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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漏掉的記憶?

至于這個人的具體身份……虞幸已經有猜測了。

他面色沉靜下來,不復平時那樣輕松,甚至想得越清楚,越覺得茫然。

時間,復生,黑棺,是從睜眼開始就不對了嗎?

虞幸回過頭,眉頭皺了一瞬間,看著後面空蕩蕩的空間,試探著問道︰「你想讓我做什麼?我不可以看見你對麼?」

無人應答他,不過,幾秒過後石門中央瓖嵌的鬼面上傳來了三聲敲擊。

就像有一個看不見的人正在利用周圍的事物對他進行反饋。

當然了,這樣的反饋也只能證明對方存在,且沒有惡意,而無法給出更具體的回答。

虞幸轉頭看鬼面,遲疑一瞬,抽出了唐刀。

他用唐刀在鬼面上劃了一道,粗糙石面上留下一道突兀的劃痕,虞幸盯著劃痕半晌,問道︰「你——是活著的嗎?」

「我要準確的答案,你說,我就信。」

這場面十分莫名,虞幸對著空無一人的石門,用一種他不常用的語氣進行著某種暗示。

又過了兩秒,虞幸听到輕得和錯覺一樣的笑聲,石門上,他劃出來的那道劃痕下方,出現了一條新的刻痕。

那是個頗為現代化的「?」。

虞幸瞳孔一縮,隨即跟著笑起來︰「真沒想到,既然是這樣,那我怎麼才能離開?」

石門右邊的棺材壁畫中,棺材底下被劃了一道。

「棺材。」虞幸道,「我應該回棺材里去?」

看不見的人又敲了兩下鬼面,鬼面像大張著嘴,卻被用來當做交流工具,頓時就沒那麼嚇人了。

「我懂了。」虞幸垂下眼,將手覆在鬼面上,「繼續從這條路走下去,還會遇到另外的棺材,看到之後就躺下去,對嗎?」

這一次,沒有任何回應。

但虞幸仿佛已經得到了答案,他手伸到鬼面的嘴巴里,握住了鬼面隱藏在里頭的舌頭。

虞幸試了一下,舌頭可以拉動,應該就是開門的機關,他剛想拉下來,一道破風聲突然自門內響起。

他反應極快地一縮手,仍舊被里面的東西踫到,頓時,幾道小而硬的勾刺扎入了他的皮肉,瞬間血流如注。

虞幸吃痛,沒有給這東西離開的機會,反手一把抓住,勾刺隨著他的動作在手上拉扯,帶下一整塊皮,手心也被勾刺深深扎中。

代價就是,這東西被虞幸的力量從門內拉扯而出,暴露在虞幸視線里。

這是一條十分具有孤狼氣質的骨藤,骨藤像蛇一樣前段立起,深紫色的藤條散發著絲絲寒氣,上面的刺如同炸毛了一般向四周立起。

虞幸看著流血的左手,又看看蓄勢待發妄圖掙扎的骨藤,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

「既然主動來招惹我,那就別怪我連根都給你砍了哦∼」

他右手唐刀寒光一閃,也看不清他是怎麼出刀的,骨藤就被斷成了十幾段,每一段都從骨頭中間分開,骨頭掉落一地,讓骨藤再也沒法動彈一下。

扎在他手上的那部分失去了生機,顏色緩緩褪去,勾刺軟化。

虞幸趁刺沒軟下來,先一步拔下它們,否則刺軟在肉里就不好拿了。

手電筒被他暫時靠在了背包側面的小口袋里,漏出半點燈光。

解決掉了留在這里的骨藤,虞幸將受傷的左手垂在身側,任憑鮮血滴落在土地里。

他用握著刀的右手勉強拉了下鬼面的舌頭,伴隨著機械轉動的轟鳴,沉重石門緩緩開啟。

「我相信你。」虞幸最後說了一句話,然後帶著笑意,邁入了門中的黑暗。

……

卡洛斯的小紙人百無聊賴站在棺尾,虞幸才剛進去,他還不知道自己要在棺蓋上等多久。

正巧,他的隊伍也在往祠堂的方向撤退,卡洛斯一邊通過紙人關注著黑棺的動靜,一邊在自己的隊伍里繼續行動。

他們正遠離祭壇,差不多再有一小時左右,就能和虞幸匯合了。

樹影婆娑的樹林里,卡洛斯穿著他顏色鮮明的夾克和牛仔褲,以及一雙黑色運動鞋,花里胡哨的,走在一群全副武裝的人當中,顯得格格不入。

他碧綠色的眼楮掃視叢林,被一旁精瘦的平頭男人拍了一下,用有點別扭的中文問道︰「Carlos,你的朋友安全嗎?」

一個隊伍總共十一人,有五個外國面孔,平頭男人就是其中之一。

放在現實中,他大概算是個東南亞那邊的人種,他一開口,其他人也紛紛討論起來。

「我們還有多久能見到新朋友?」

「魔術師,那個人真的發現墓宮真正的入口了嗎?」

甚至落在靠後位置的一個月復部纏著繃帶的金發女人也聲音虛弱地問︰「你有沒有告訴他讓他在原地等待?這座山太凶險,如果亂跑,我們很可能來不及支援。」

目前為止還沒有出現死亡,大家情緒都不錯,還有空擔心那位素未謀面,但是間接幫了他們的陌生預備隊友。

「嗯……如果你說的是他所處的環境,那確實不一定安全。」卡洛斯沒管後面七嘴八舌的問題,直接回答第一個開口的平頭男人,「但如果你說的是他本身,那就放心吧,他安全得很。」

平頭男人感嘆一聲︰「Carlos,听得出來,你很信任那個朋友。」

「不是我信任他,是他本身就很強。」卡洛斯碧色的眼楮在林中顯得十分幽深,宛若一只伺機而動的野狼,他腳步不停,即使皮膚暴露在外,也沒有蚊蟲過來招惹他,「阿什,你知道嗎?一個強大的人從不說自己強大,反而處處偽裝弱者,這樣的人——」

卡洛斯嘴角勾起︰「不是有病,就是有秘密。」

「你說得對,但是你就不怕他有的是病嗎?」詩酒笑了,或者說,和阿什的諧音「阿十」一樣,她其實叫做「十九」。

她提前離開了孫哥小隊,緊趕慢趕,才在隊友們不斷發出的提醒中以最短路徑歸了隊。

卡洛斯失笑︰「怕什麼,有病的人還能活到現在,說明他病得厲害。」

病——得厲害。

卡洛斯︰就是病了也很厲害的意思。

大家配合地笑起來,盜墓是件很危險的事情,他們不吝嗇對一切有趣事物的興趣。

說到San,詩酒覺得自己也有一點發言權︰「我和他一起走進山,他真的將平庸和弱勢偽裝得很像,就連我都沒有發現他哪里不對。」

「他老演員了。」卡洛斯道。

「他不是畫師嗎?」隊伍里有人挑了挑眉。

「畫師確實是他的主業,但是我認為,他的演技不輸給專業的演員。」詩酒哈哈一笑,「要不是魔術師說,誰會想到他的畫筒里帶的不是畫紙,而是一把長刀呢?」

調侃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也不過三分鐘。

卡洛斯想著去看看紙人視角,虞幸進棺材後棺材會有什麼異動也說不定,他分出一點精神連接到紙人身上,接管了紙人的視覺。

結果,他發現自己已經不再棺蓋上,而是不知為何被掀到了地面。

「出事了嗎!?」卡洛斯精神一緊,爬起來就往棺材那里看,然後愣了一下。

只見虞幸已經坐了起來,但是沒爬出來,只把胳膊放在推了一半的棺蓋上撐著下巴,目光放空,仿佛在思考人生。

他可能只是被虞幸開棺的力量震下去的。

「你還好嗎?」卡洛斯問。

虞幸轉頭,目光依舊有一點空洞,看得他心里有一點點慌。

「我挺好,我在思考宇宙的奧秘。」

卡洛斯︰「……?」

好了,他知道San狀態挺好的了,還有心情嗶嗶。

「里面有什麼?你現在有什麼變化嗎?讓我康康!」他操縱著紙人飄上去,用興奮的目光打量著虞幸。

虞幸按了按太陽穴,把撲過來的小紙人推走,先是問道︰「我在里面待了多久?」

卡洛斯︰「三分多鐘。」

「才三分多鐘?」虞幸轉頭看了看祠堂外的天色,「我還以為我睡了一天一夜呢……」

「哈?你在里面睡著了?」卡洛斯表示不相信,「我好歹幫你守了幾分鐘,我還以為你心里對我的戒備已經化解了一些呢,沒想到還是什麼都不願意告訴我?」

「你誤會了,我說的是真的。」虞幸輕咳一聲,將棺蓋完全推開,右手撐著棺壁跳了出來,他目光疑惑地回頭看了棺槨一眼,然後道,「我躺進去之後,感覺到了一種來自靈魂的冷,非常冷,還有孤寂,如果我的意識不穩定,很可能會以為自己就是躺在棺中千年的尸體,並且從此以後一直躺下去,再不會起來。」

「還有呢?」

「還有……」虞幸沉吟,伸了伸腿,「我感覺到我的腿裂開了,不過這個有可能是錯覺,畢竟沒有任何痕跡能證明它裂開過。」

「還有呢?」

「沒了,我在孤寂的錯覺當中掙扎了一會兒,然後就起來了,如你所說,我想象中與之對抗了一整天,而現實里只過去了三分鐘。」虞幸說的都是真心話,他在棺材里體驗了一下百年孤獨,現在一出來,十分樂意和卡洛斯聊聊天,緩解一下心情。

「除了那種讓人永遠沉淪的暗示,這具棺槨里沒有別的東西,也沒有別的危險。說實話,我有點失望,它比我想象中無聊。」虞幸撇撇嘴,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

雖然他總覺得自己的記憶似乎受到了一點影響,棺槨里承受的感覺並沒有全部留在他的腦海中,但是他並不太在意。

就像一個人做夢,夢里經歷了十年人生,醒來之後,他只記得感觸,並不會記得夢里的十年每天都在做什麼。

他忘記的應該也只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吧。

卡洛斯懷疑地看了他一眼,但是虞幸的語氣太過自然,讓人很難不相信。

虞幸察覺到他的眼神,嘲諷道︰「要不你進去睡一覺?」

卡洛斯擺擺手︰「不了,我和你可不同,我是絕對不會讓自己陷入無端的危險里的,再說了,你不是已經說了里面什麼都沒有了嗎……我相信我的隊友哦~」

他不等虞幸反駁隊友這個稱呼,就揮揮手告別︰「既然你平安出來了,那我就不盯著你這邊了,還有一個小時左右,我和隊伍就會到達祠堂,請你一定不要再亂跑了,留在原地可以麼?」

一個小時麼?那倒是可以等。

虞幸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小紙人立刻原地倒下,一動不動死了過去。

知道卡洛斯抽離了精神力,估計是打算帶著隊伍全速前進,虞幸把棺蓋蓋好,一坐在了上面,一邊休息一邊等待。

既然里頭沒有葬著什麼人,他坐棺蓋上就不算對死者不敬了。

虞幸捏捏胳膊捏捏腿,總覺得渾身都有一種莫名的酸脹,就像真的被剝了一層皮又重新包好似的,他眼楮眯了眯,開始懷疑棺中觸感的真實性。

如果黑棺中只是如此,佝僂人有什麼必要天天睡在里面,難道佝僂人身上有某種特殊的制約?

虞幸不記得了,只覺得之後的旅程里,一定有能讓他記起來的契機。

……

一個多小時後。

正在閉目養神的虞幸听到外面傳來嘈雜的聲音,他睜開眼,偏頭望去,在祠堂的門外看到幾束通透的手電光。

「看!那是祠堂!」

卡洛斯小隊里的阿什十分高興,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見見新的強大隊友,于是蹦在最前面。

卡洛斯落後他兩步,灰藍色的頭發和碧綠的雙眼十分顯眼,他老遠望見虞幸站到了祠堂門前,故作姿態地兩指並攏在唇前印了一下,然後沖虞幸拋了個飛吻,也不管虞幸能不能看到。

估計虞幸若是站在他旁邊,會笑著夸贊他︰「你好騷啊。」

隔著一段樹林,虞幸倚在門框上,數著烏泱泱十二人朝自己接近,有點期待。

他很想見識見識走到這里還未減員的隊伍,到底配置有多麼強大。

很快,隊伍走近,最前面的平頭男人似乎想給他一個擁抱,虞幸臉上浮現出靦腆的笑容,不著痕跡地退了退。

「終于見到了,天,你比我想象中吸引人得多!」受了傷的金發女人毫不掩飾她的驚訝,卡洛斯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

尤妮卡,隊內知名老色皮,和半支隊伍上過床的神奇女人。

虞幸掃視一圈,目光在笑吟吟的詩酒臉上多停頓了一秒,然後禮貌又拘謹︰「謝謝,我也很高興認識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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