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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陰差陽錯

看門大漢聞聲,急速趕來,冷冷盯著癱倒在牆邊的陳長卿,「站起來!」

陳長卿一動不動,神色呆滯,口中喃喃道︰

「賤婦,佛前與人通奸,該遭受煉獄刑罰。」

隨後,男子和尼姑從屋子里走出,尼姑臉上略有羞愧之色,但幾息後便恢復正常。

她整了整衣衫,還用手帕擦拭臀部的衣裙處的污穢痕跡。

「這個懦夫就是你的未來伴侶?」男子眯著眼,側頭望向香香。

尼姑盯著陳長卿近乎痴呆的眼楮,淡淡道︰

「奴家不就是暗室歡愉麼,就這點小事,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陳長卿呼吸變得沉重無比,雙目漸漸赤紅,破口大罵︰

「訂婚之日,你們這對狗男女,與畜生何異!」

「呵呵……」李相迎神情無波無瀾,伸出左手攬住香香,手指順時針揉搓著高聳柔軟的地方,淡淡開口︰

「香香是上天的恩賜的尤物,你這個廢物怎配享用?」

尼姑臉上有些酡紅,似是害臊,又覺得有點刺激。

「區區一個低賤的道士,你永遠只能仰望本公子這樣的存在。」

說完,李相迎不顧陳長卿目眥欲裂的神情,朝大漢點了點下巴。

大漢會意,走上前一步,抓起陳長卿的手臂,重重一擰,只听得「 嚓」一聲。

陳長卿頓時發出一聲淒厲的悲鳴,這下可真是痛徹心扉。

李相迎看著對方可憐的模樣,沒有半分同情,冷冰冰道︰「香香,要不要處理掉?」

雖是在詢問,但言語卻帶著不容置喙。

這道士或許听到了隱秘。

所以必須死!

尼姑目光有些遲疑,旋即決絕道︰「避免奴家清譽受損,還是殺了此人更妥當。」

轟!

如一道驚雷在腦邊炸響,陳長卿一臉難以置信,眼底閃過震怖之色。

最毒婦人心!

這個賤婦簡直喪失人性!

忍受著手臂鑽心的疼痛,陳長卿求生徹底爆發出來。

他臉上的恐懼瞬間消失,身軀猛震,寒聲道︰

「動手吧,殺了貧道,這天慈庵頃刻間覆滅!」

一句頃刻間覆滅,蘊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自信與底氣,是一種傲世天下的霸氣!

剛準備拔刀的大漢有些茫然。

李相迎表情微變,開始驚疑不定地盯著陳長卿。

要麼是瘋子,要麼是個傻子,難不成他真有這種底氣?

「恬不知恥,大言不慚!」尼姑卻毫不留情揭穿他的偽裝,譏笑道︰

「你以為自己是道祖,是神仙?只是一個騙吃騙喝的牛鼻子罷了。」

陳長卿神情沒有憤怒,而是平靜深邃。

他必須將演技發揮到極致,才能逃過此劫。

「貧道不過一條賤命罷了,倘若讓某位尊者憤怒,那肯定要血洗天慈庵。」

陳長卿說話的聲音異常鎮定,且帶著絲絲戲謔。

尊者?

「你繼續編撰。」尼姑眼神鄙視。

李相迎眼神越發凌厲,朝大漢吼道︰「一刀讓他見道祖。」

話罷還頗為憐香惜玉,用袖子去遮擋香香的臉,不讓美人兒去看血腥的一幕。

「到了這一步,貧道也就不隱瞞了。」陳長卿嘆了一聲,氣勢陡然變得磅礡,威聲道︰

「尊者就是張易之!貧道不才,乃是子唯密友!」

李相迎表情瞬間失控。

瞳孔驟然一縮,他緊緊攥著拳頭,手指骨節泛著蒼白。

這不可能,這道士不可能認識張巨蟒。

「砰!」

一聲清脆悅耳的響聲。

陳長卿將道袍上的玉佩扯下來,丟在地上,平靜道︰

「睜開狗眼,好好瞧瞧上面的名字。」

尼姑疾步撿起來,一看臉龐瞬間僵硬。

她死死盯著陳長卿,喉嚨滾動一下,「張易之贈送給你的?」

 !

李相迎滿臉駭然,他搶過玉佩,晶瑩玉佩上署名三個小字——張子唯!

此人真的跟張巨蟒相交密切?

陳長卿面無表情地看著大漢︰「打死貧道,打死貧道這只螻蟻,快點動手。」

行走江湖必備技能就是子唯的名字。

他在神都城找了專業的雕刻師,玉佩簪子都精心雕刻了子唯的大名。

果然,听到張易之這個名字,尼姑脊骨發涼。

以前這臭道士整天吹噓,沒想到是真的。

高高在上、令人敬畏的張司長,為什麼會跟這麼低賤的人有聯系?

陳長卿緊繃的肌肉松了下來,輕描淡寫的說︰「他讓貧道隱瞞身份,游歷天下學習佛法,等佛法精湛以後,便做護國法師!」

護國法師!

那可是天下最大的僧官,對天下僧尼都擁有管轄權。

尼姑徹底震驚,神色隱隱夾雜著恐懼。

「快殺!」

誰料一直沉默的李相迎突然低吼,眼神極端惡毒。

陳長卿驟然一驚,好不容易偽裝出的淡定瞬間崩塌,整個人瑟瑟發抖。

他能感覺比之前更濃郁的殺氣。

難道張易之這三個字是催命符……

「不能殺!」尼姑尖聲叫道,她抓住李相迎的袖子,「你想讓天慈庵毀于一旦麼?」

李相迎直視著她,聲音森寒︰「不要听他危言聳听,張易之不可能認識他。」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尼姑走上去推開持刀大漢,擋在陳長卿身前。

望著她嬌小的身軀,陳長卿冰涼的內心升起一股暖意。

香香還是很愛很愛貧道。

貧道願意原諒她。

李相迎勃然色變,死死盯著尼姑,眼底深處同樣閃現殺意。

尼姑偏頭看了眼陳長卿,心下有了定計︰「李郎,先囚禁他幾個月,如果庵里安然無事,那證明牛鼻子在撒謊,我們將他殺了掩埋。」

李相迎收斂殺機,略默,冷聲道︰「交由我來看管。」

「不行。」尼姑斷然拒絕。

她知道交給李郎,那臭道士活不過今晚,死了就死了,但她害怕牽連天慈恩。

畢竟張巨蟒這三個字,代表著獨一無二的權勢。

他是遮掩神都半片天空的陰影,誰能不懼怕?

李相迎來回踱步,考慮利弊,良久後厲聲叮囑道︰

「好好看管,不能出絲毫差錯。」

……

房間外。

香香跟庵主站在廊道。

「看來度牒也是張易之代辦的。」庵主眉眼有些愁緒。

香香遲疑幾息,才詢問︰「娘,你難道不懷疑李相迎的身份麼?」

庵主聞言不吭聲。

她是被錢財蒙蔽了雙眼,李相迎出手闊綽,言行舉止都很高貴,所以她縱容女兒跟其偷情。

現在隱隱有些後悔,總覺得此人會給天慈庵帶來災禍。

「行了,隨娘去探探李相迎的口風。」庵主轉身疾走。

香香趕緊跟上。

房間里,陳長卿深吸一口氣,鐐銬嘩啦聲里,「滅情師太,救救貧道。」

那健壯的尼姑瞪著他,眼神有些不善︰「再多嘴,抽死你!」

「滅情師太,您發發善心……」陳長卿企圖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啪!

滅情揚起手中的鞭子,狠狠抽在陳長卿的臉上。

看著他額頭到下巴的那道紅痕,滅情神情有些興奮。

感受著臉上火辣辣的疼痛,陳長卿趕緊閉嘴。

見對方委屈的模樣,滅情渾身竟有些發燙,她攥緊鞭子,身子前傾,顫聲道︰

「貧尼從沒有嘗過男人的滋味,你滿足一下貧尼好不好。」

望著她粗糙的皮膚,山包似的身軀,陳長卿身子往後蜷縮,「你……你能不能先幫貧道解開鐐銬。」

「不能。」

滅情神色冷漠,斟酌了片刻,自言自語︰「反正一個階下之囚,庵主應該不會責怪貧尼。」

她實在忍受不住饑渴,一手掰過陳長卿的腦袋,一手月兌下僧袍,旋即一坐在陳長卿臉上。

「伺候好貧尼。」

啪!

又一下沉重的鞭子。

如鼓點般密集的鞭聲,伴著陳長卿嘶聲裂肺的哀嚎聲,響徹在房間里。

良久。

被壓抑到心里變態的滅情終于發泄出來了。

她癱在椅子上,兩只腳踩著陳長卿腦袋,「實在不得勁,怪不得少庵主要去勾搭李公子。」

陳長卿全身都是鞭子的痕跡,他有氣無力道︰「救救貧道,貧道給你報酬。」

說完指了指地上破碎的道袍。

報酬?

滅情腳趾頭勾起道袍用手拿住,翻了翻,從袖口的小口袋里找出一尊小彌勒佛。

她呼吸一下子變得急促。

佛身皆由黃金澆鑄。

放在市面上出售,至少值一千貫!

「師太,你幫幫貧道。」陳長卿趴在地上,淚水模糊了雙眼。

「哦。」滅情緊緊攥著彌勒佛,眼中有一絲貪婪,但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

「幫你的話,貧尼觸犯庵里的規矩,下場必然很慘。」

陳長卿忍著全身的痛楚,哽咽道︰

「師太,你甘心就這樣過一生麼?你不想在神都擁有一棟富貴堂皇的宅子?你不想還俗嫁人做貴婦?你不想生而育女麼?」

滅情表情有些輕微扭曲,撿起地上的鞭子砸過去,「住嘴!」

「你去張府找張易之,他會給你一萬貫報酬,有了這麼多錢,你就不要回天慈庵,在神都城過快活瀟灑的日子。」陳長卿繼續蠱惑。

「你確定他會給?」滅情站起身,聲音急促。

「毋庸置疑,貧道是他的密友。」陳長卿語氣異常堅決。

滅情皺著眉頭,在房里來回踱步,驀然轉頭道︰

「只需要通知張易之,就能得到一萬貫?」

通知……

像子唯這樣天生冷血的人,肯定會袖手旁觀,搞不好還冷嘲熱諷幾句。

只能盡量夸大事實,引起子唯的重視,他才會屈尊前來天慈庵。

陳長卿忙道︰「不是通知,貧道寫一首詩,你當面交給他。」

終究抵抗不了一萬貫的誘惑,滅絕想了想,嚴辭警告︰「若是敢欺騙貧尼,貧尼回庵打死你!」

「不會不會。」陳長卿連連保證,眼底也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那行,你再好好服侍貧尼。」

「唔……唔……」

……

張府。

金碧輝煌的客廳,地上鋪著雪白的波斯地毯,滅情師太立在廳內戰戰兢兢。

張易之輕抿一口茶,平靜道︰「先下去吧。」

滅情腳底像生了根一動不動,她顫著厚厚的嘴唇,「一……一萬……」

「一萬什麼?」張易之放下茶杯,凝視著她。

被他輕飄飄看一眼,滅情緊張到幾乎失禁。

那氣質容貌仿佛謫仙,傳言又將他惡化成魔鬼,這樣異樣的反差感最是讓人恐懼。

哪里還有索取報酬的勇氣啊!

仿佛開口要報酬就是一種褻瀆、就是一種不敬,就要迎來滔天怒火。

那臭道士果然在哄騙貧尼!

「能見到張公子,真是貧尼一萬個榮幸。」滅情換上恭敬的語氣。

張易之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張吉祥入內硬邦邦道︰「師太,公子要休息了,恕不遠送。」

「告……告辭。」滅情悄悄瞥了眼張易之,不情不願的走了。

張易之手指敲著桌沿,目光盯著紙上的一首詩。

【玉節朝天罷,洪爐造化新;上馬不捉鞭,反折楊柳枝。】

上闕是初唐的詩,下闕是魏晉南北朝的詩,不倫不類的。

「難道跟我玩文字游戲?」張易之眯了眯眼。

剎那間神情變得肅然。

造化,反折——

造反!

……

天慈庵。

庵里可以出入的門禁處都站了身穿綠袍的神皇司,綠袍們包圍了整座庵。

鐘樓上,一個綠袍抄起懸掛在梁下的魚杖,便向銅鐘狠狠撞去。

「鐺!」

「鐺!」

「鐺!」

轟轟隆隆的聲音傳遍庵廟。

庵堂里,庵主手持佛珠站在最前面,後面三名有職司的尼姑都披著黃色的袈裟。

後面是依品級高低站立的弟子們,雙手合十夾著佛珠,整齊地站成幾排。

突如其來的神皇司綠袍,讓每個尼姑心神緊繃。

輕輕的腳步聲響起。

一個男人緩緩走進來,他身形修長,一身華貴精美的長袍,諸多配飾看起來格外不凡。

女尼們目瞪口呆,她們從未見過如此豐神俊逸的男子。

此人容貌俊美得不真實,氣質恍若謫仙降臨,此刻就算佛法深厚的老尼禪心都有些不穩固。

庵主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為何擅入本庵,不解釋清楚,貧尼就要報官了。」

張易之不漏痕跡審視著她,看她衣襟都是綺羅絲綢制成,聲音漠然道︰

「打擾住持及庵里諸位清修了,我是張易之,在辦一樁大案。」

張易之!

嘩!

所有尼姑都發出驚呼聲。

而庵主額頭沁出冷汗,極力控制著倉惶的情緒。

那道士的後台果然是張巨蟒,消息為什麼這麼快!

「陳長卿何在,速度交人。」張易之淡淡開口。

庵主咽了咽口水,顫聲道︰「施主,天慈庵未犯國法,你這是何意?」

張易之眼神厲芒一閃,身子前傾,冷冰冰道︰

「我不想多費口舌,給住持半刻鐘,不交人的話,血洗天慈庵!」

嗡!

整個大堂之中,一時間變得落針可聞,一片死寂。

「好殘忍。」

這是包括庵主在內的所有人第一反應,她們面色煞白,整個人渾身發涼。

神魂都在顫栗。

庵主血液幾乎凝固,艱難地說道︰「去找陳長卿。」

一個老尼姑目光微垂,領命而去。

「配合不就好了麼?我並非濫殺之人,諸位應該也都是奉公守法的出家人吧?」

張易之的臉上甚至帶著一絲很滿意的笑容,這笑容很真誠,眾尼姑很難從中找到絲毫虛假的跡象。

說完後負手踱步,觀摩著堂內莊嚴肅重的佛像。

所有人都不敢說話,噤若寒蟬。

一些了解內情的尼姑嚇得瑟瑟發抖,關押那道士會承受怎樣的怒火?

不多時。

「嗚嗚嗚——子唯,子唯啊!」

嘶聲裂肺的哀嚎聲,陳長卿滿身傷痕,在兩個尼姑的攙扶下,一撅一拐地走進去。

看見張易之的剎那,他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地落下來。

庵主雙腿發抖,恐懼讓她幾乎癱倒在地。

陳長卿哭得涕泗橫流,「子唯,貧道受了天大的委屈,你……」

「停!」張易之截住他的話,冷聲道︰「誰在造反?」

造反?

庵主如遭雷擊。

這下徹底站立不住,直接倒在地上。

宛若巨石掉進湖面,堂內掀起了驚天駭浪。

誰都知道造反意味著什麼後果。

咱們天慈庵一群尼姑,怎麼可能造反。

太荒謬了!

陳長卿陡然收住哭腔,低著頭不敢言語,一副委屈的模樣。

「敢騙我?」張易之眉頭緊皺,表情隱隱透著冷意。

趁著間隙,庵主連忙插話道︰「陳道長跟本庵有矛盾,貧尼一氣之下將其關押,但本庵絕沒有涉及到謀反,望張公子明察。」

她絲毫不敢隱瞞,直接承認。

「沒事,繼續關押他,隨時可以殺了。」

張易之丟下這句話,拂袖離去。

全場皆愕然,畫風轉變得太快了。

陳長卿滿臉恐懼,哭喪著臉央求道︰「子唯,別這樣無情好不好……」

話音戛然而止。

堂內瞬間靜作一片,宛若無人絕域。

張易之頓在原地,眯著眼望著走向庵堂的一群人。

冒丑袍袖上都是鮮血,他快步上前稟報︰

「司長,這群人企圖逃竄,給卑職攔在門禁處,隨後發生械斗,各個都有刀刃在手,不過卑職率領手下將他們制服,但還是逃走了幾十個。」

「辛苦諸位了,記功一次。」

張易之朝鮮血淋灕的綠袍們投去贊賞的目光,旋即看向被繩子捆綁的這群人。

十幾個魁梧和尚、一個華服男子、一個尼姑。

張易之神情冰冷,緩緩掃視著他們︰

「諸位,為什麼要逃?請給個合理的解釋,給不出來就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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