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父愛如山崩地裂
情人渡，石凳上。
擦干了淚水鼻涕的老人，露出一張滿是風霜的臉，蠟黃的臉色帶著些病容，在唐霜詢問下緩緩開口。
「我呢，得了壞病。」他也沒露什麼哀容，對自己生死很看淡，語氣很平淡地說道︰「本來想著死了也就死了，但是小立…哦，也就是我兒子，他總想著我能繼續活著，還特地從大城市回來了。
好，他讓我活著，那我也得活著。」
他說這些的時候，活著倒像是責任，而不是一種願望，就這麼語氣平淡。
「我活著就活著，但是苗苗也查出問題來了。」他嘆了一口氣，有了情緒波動︰「大城市的房子也賣了，家里的積蓄也在減少，我孫女還那麼得可愛，所以老頭子就是拖累，我想著也不拖累兒子了，自己找個地死了算了？」
青蝦幫的三人也不敢說話了。
在河邊用水先洗了一把臉之後，安靜地在一旁听著老頭的想法。
「我留好了遺書，從醫院出來後。準備去墓地看看，可是地方又太遠，我想還是算了吧，反正死了會去的，活著就別再去了。所以準備找個地方自殺，站在路邊的時候，我看著那些汽車，準備找個躺下去，可是又想想……」
陳大強咂了咂嘴說道。
「我和人家無怨無仇，何必害人家司機呢？」
「青陽這兒也比較窮，路上也沒什麼豪車，我去撞中檔車司機，這不是坑了人家嗎？」
「後來，一路想一路溜達，就覺得自己不能白死！」
「隨便找一個地方上吊，或者從橋邊上跳下去，那不是死的毫無意義嗎？」
「說不定還有哪位義士為了救我老頭子害了自己。」
「思來想去……」
「覺得自己不能死的這麼窩囊了，也不能傷害其他社會上的普通人，但也想著死前能給兒子弄點賠償，又順帶著能給咱們青陽為民除害嘍！」
「我以前和床上病友聊天的時候，听他們吹牛，這情人渡附近，有不少壞人呀，听說咱們青陽最大的黑老大就在這附近……。」
「後來，我慢慢走過來了，看著河邊三個人，這穿著和打扮……」說著陳大強瞄了一眼青蝦幫三人的‘非主流’說道︰「我尋思著應該不是什麼好人，正好我要被他們給打死了，還能給兒子弄一點賠償，順帶還給青陽人民除害嘍！」
夏青听得目瞪口呆，而後又是怒火滔天。
「我們什麼仇？什麼怨啊？」
「我們什麼仇啊？」
夏青有些激動地只重復這兩句了。
本來晚上準備撈許願幣賺錢已經夠丟人了，可是這老頭居然還想陷害他們‘殺人’？
唐霜听得也是愣住了。
從沒有想到這個農村的憨厚大爺，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和膽量？
這就是所謂的‘人不畏死，為之奈何’嗎？
听著他平靜到淡漠的解釋，看著他那有些解月兌的表情，錢浪最後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是被‘駭住’了。
因為他的心理歷程完成符合他的行動軌跡！
包括他一開始只是單純的想死，再到後來他不想這麼簡單去死，其中還有死之前掙扎著遵守了道德底線，不想自己坑了路過司機或者可能救他的好心人。
當然，也許他心中也隱藏著英雄情結，覺得自己生前不過是個普通人，死後不僅想給孩子留下一些補償，還想兌掉一個縣里面的公開大禍害，完成自己替天行道的浪漫主義的想法……
「可惜你認錯了人。」
「是啊！」老頭點頭說道︰「可惜認錯了人。」
陳大強也有些後悔地看了一眼夏青三人，而夏青在發過一陣火後蹲在地上一臉後怕。
瘦猴听得也是一臉煞白，估計正考慮真要死人了，他們三個會個什麼下場？
只有胖山還是傻乎乎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
唐霜咽了一下口水，苦笑著說道︰「大爺，我今晚听到的故事……比電影里的情節還要離奇！」
只有她一個人是‘輕松’的。
就連錢浪也在一身冷汗開始反思，如果今晚夏青‘弄死’了陳大爺。
自己會是什麼下場？
被麥當勞辭退是肯定的，因為派出所把三人給一抓，到時審訊夏青他們三個時，肯定異口同聲地供述︰自己的老大是錢浪！
我了擦……
系統狗日地給他在這埋坑呢！
錢浪以為自己不去主動接手‘青蝦幫’這個‘獎勵’就沒事了……
可系統對于錢浪的消極應對上，可是來了狠辣十足的犀利反擊。
冥冥中，錢浪不知道這是不是巧合？
夏青三人準備來‘發財’？陳大爺腦中的想法變化？自己因為善心主動來幫忙？
甚至于，自己要是吝嗇一點，不肯花十萬神豪值，今天晚上到底會發生什麼？
一條人命的消逝？
三個青年的入獄？
自己工作的辭退？
說不定，自己的檔案上，也會因為夏青三人，而被狠狠地記上一筆。
他久久無言。
錢浪不開口說話，夏青三人生悶氣，老頭覺得羞愧了，唐霜吐了吐舌頭。
又一會兒。
把車停在路邊的陳自立，焦急地打了錢浪的電話，說道︰「我到情人橋了，你們在哪兒呢？」
錢浪拍了拍上的灰塵，說道︰「我們在情人渡，你下來就能看見。」
說著掛斷了的電話。
看著陳大強說道︰「大爺，你和他們道一次歉吧？」
陳大強抬起頭看了看錢浪，又看了看正生悶氣的夏青，說道︰「這行嗎？」
「這怎麼不行？」錢浪有些生氣地指著青蝦幫三人說道︰「一個個成天游手好閑的，夏青你爸的魚檔不會去幫忙嘛？還有你侯勇……陪你媽賣菜很丟臉嗎？龐山的腦子還不夠聰明，但是你們兩個帶他瞎混，不知道他女乃女乃就一個人嗎？」
錢浪這會兒功夫，把三人查了個遍，也恨鐵不成鋼的把他們從頭到腳噴了一遍！
他發現除了成績差之外，三人全都沒有什麼惡跡，甚至在學校都沒怎麼欺負人，雖然很崇拜‘好漢’和‘古惑仔’，但是做事講究‘規矩’和‘義氣為先’。
雖然也學人組了一個小團體，也不過是在職高里面玩玩的。
從來沒有和社會群體攪和在一起。
說是他們的目標是黑惡勢力的社會團體，不如說是他們在學校里組的‘中二社團’……
他們干的最壞的一件事，就是跑過來偷許願幣了。
不過這些錢幣都是丟在河里面的，算起來這些錢也都是無主之物。
三人家里條件也全都很一般，夏青他父親是賣魚的，侯勇家里是賣菜的，龐山女乃女乃是賣豆腐的，他們三個人還都是發小，一起在菜市場里長大的。
其中夏青這人比較中二，侯勇也有一些小聰明，但是沒武力就沒話語權，龐山啥都不懂就跟著混。所以夏青是小團體的領頭，侯勇就當一個狗頭軍師，龐山主要靠體型震懾全場……
最讓錢浪覺得扯淡的一件事，這三個家伙來偷錢的原因。
居然是，因為覺得浪哥沒有智能手機，可能出去混的時候比較沒有面子，所以他們準備偷許願幣買一個智能手機，當作禮物送給錢浪後再讓錢浪帶他們一起混！
「這算什麼？」錢浪有些自嘲地想道︰「難道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嗎？」
錢浪繼續疾言厲色地說道︰「現在，你們要是還認我這個老大，那就接受道歉和這個陳大爺和解了，想想以後自己該走什麼樣的正路？」
「可是，浪哥這事，它明顯……」
‘瘦猴’侯勇有些意見跳出來抱怨道。
「我說的，誰贊同？誰反對？」錢浪抬手制止他說道︰「要不是你們打扮的流里流氣的，陳大爺又怎麼想過來替天行道？就算你們現在還不是壞人，但是你們現在的目的和行為，都在不斷向壞人概念靠攏！」
在錢浪說完後，三人不說話了。
唐霜很有眼力見地扶著陳大爺過來道歉，陳大爺此時真的是老淚縱橫地說道︰「孩子，對不起了，我一時糊涂了，我真的一輩子沒干過這種事，到老了沒想到干出這種蠢事來……」
說著就要下跪，被錢浪扶起來。
夏青看了一眼錢浪，張了張嘴點頭悶聲︰「嗯！」
侯勇倒是眯起了眼，笑呵呵對陳大爺說︰「呵呵，沒關系，我們反正沒事。」
龐山抓了抓後腦勺，便嘿嘿地笑了幾聲。
錢浪的目光有意無意的掃到了侯勇的身上。
因為就在剛才，系統里提示了。
‘侯勇的忠誠度降低！’
‘侯勇的忠誠度降低！’
‘侯勇的忠誠度降低！’
在這連續三次提示之後，侯勇忠誠度不再降低了。錢浪也明白了侯勇心里不服了，只不過表面還笑呵呵的樣子，一點沒有看出來有什麼不滿的，不過話語中倒是有些含沙射影。
最讓錢浪驚訝地是，夏青居然沒有逆反？
系統里沒有提示他的忠誠度降低。
所以，在錢浪下達了這個命令後，夏青雖然感覺有些憋屈了，可他仍舊還是听進了錢浪的吩咐，又或者他覺得錢浪說得很有道理……
這也讓錢浪明白了，三人不是牽線木偶。
他們也有思想也有情緒，也許一開始是滿值忠誠，可只要錢浪在做傷害他們的事情，這幾個忠誠的小弟也會逆反的。
夏青現在沒有掉忠誠，不代表他永遠不會掉。
錢浪敢肯定，自己要是傷害他的兩個兄弟，估計夏青就要對自己離心離德了……
不過，這也有好的一面，既然忠誠能掉下去，那麼也可以刷上來啊？
這些還有待驗證！
不過，系統的提示，也有限度保證了，幾人時刻在他的掌控中，真要是如同侯勇這般的，忠誠一直在往下掉的人，錢浪肯定選擇棄之不用，又或者把他們丟得遠遠的。
正在道歉的時候，陳自立終于到了。
「爹？」
他遠遠地喊了一聲，急匆匆地小跑過來。
而後看見了熟悉的錢浪和唐霜，又看見這明顯是不良的三人組，問道︰「這是？」
「哦！」錢浪指著三人說道︰「這三個是我朋友，我叫他們出來幫忙，是他們找到老人的，剛才陳叔正道謝呢！」
怪不得呢！
陳自立看著老爹好像在要下跪，估計是他想給這三個人道謝吧？
就連夏青三人那略顯非主流的發型，也被陳自立看作是少年的叛逆期了。
「謝謝，謝謝你們。」
陳自立哽咽著‘咕咚’一聲跪下了道謝。
陳大強大爺張了張嘴，感激地看了一眼錢浪，唐霜的眼中充滿了好奇。
陳自立被扶起來後還在和三人泣不成聲地道謝。
還要追問三個人的名字和家庭，等白天的時候給他們送錦旗……
夏青則是紅著臉感覺有些手足無措，尤其是他從小就沒有落得過好名聲。
侯勇的笑容倒是真誠了一些。
錢浪又看見了系統︰‘侯勇忠誠值上升。’
回復了三分之一！
龐山還是模了模頭嘿嘿笑，似乎很喜歡陳自立的夸獎。
「好了。」錢浪打斷這一幕說道︰「陳哥，你先送陳叔先回去吧？夜晚了風大，而且你們多聊聊，別讓他在走極端了，以後沒這麼好運了。」
陳自立點頭擦著淚水說道︰「是，阿浪你說得對，爸！……我們一起回去？」
停在情人橋邊的老式捷達。
最終只載了三人回去，錢浪表示他想走一走。坐在車後的唐霜小護士，正扭頭看向車後的方向，在車流中那漸漸消失的身影，此時卻深深地刻在了她心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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