒有損失任何利益。」

太平表情黯然。

他偽造驚世駭俗的龍骨,那可是炎黃子孫的圖騰,憑此就能煽動無數民眾。

如今在天下百姓眼里,他大概已經是天地神靈一般的存在。

她眼里的淚水悄然滑落,啞著嗓音道︰

「難道就因為一次錯誤,你就完全否決我麼?」

「我這次真的堅定了決心……」

「呵……」短促的譏笑聲截住她的話,張易之端詳著她︰

「別演了,哭給我看沒什麼用,我是絕不會參與大逆不道的兵諫。」

太平臉色陡然陰沉起來,不可置信的嘶喊起來︰

「為什麼你要折磨我?」

她突然抓住張易之的手,死死按在那豐腴的胸口上,摁出一個頗有彈性的凹陷︰

「張郎,你不要這樣對我,我任你懲罰好不好。」

「夠了!」

張易之甩開手,冷冷俯瞰著她︰

「對你,我已盡其所能。」

「你沒有!」太平像一頭暴怒的母獅子,精致玉頰微微扭曲︰

「我現在不會退縮,我會站上人間的極頂,再次締造女主乾坤。」

她目光閃爍著癲狂,那是一種對權力不可遏止的野心!

那是一種對睥睨天下的無限渴望!

張易之眼睜睜看著她失態,臉上卻無絲毫情緒波動。

太平身上,或多或少地閃現著一些武則天的余光魅影。

可惜她比武則天差遠了。

張易之緩緩踱步到窗前,背對著太平,眸色幽邃清明︰

「就算發起政變了,在玄武門下與保護陛下的禁軍對峙時,你會不會退縮?」

「進了迎仙殿,跟你母親的目光對視,你會不會害怕?」

「登基成功了,面對李武兩方勢力的討伐,你會不會妥協?」

張易之驀然轉身,聲音冰冷至極︰

「我已經站上了懸崖,稍有不慎就要跌落萬丈深淵。」

「很抱歉,你的優柔寡斷,不值得我拿命去賭。」

太平漲了滿腔的情緒,如同泄氣一般,雙目無神的坐在軟榻。

過了很久。

她眼神慢慢變得凌厲森然,像是一只涅槃重生的火鳳凰,冷冰冰道︰

「逆天成道,順勢化龍,你的野心昭然若揭,你不過想讓我做你的墊腳石罷了。」

張易之從容平和的頷首,「我不辯駁,隨殿下怎麼想。」

太平沉著臉,不復剛剛的柔弱,渾身散發帝國公主的威壓︰

「你想顛覆帝國皇權,推翻母皇統治,就是與本宮為敵。」

黑化?張易之似不意外,風輕雲淡道︰

「在權力場,情意就是可笑又脆弱的東西,除了讓人變得愚蠢不堪一擊之外,並不能帶來什麼。」

這才是世間最頂端的權力博弈。

前一秒溫情脈脈,後一秒你死我活。

已經跟武則天決裂了,再跟太平走向對立,他沒有絲毫心理包袱。

太平竭力控制悲痛的情緒,死死盯著眼前這個讓她心動迷戀的男人。

剛剛那番談話,擊潰了她最後的念想,兩人關系也走向崩塌。

現在她跟母皇才是利益一致,只有大周社稷安穩,自己才有繼位的機會。

如果真被他篡奪了,皇位哪里輪得著她?

「你真狠。」

太平聲音比平日里更冷冽,也更堅定。

說完起身,快步而走。

擦肩而過時,張易之漠然道︰

「殿下,這場權力的游戲,你大概連入局的資格都沒有。」

太平雙目被霧氣模糊,她仰起頭,踹門離去。

砰!

張易之笑了笑。

他走到錦榻前,撿起一根散落在綢被上的青絲。

「通過權力最巔峰的道路,就應該孤獨。」

「趟過刀山火海、熔岩漿火,才能做凌駕于世間之上的孤家寡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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