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我老程倒要見識一下韓掌櫃的高見了。」程咬金輕哼一聲,一臉憤憤不平的等待著韓元的下文。
這小子攛掇自己兒子上戰場,這分明是想要讓自己兒子白白去送死。
即便是陛下護著他,他程咬金也不可能給他好臉色的。
誰不知道突厥弓馬嫻熟,若是單論個人話,大唐的將士比起突厥將士來差的太遠了,也就陛下的玄甲軍能夠平分秋色。
畢竟這件事放到誰身上,誰都不好受。
韓元听得出程咬金語氣之中的怨言,沒有解釋什麼,放下筷子說道︰「其實教育孩子有很多需要注意的點。」
「首先孩子受到家庭燻陶,因此一些想法就會不自覺地向自己的父母靠攏。就那您來說,你是一位征戰沙場的武將,程兄多少會受到你的影響。」
「正可謂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意。」
「其中的打磨就是要依靠兩者,其一便是家庭,其二便是先生。」
說道此處,程咬金臉色有些緩和,端著一杯酒喝了下去,瞟了程處默一眼,程處默聞言點點頭。
「就那程兄而言,他渴望的是能夠成為和您一樣的大英雄,我認為這沒有什麼錯的。」
「哪怕你把老虎關在籠子里,它始終也是老虎。你要是給你只貓頭上寫個王字,它也成不了老虎。」
「男兒有志當自強,難道你不應該支持他?」
「哪怕明知道他有這樣的志向,你也要強迫他改變志向。這無疑是將他關在籠子里,即便他嘴上不說,心里也是滿滿的怨恨。」
韓元輕嘆一聲,拎著酒壺給三人倒了一杯酒,而後給自己也滿上一杯。
程咬金沉默了下來,他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兒子的志向。
他又何嘗不想讓自己兒子建功立業,若是兒子有了一番功績自己面子上也有光,即便是撒手人世,也能放心下了。
可,自己那去世的妻子臨終前拉著他的手只求了一件事,那就是讓他們兄弟兩個平平安安的長大。
自己答應了下來,這才導致他寧願自己兒子是個廢物,也不願意讓他上戰場。
韓元看了一眼沉默的程咬金,伸手戳了戳坐在一邊發呆的程處默,小聲的說道︰「等下我說讓你說你志向的時候,你就把今天跟我講的再說一遍。」
李二搖搖頭,看了一眼程咬金,這畢竟是人家的家人,即便自己是皇帝也沒有插手別人家事的說法。
更何況程咬金又是自己的心月復愛將。
不過李二看程咬金這副模樣,嘆口氣,可憐你程知節聰明一世,也是要落入韓元這小子的圈套之中的。
他絲毫不懷疑韓元能夠說動程咬金。
關于程咬金的家事他也有所耳聞,想必這件事情就和他那過世的妻子有關。
程咬金抬起頭看著韓元開口道︰「你可知身為武將的命運?」
韓元微微頷首,「無他,戰死沙場。」
「對,就是戰死沙場,我老程征戰半生,戰場的險惡根本不是你能想象到的。」
「即便是他是一個廢物,我也不願讓他上戰場。」
程咬金狠狠瞪著程處默,一點也不留余地地說道。
「老程,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能管到他什麼時候?」
「現在還不趁著你有能力,孩子還小,趕緊把一身本領交給他,卻想著怎麼管著他,總有你閉眼的那天,他到時候再上戰場豈不是白白送死?」韓元長嘆一聲,心里嘀咕道,看來講道理是說不通了,只能打苦情牌了。
韓元給了程處默一個眼神,程處默看了自己老子一眼,咬著牙說道︰「阿耶,即便是你現在管著我,我遲早有一天也要上戰場。」
「我要證明,老子是英雄,兒子也不是孬種。」
「戰死沙場是武將的榮譽!」
程咬金听到這番話,端著杯子的手猛的一顫。他想過自己兒子,一直以為自己管著他,他慢慢的就沒了上戰場的心思。
誰知道他從來沒有放棄過,自己這麼做究竟對不對呢?
韓元觀察了一下程咬金,連忙用手臂踫了一下程處默。
程咬金已經陷入了糾結,現在趕緊趁虛而入。
程處默猛地一下站起來。
「噗通。」
對著程咬金就跪了下來,雙眼通紅道︰「孩兒見過突厥肆虐我大唐山河的樣子,每次想到這里,孩兒夜不能寐啊。」
「孩兒想要親眼看著突厥滅亡,孩兒想把戰死異國他鄉的將士帶回家,孩兒證明程家沒有孬種!」
程咬金猛然抬頭,注意到程處默眼角那如同水珠般的淚水滑落下來,身子微微顫抖著,一雙拳頭死死的握著。
他眼眶有些發熱,搖了搖頭。
想不到自己半生征戰沙場,年紀大了反而不如這逆子了。
「關在籠子的老虎,它終究是老虎。」程咬金臉上露出欣慰,嘴角微微上揚。
程處默說完縮著脖子,低下頭等待著如同暴雨一般的馬鞭。
反正每次都是這樣,從小他就想從軍,但是每次提前自己老子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毒打。
他都習以為常了,反正今日必須把自己心里話說出來。
「好,我準了。」
話音落地。
程處默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的望著程咬金。
似乎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听錯了。
聲音都有些結巴了起來,「阿耶,真真真的?」
程咬金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今日我把話放在這里了,你若是丟了老程家臉,我老程就當沒有你這個兒子。」
程處默「唰」地一下,眼淚就奔涌而出。
猛地起身撲向了程咬金,在那巨大的蠻力之下,程咬金下的長椅直接從中間斷開,兩人摔倒在地上。
程處默還是不顧一切的抱著陳咬金。
程咬金有些尷尬,心里也有些欣慰,裝作生氣的樣子,冷哼一聲,罵道︰「逆子,還不趕緊滾起來,想挨揍啊?」
程處默猛地躥起來,乖巧的站在一邊。
這幅模樣看得韓元眉頭直發抽,這尼瑪是一個人嗎?
「韓掌櫃,這杯俺老程敬你,多謝你點醒了俺老程。」程咬金端起酒一飲而盡。
韓元擺擺手,有些敬佩的了一眼程處默,「不用謝我,我其實挺敬佩程兄,再說了程兄是我兄弟。」
程處默在一旁狠狠的點頭,那眼神之中流露出感動。
親兄弟啊!
「咳咳,你們表演完了沒有?」李二一臉黑線的看著三人,語氣有些不滿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