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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黃管教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一通後,另外一個管教領回來洗漱用具,就帶著我回到了監號,簡單叮囑我幾句後,他重重的將鐵門「 」的一下關上,剎那間世界安靜了。

「我要求換房,他們合伙欺負我!」韓飛一激靈爬起來,瘋了似的拍打鐵皮門。

「你當這兒住賓館呢?還特麼換房,用不用我再幫你喊幾個技師吶?」那管教站在鐵門外面訓斥︰「遇事多問問自己為什麼,一個屋里睡十多個人,為啥他們不找別人麻煩,偏偏找你,你來這兒是接受改造的,不是當少爺的,再嚷嚷,別怪我沒提醒你!」

韓飛張了張嘴巴,吃癟似的半晌沒再發出任何聲音,我沒理他,眯著眼楮打量這間不大點的監號。

屋里除了我們以外大概還有六七個人,此時是凌晨兩點多鐘,大部分人都蜷縮在髒乎乎的大通鋪上睡覺,孟勝樂和大鵬盤腿坐在靠近牆角的鋪上小聲聊著天。

苦求無果後,韓飛倚在鐵門背後,眼神呆滯的盯著地面發呆,鼻子一抽一抽的喘著粗氣,明顯剛才被收拾的挺嚴重。

整個號里,並沒有出現我想象中的什麼號長、牢頭之類的惡霸,除卻我們幾個以外,剩下的幾個獄友看似比我們還膽小,我進屋以後,幾個人眯縫著小眼偷偷的打量我。

屋里彌漫著一股子尿騷和腳臭混合在一塊的復雜作嘔氣味,我來回轉動腦袋打量四周,大鵬順手接過我手里的臉盤和洗漱品,朝著通鋪上喊了一聲︰「內個誰,收拾一張鋪給我大哥睡。」

「誒,好 鵬老大。」通鋪上馬上躥起來一個尖嘴猴腮,剃著剃瓢頭的干癟小青年,他抬腿一腳踹在旁邊另外一個家伙的身上,昂著腦袋訓斥︰「把你的鋪蓋卷給大哥騰出來。」

旁邊是個三十多歲,胖墩墩的眼鏡男,皺著眉頭敢怒不敢言的小聲嘟囔︰「嘴兒哥,讓給他,我躺什麼」

干癟青年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眼鏡男的臉上,惡狠狠的咒罵︰「廢話咋那麼多呢,這兩天沒給你點炮,是不是皮又癢癢了?」

眼鏡男梭了下嘴角,極不情願的將身子底下發霉的鋪蓋卷讓了出來。

簡單收拾了一個鋪位後,干癟小青年朝我佝僂著後背賤笑︰「大哥,您睡這兒,挨著窗戶口,通風,還不容易聞到臭味兒。」

我稍微有點懵逼,側頭問大鵬︰「這是你朋友啊?」

孟勝樂搖了搖腦袋,指著廁所旁邊的一小灘血跡和幾顆牙齒,笑著說︰「不認識,好像是號長吧,剛才跟我倆叫板,讓大鵬一記拐子流星拳砸下來幾顆後槽牙。」

「不打不相識嘛,嘿嘿」干癟小青年縮了縮脖頸,自我介紹︰「大哥我叫余佳杰,外號大嘴,是咱們608的代理號長,往後您來了,就由您領導我們。」

我擺擺手道︰「得了吧,往後這屋還是你說了算,當我們幾個是空氣就行,我們不跟你挑事兒,你也別沖我們齜牙,咱和平共處就OK。」

進來前,我曾听姜林給我安利過,不管是監獄還是看守所,每個監號基本上都有一個號長,既為了方便管教們打理,也是為了凸顯出一種不平等,有人地方就肯定有階級,這種現象不管到什麼時候、什麼地方都不會消失。

而這個號長,一般都是由長期犯擔任,沒什麼正式編制,就跟上學時候,老師認命的學習小組長差不多,號長通常都和管教的關系比較近,監獄是啥情況姜林沒跟我說,但他告訴我,看守所里的號長大抵都是些半年犯,或者法院已經判了,但有關系沒下放到監獄的人。

「來,大哥抽支煙,你到廁所那邊抽,那塊監控拍不到。」大嘴兒小跑著翻開自己的被褥,模出一支皺巴巴的白沙煙遞給我,指著蹲在廁所旁邊的韓飛問我︰「剛才我听鵬老大說,這小子在外面跟你們有仇是吧?我招待招待他。」

我接過香煙,夾在耳朵後面,笑呵呵的搭茬︰「你是號長,按你們規矩走唄,我也不懂這些玩意兒。」

大嘴擺擺手朝著其他鋪上幾個家伙昂脖招呼︰「來哥幾個,送新來的兄弟一張飛機票。」

孟勝樂坐到我旁邊,笑呵呵的介紹︰「剛才你進門的時候,他們正收拾韓飛呢,還以為管教听見了,這才一個個嚇得躥上床。」

大鵬朝著我低聲介紹︰「沒啥事你早點歇著吧,新來的都得感受一下號里的歡迎儀式,什麼坐沙發、躲貓貓、免費篩糠一樣不能少。」

他說話的過程中,幾個獄友薅起蜷縮成一團的韓飛提溜到通鋪旁邊,開始了所謂的「坐飛機」。

他們讓韓飛一條腿撐著地,另一條腿向後抬起,上肢前傾到與地面平行,頭頂頂著牆面,雙手向兩側平伸,模仿飛機起飛的姿態,其實跟扎馬步差不多,不過要比馬步更痛苦。

大嘴抬腿就是一腳蹬在韓飛的臉上惡狠狠的咒罵︰「草泥馬得,二分鐘不到,你腿就耷拉下來了,咋地?看不起我們吶!」

韓飛哭喪著臉哀求︰「大哥,我真堅持不住了,求求你們,別折磨我了行不?」

大嘴兒二話沒說,朝左右擺擺手,一幫人圍住韓飛 里啪啦的就是一頓暴踹,邊打大嘴邊凶神惡煞似的嚇唬︰「你特麼要是敢發出聲兒,老子把腿給你卸掉。」

瞅了一會兒,我感覺也沒啥樂趣,合衣躺下,盯著腦袋上空狗洞子大小的小窗口怔怔發呆,我自言自語的嘀咕︰「這回真變成井底的蛤蟆嘍,只能看著碗口大小的天。」

孟勝樂懶散的靠在我旁邊,像個被拋棄的小怨婦似得呢喃:「唉,咱就是自己賤的難受,昨晚上還特麼在洗浴中心睡紅床,今天就跑這兒來躺涼炕,我還答應我媳婦過兩天到觀音廟去拜拜,這下好了,香火錢都省了,朗哥,不是我挑你理,王影多好啊,不求你啥,不圖你嘛,你跟人好好過就得了,天天吵什麼玩意兒。」

我煩躁的推他一下說:「能不能聊點別的?鬧心!」

另外一邊的韓飛趴在地上,捂著大臉朝我嗷嗷嚎叫:「我錯了朗哥,管理費我出去就交,咱都是朋友,能不能幫我說說情」

孟勝樂月兌下來鞋子,照著韓飛就拋了過去,板著臉咒罵:「能不能讓狗日的閉嘴,都把我吹牛逼的思緒給打亂了。」

大嘴馬上朝著幾個同伴擺擺手:「把襪子塞他嘴里,別打攪幾位大哥休息。」

幾秒鐘後,韓飛被拖進廁所,里面再次傳來一陣叮鈴 鐺的響聲。

孟勝樂跟個老學究似得再次把話頭對準我:「朗哥,我不吹牛逼,如果真失去小影,你這輩子絕對後悔,有些玩意兒真不是拿錢來衡量的,你看小影、婷婷她們啥時候跟咱們張過嘴提錢。」

「那是因為咱們還沒有到為柴米油鹽醬醋茶去發愁的地步,貧賤夫妻百事哀。」我嘆了口氣苦笑。

別人家里是什麼情況我不太了解,到我知道我爸和我媽是因為什麼分的手,除了因為我爸爛賭、嗜酒以及亂七八糟的臭毛病以外,其實歸根結底還是因為窮。

我爸跟我說過,他和我媽剛在一起時候,我媽也說只希望擁有一份長長久久的陪伴,但事實證明沒有物質的陪伴最特麼扯淡,這世上最廉價的東西就是男人一事無成的溫柔。

很多事情,我從小就知道,只是最近兩年才理解,我爸之所以會變得讓人反感,其實是因為很久之前,他曾經無意間翻過一次我媽的手機,從那以後他就越來越離譜,只是當時的我,想不通究竟什麼內容可以從心底摧毀一個男人。

所以當我確定自己是真心想要和王影在一起的時候,我就開始不停的督促自己,一定要成功,一定要賺錢,我再也不想要鏡花水月一般,看似美麗卻一戳就破的愛情。

韓飛的慘哼聲持續了整整半夜,我直至凌晨才昏昏沉沉的睡去,用大鵬的話說,看守所的哥們整人法子比監獄招更多,因為我們每天除了吃喝,剩下的時間就是呆在屋里閉門思過,也不需要出去干活勞改,那空閑的時間不琢磨找點樂趣還能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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