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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 自編自導的,對嗎?

從原地等了他兩分鐘後,程正龍走過來朝我笑了笑說︰「朗,我打听過了,這是個旅店式的公寓,里面住一些白領啥的,大概能有三四十戶左右,我一個小學同學正好在這兒當保安,你是想找什麼人嗎」

我仰頭望著這棟大廈,此時已經燈火通明,不少窗口都亮起了燈光,沉默幾秒鐘,搖搖腦袋沒有作聲。

程正龍壓低聲音道︰「朗哥,我同學能弄到住戶登記資料,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待會讓他幫幫忙,他這里都得實名登記的。」

我遲疑好半晌後開口︰「能不能讓他幫我問問,有沒有一家子在這里住,兩口子帶倆孩子,大的是個男孩,估模著七八歲的樣子,小的還在懷里抱著。」

「成,你等著啊!」程正龍利索的甩掉煙頭,徑直朝那個保安走了過去,兩人竊竊私語幾秒鐘後,徑直走向了樓前的警衛室。

我蹲在路邊,點燃一支煙,心情極其復雜的盯著地面發呆。

大概七八分鐘左右,程正龍走回我跟前,樂呵呵的說︰「還真有,房子是十天前就訂好的,不過那家人今天才過來住,就在一樓,喏,那間窗戶就是。」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看到一樓的窗戶亮著燈,陽台的地方應該是廚房,有個女人的身影正在忙活。

我從兜里掏出二百塊錢塞到程正龍口袋,笑眯眯的說︰「行,沒啥事兒了,你忙你的吧,出門急我也沒帶啥錢,拿著買包煙抽,這事兒千萬別告訴其他人哈。」

程正龍推辭幾下後,拍著胸脯保證︰「放心,我啥也不記得了。」

見我盯著那扇窗戶發呆,程正龍靠了靠我胳膊說︰「那你忙著吧,我回去上班了,想進去的話直接往里走就行,我跟我同學都說好了,只要不在里面打架鬧事就沒問題。」

我客套的應了一聲︰「行,你有事兒記得打電話。」

程正龍走後,我站在原地又連續抽了三四根煙後,才鼓足勇氣朝公寓樓走去,找到程正龍剛剛指給我的那個房間,我站在門口又沉寂兩三分鐘,才抬手「噠噠」敲響房門。

十幾秒後,房門打開,之前接走齊叔的那個女人站在屋里迷惑的望向我。

我咽了口唾沫道︰「我找齊叔,咱們見過面的。」

女人回頭望了一眼,房間里傳來齊叔的聲音︰「讓他進來吧。」

走進屋里,我看到齊叔穿一身特別寬松的家居服坐在沙發上正陪著個一兩歲的孩子玩,另外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則盤腿坐在地上看電視,客廳不點大,也沒什麼家具,但是卻給人一種特別溫馨的感覺。

齊叔整個人的氣質明顯和之前不一樣了,先前的他雖然也滿臉掛笑,但給人一種猜不透的感覺,可現在的他,儼然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爸爸和丈夫。

我不自然的低頭打了聲招呼︰「叔。」

「吃過沒有?」齊叔倒是沒什麼意外,反而像嘮家常似的問我。

我緊張的不知道應該把兩只手往哪放,咬著嘴皮干笑︰「吃過了。」

「那再陪我喝點吧。」齊叔把孩子抱給女人,又朝著看電視的大孩子出聲︰「齊林,跟媽媽回屋做功課去。」

男孩不樂意的噘嘴︰「爸,你不是已經給我辦轉學了嘛。」

「那也得看看書去。」齊叔瞪眼呵斥,隨即女人摟著小的,拽的大的走進臥室,並且將房門重重給磕上。

齊叔朝我招招手微笑道︰「過來坐。」

邊說話他邊彎腰從茶幾底下拿出兩瓶巴掌大小的「燒刀子」白酒。

我坐在他旁邊,輕咳兩聲說︰「叔,我以為你離開市里了呢。」

「離開,我死得更快,車禍、突發疾病,什麼都有可能。」齊叔意味深長的嘆了口氣道︰「他讓你來的嗎?」

我搖了搖腦袋,也抓起酒瓶懟了一小口,辣的嗓子直抽抽,邊扇風邊解釋︰「不是,昨晚上你走以後,他給我打過兩個莫名其妙的電話,提過一嘴這個地方。」

齊叔模了模臉上的胡茬苦笑︰「他真的是太神通廣大了,這地方我用的別人的身份證十多天前租下來的,沒想到他竟然還是能察覺,你也挺神奇,透過他只言片語就能揣測出來他的想法,呵呵,你小子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

我低頭沉默一下後,輕聲說︰「叔,我如果說我來想通知你趕緊走的,你信不信?」

齊叔拍了拍我肩膀,突兀的笑出聲來︰「小王朗啊,你算我帶出來的,你現在使的方式,很多年前我都用過,如果你真希望我走,此刻就不會出現在這里。」

我猛地抬起腦袋,直視他的眼楮出聲︰「夏東柳沒有死對麼?」

他的嘴巴微微一張,露出一抹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站起身,直愣愣的看向他說︰「其實整個過程都是你在自編自導的對吧?那天晚上請吃飯是你事先安排好的,目的是為了讓很多人親眼目睹你和孫馬克發生了矛盾,那個開槍的人是你自己安排的,明明有機會干掉你,他不會只 你的腿,我甚至懷疑,孫馬克會那麼恰到好處的找上你,都是你精心安排的。」

齊叔詫異的問︰「你你是怎麼知道?」

我從兜里掏出手機,翻出呂兵發給我的照片丟給他,皺著眉頭說︰「起初我根本沒想到這些,今天我一個哥哥親眼看到了夏東柳,後來我才慢慢產生懷疑,去琢磨整件事情,我在想夏東柳活著,誰受益最大?是你對嗎叔?」

齊叔額頭上隱隱開始冒汗︰「你告訴老溫了?」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繼續自顧自的說︰「一旦老溫想整死你,夏東柳就是你最後一張保命牌,你為了退出,豁出去自己一條腿,對不對齊叔?」

齊叔緊繃著臉,一只手慢慢模向後腰。

我深呼吸一口苦笑︰「當我猜出來這些的時候,我陷入了猶豫,在琢磨要不要把這些告訴老溫,最終我還是選擇先跟你見一面,可能我天生不是干殺手的料,別人稍微對我一點好,我就會陷入為難,不過說起來叔,你真把我給坑了,你一走,我立馬升級了,呵呵」

齊叔靜坐原地沉寂了兩三分鐘後,模向腰後的手慢慢抻了出來,面露懇求的望著我說︰「朗朗,放我孩子和媳婦走可以嗎?她們什麼都不知情,我跟你一塊回去見老溫。」

我挺無奈的苦笑︰「叔,我真沒想的那麼絕情,我要是準備拿你換功勞,這會兒就不是一個人來了,你咋還想不明白呢,我意思是,趁著老溫還在猶豫要不要做掉你的時候,你趕快走,走的遠遠的。」

「我沒法出市區,只要一離開,他立馬有一千種本事弄死我。」齊叔搓了搓額頭,紅著眼珠子嘆氣,猛不丁他看向我,滿是希冀的說︰「朗朗,你其實可以幫叔的,這事兒你辦,比任何人都合適。」

我掙扎一下後,低聲問他︰「怎麼幫你?」

齊叔語速飛快的說︰「你去找李中華,咱們這樣」

听完他的計劃,我面無表情的看向他反問︰「叔,如果計劃失敗呢?如果老溫識破你的計劃呢,他可能會顧念你倆這麼多年感情放你一馬,我咋辦?叔,你不能陷我于危險吧?」

齊叔聲音沙啞的看向我哀求︰「朗朗,只要你幫叔這一次,我保證這輩子都感激你,能逃過這劫,叔免費給你打三年工行嗎」

望著齊叔那張已經不算年輕的臉龐,我心底說不上的矛盾。

如果不是為了家小,我相信沒有人可以讓這個雖不算高大卻異常堅強的男人彎下腰,要知道即便昨晚上被槍 碎膝蓋骨,他都沒有哼出來一聲。

按照關系我肯定跟他要比和溫平近的多,可如果賭上未來的話,站在溫平身後,我無疑可以更快成功,最重要的是我根本沒法確定幫助齊叔會不會被溫平給識破。

沉寂半晌後,我干澀的開口︰「叔,我覺得你有點神經過敏,老溫未必想要除掉你,再說了,他心里也有忌諱,他不怕你魚死網破嗎?」

「魚會死,網一定不會破。」齊叔模了模清瘦的臉頰,慘笑著嘆氣道︰「我跟了他十幾年,對他甚至比我自己的左右手還了解,什麼人才能永久保守秘密?是死人!我知道他的秘密太多了,如果我一輩子都跟他綁在一起,可能衣食無憂,但我選擇離開的話,呵呵」

我磕磕巴巴的想要繼續找理由︰「關鍵是是」

見我滿臉不情願,齊叔吐了口氣打斷我︰「算了,你說得對,我不能太自私,你能過來看我已經是仁至義盡,我不能再繼續奢求太多,保重吧小家伙。」

我站起身朝著他微微鞠了一躬,表情誠懇的道歉︰「對不住,叔。」

就在這時候,我兜里的手機響了,竟是溫平給我打過來的,我嚇了一跳,瞠目結舌的攥著手機看向齊叔道︰「是是老溫。」

齊叔想了想後小聲說︰「你正常接,別哆嗦。」

我深呼吸兩口,作出一副剛睡覺的模樣按下接听鍵︰「喂,溫叔」

溫平的聲音說不上的平淡︰「你沒在醫院?」

我笑了笑說︰「沒有,對面病房住了幾個精神病總打架,我嫌鬧騰,跑到附近的一個小賓館開了間房,有事嗎溫叔?」

溫平簡單利索的說︰「來趟叢台區的香榭花園,跟我一塊辦點事,不要開車,打出租車過來。」

掛斷電話,我側頭看向齊叔,他也看著我,對視幾秒鐘後,我什麼都沒說,直接拽開門離去。

坐在出租車里,我心煩意亂的望著外面霓虹閃爍的街景,低頭沉默好半天,我掏出手機翻到李中華的手機號上

二十分鐘後,抵擋溫平口中的「香榭花園」,雖然我對市里並不太了解,但這地方一看就知道絕對屬于極其高檔的那種住宅小區,仿「凱旋門」似的拱形大門兩側各站一個一米八多的保安。

十幾棟三十四層高的大樓分外磅礡,綠化特別好,影影綽綽間還可以看到有一些獨立的別墅和一些觀賞的小涼亭。

等了大概兩三分鐘左右,一輛車牌尾數「123」的銀灰色邁騰車緩緩從小區開出來,停在我旁邊,溫平坐在駕駛座上半降玻璃沖我努努嘴道︰「你來開車。」

汽車啟動以後,我偷偷瞄了眼坐在後排的溫平,他應該是剛下班,身上制式的白襯衫還沒換去,胸口的地方別著一枚「黨徽」,正低頭在翻幾頁文件夾,頭都沒往起抬,直接說︰「前面路口右拐,駛進建設路。」

「哦。」我趕忙抽回眼神,專心致志的開車。

從溫平的臉上很難看出他的心情,我跟他不多不少也算見過幾次面了,每次見他,他的臉幾乎都是一個表情,高興時候不會哈哈大笑,生氣時候不會皺眉歪嘴,這人的臉就像是罩著一張永遠不會變的面具。

幾分鐘後,溫平合上文件夾,仰頭出聲︰「建設路右拐,下個紅綠燈左拐。」

我點點腦袋,迅速打了兩把方向盤,越走我越心驚,因為我們此刻要去的方向距離齊叔他們住的那個「永興國際」越來越近,難不成溫平要親自動手?

以他的身份親自殺人,我總覺得有點不現實,再者說了,看他的身材也不像是個會打架的人啊。

想到這兒我腦門上禁不住泛起一層細汗。

溫平的聲音幽幽響起︰「熱的話,就打開空調。」

我抬了抬打著夾板的胳膊,言不由衷的訕笑︰「不熱,剛剛不小心踫了下胳膊上的傷口,嘿嘿」

溫平沒再說話,繼續從公文包里又翻出一疊檔案袋,埋頭翻看起來。

幾分鐘後,溫平將檔案袋收進公文包,輕聲說︰「看到永興國際的招牌沒有?把我放到路邊,你原路繞一圈,後備箱里有兩副備用車牌換下來,然後再開回來,我等著你。」

我咬著牙豁應承︰「好。」

溫平下車以後,我按照他的吩咐掉頭離開,直至從反光鏡徹底看不到他以後,我才停下車,跑到路邊,手指顫抖的按下齊叔手機號,他的號碼顯示已經關機,猶豫一會兒後,我撥通李中華的號碼。

李中華很是不滿的嘟囔︰「我說你這孩子心咋那麼急呢,你要的又不是牛羊,我不得準備一下吶」

我直不楞登的打斷︰「我相信你肯定有辦法聯系上他,告訴他,他去了,還有我讓你準備的,速度快一點。」

李中華楞了一下,應該听明白了我說的「兩個他」具體指的是誰,隨即連聲應承︰「好好,我馬上準備」

齊叔昨晚上離開醫院前曾經意味深長的跟我說過,李中華可以弄得到尸體,當時我不明白他什麼意思,只覺得是他和李中華的關系不一般,現在才察覺,昨晚上走的時候齊叔怕是就已經開始在計劃了。

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聲音呢喃︰「叔啊叔,你真是給我挖了好大一個坑,老溫如果知道我偷偷搗鬼,一定會碎了我。」

溫平說等我回去,那估計還是希望我動手,我現在能做的就是盡可能拖延,給李中華多爭取一點時間。

我故意放慢車速,打開車載CD,停著悠揚的「薩克斯」樂曲,我的心情也漸漸平復很多,半個多小時後,我把車牌換掉,又照著原路返回,這時候王影突然給我打來電話。

我笑呵呵的問︰「啥事啊媳婦?」

王影俏皮的說︰「想你了唄,剛剛給黑哥送了點吃的,黑哥還唱了一首歌呢,他唱歌可好听了。」

我隨口問了句︰「黑哥沒啥事吧?」

王影迷惑的反問我︰「沒事呀,你怎麼會突然這麼問呢?」

我頓了頓,淺笑說︰「那天答應給黑哥買煙的,我著急出門忘記了,待會你再給他買兩包煙送過去哈。」

王影瞬時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老公,我發現你其實心地特別善良,就是有時候故意總裝出凶巴巴的模樣。」

「善良嗎?」我苦笑著喃喃,如果她知道我馬上要干的事情可能比惡魔還恐怖,不知道還會甜膩膩的跟我撒嬌嗎,沉寂幾秒鐘後,溫平的手機打了進來,我歉意的說︰「老婆,不聊了哈,老板給我打電話了。」

王影當即有點不高興了,氣呼呼的埋怨︰「哼,回回你都這樣,不給你打電話你沒事,每次剛跟你聊幾句,你馬上就這事兒那事兒,不給你掛電話的機會,再見吧,盆友!」

我苦笑著搖搖腦袋,接著接下溫平號碼。

溫平語調有些不耐煩的問︰「怎麼還沒回來?」

我趕忙解釋︰「剛剛路上有查酒駕的,我晚上喝了一點,所以繞了個遠路,最多二分鐘就過去了。」

放下手機,我趕緊加大了油門。

溫平還站在剛剛下車地方等我,只不過正在打電話︰「老杜啊,今晚上國電要調試新運行的幾組發電機功率,對對對,你安排一下,先把農林路這片的電停個十多分鐘,全部用電,包括警局的攝像頭和各單位的監控錄像,國電那邊需要準確的數據,十五分鐘左右吧。」

他剛放下手機不到半分鐘,周圍的路燈、旁邊的商鋪以及不遠處「永興國際」樓上的窗口燈光,瞬間全部熄滅,我們所在整條街剎那間變得漆黑一片。

我走到他旁邊,微微彎腰打了聲招呼︰「溫叔」

「走吧。」溫平點點腦袋,從公文包里掏出一副白手套遞給我,不含任何感情的出聲︰「以後要養成隨身揣幾幅手套的習慣,每個人的指紋是獨一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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