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師立了解配額市場已經是94年，第三紡織廠按照省城壓錠和減員的方針，艱難完成既定任務。
第三紡織有三角債歷史包袱、地方銀行不願意再次貸款。人員老化、設備陳舊，算算剩下的計劃配額，竟然無法滿足配偶生產。
他在惆悵的時候，魔都的貿易商來到第三紡織拜訪，雙方曾經在對外貿易中有過合作，老關系。
他笑道︰「秦廠長，這是一個好機會。」
「好機會？我現在連生產配額的資金都難以周轉。如果今年生產沒有達到配額計劃。明年外貿部肯定減少第三紡織配額20%，到時候廠里更難了。」
貿易商笑意更濃︰「所以我才說這是一個好機會。秦廠長，不如把配額賣給我們。」
貿易商了解第三紡織的配額，都是襪子和床單等初級紡織品，有機器就能生產，比絲綢等要技術、波動性大的外貿出口好出手。
「我給你這個數。」貿易商來回伸出一個手掌。
「這麼多？」
出口退稅加米元外匯，自然有人樂意上鉤。
秦師立立馬想到其中貓膩︰「我和廠里考慮考慮。」
「秦廠長，第三紡織現在最多60人，賣出部分配額。我幫你分擔企業負擔，廠里能得實惠，員工們也能分一筆獎金吧。明年的配額有可能還漲，這些都是淨利潤，比你生產銷售可輕松多了。」
「其他企業一直有轉賣配額的傳統，這些不算事。」
貿易商繼續︰「定金30%，給我10天找到接手企業。」
秦師立被說動了，34%的配額能分到10萬，如果都賣了豈不是賺大發了。
他有點懊悔，這種門路已經早點了解市場行情，不用采購、沒有設備購買、運輸、調試和折舊、沒有成本，都是淨利潤。
這筆錢怎麼分配都是自己說了算，吃配額的心思從秦師立腦子里形成一整套方案，現在廠里員工一直夸贊廠長有本事，領導們更換小汽車，漲工資不在話下。
基本上第三紡織成為一個空殼外貿公司，秦師立長袖善舞，也獲得不少配額，但是301特別條款砸下來，僧多粥少的配額更加雪上加霜。
他只得壯起膽子，為公司的白嫖之路選邊站。
「你們什麼感受？」
秦師立在鼓動其他紡織廠代表們，他們還沒有在津田社長的驚天一跪中回神，「甘總已經立威，你們覺得誰能贏？」
其他人醒悟，能讓東瀛鼎鼎大名的津田社長臣服于腳下。甘笛必然做大量準備工作，包括佐藤團長的態度，傾向性已經很明朗，甘笛要一口吃下全部配額。
以往的外貿配額分配傳統是外貿部門和國外談判後行政分配，這次有領導們試點改變的想法，東瀛方面肯定在配額談判前設置條件，從事後結果看，一切為了將極地公司這家民營企業引入到前台，甘笛掌控全局。
否則，無論甘笛如何對外強勢，配額都是掌控在有關部門手中，他無權干涉，最多能在分配中優先獲得部分。
現在文廣澤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據理力爭，因為甘笛要將全部配額收割到極地公司。
按照事先告知的紡織品配額，這是高達30億元的出口貿易，大約是十家中等紡織企業的產能。
極地公司是120人的品牌公司，生產產能很低，通過建設合格供應鏈，大量的織造和印染都采取定向招標方式，由濱海市五家紡織企業完成生產。
如果鯨吞到30億出口配額，這次必然會采用同樣方式。劉棟的寶成產能已經接近85%，其他濱海紡織廠的產能都被極地的新品服裝佔據。30億的配額勢必會拿出來重新招標，如果加入到甘總的供應鏈中，好處要比挺文廣澤要實惠的多。
秦師立消息靈通，近兩年在配額市場長袖善舞，第三紡織都成為省城艷羨的工作崗位，許多人拎著禮物，找門路也想進入到不用干活就能賺錢的第三紡織。
「秦廠長，怎麼個章程？」
大家都是業內人士，一點就通。
「文廣澤和甘笛叫板不佔上風。甘笛敢于拿津田社長在談判會場立威，他早就準備好和文廣澤撕破臉皮。你們都能感覺到，這批東瀛增加的配額，和以往的采購有區別。依舊是米式穿搭，說明東瀛在做轉口貿易。」
「米國人的配額？不可能。特別301條款兩次對準國內，紡織品傾銷和盜版泛濫，都是他們提的說法。」
秦師立笑道︰「你們呀，應該多走出去看看，咱們的襪子、褲衩、床單有什麼特點？」
「便宜、結實、用得住！」
「米國人也是人，有便宜的東西非要去歐共體采購？」
「無非是敲打一番。我猜甘笛肯定動用人脈，比如斷絕父子關系的甘道梁替他出馬辦成的。」
眾人眉頭舒展，秦師立說得在理。
回頭望著如同君王降臨般的甘笛，確實如此，這種示威做法也只有吸引眼球的小年輕所為。
早有傳聞，甘笛斷絕父子關系是給公眾一個表態，有一個躺在終點線的父親，誰舍得放棄。
杜聯斷供一段時間，配合甘笛釣魚，眾人有點心疼坐立不安的柴國光，飛來和飛鳥的合並，一億的賭注都不是心血來潮。
甘笛有完整的部署，就是想看看誰和他作對。
「文廣澤畢竟是團長。」
津門紡織廠級別高，大家憂慮站隊到甘笛身後，被文廣澤寫小本子上天天叨念，誰也受不了。
大家都要繼續在紡織圈里混。
「文廣澤要調走了。」
秦師立此話不假，文廣澤肩負重任，如果給配額制度改革走出一條路，上調提升板上釘釘。
況且三年任職已經期滿。
「秦師立，注意會場紀律，會場輪不到你的發言！」文廣澤出言警告。
眾人在猶豫時候，佐藤社長指著一圈東瀛紡織代表，發飆道︰「文團長，我知道你的想法，掀桌子也要考慮後果。」
「津門紡織廠想與整個東瀛紡織體系為敵嗎？」
文廣澤陷入沉思。
對方有強大決心要為甘笛張目。甘道梁先生為甘笛鋪路到如此地步，完全可以讓他成為國內代理人啊。
這種熊孩子一樣的玩鬧心態，口口聲聲斷絕父子關系，讓人們心生邪念，明顯是釣魚，根本不夠企業家的風範。
佐藤這群人肯定是甘道梁請來的救兵。
文廣澤想不到解決辦法，現場談判僵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