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元方的一番解釋讓大家恍然大悟，甘總的講話很振奮人心，有種火焰在內心燃燒。以往的團結內部力量，被甘總利用外部壓力使用到五家紡織企業身上，不惜揭開身世，選擇制造危機。
選擇隊友的同時也塑造敵人。
「杜聯和Gore公司怎麼辦？不管嗎？」
「顧不上。」杜元方串聯後發現，國外的布局全部是甘總一人之力完成，他根本無法參透後續反應，「攘外必先安內，現在是精誠團結，打通產業鏈，做好分內的事。鄒亮，給周德毅打電話。」
做好分內事情，杜聯的關注函只得拖延，田建發現沒有甘總的指導，辦法確實不多。或者甘總本身有意為之，打熬筋骨，修煉內功。
說教永遠沒有現實的教訓更加讓人深刻。
一時間，大家不再迷信國外的先進技術，動不動取消，301特別條款，減少配額，必須培養國產代替產品，永海化工就是甘總邁出的第一步。
「啊？好吧。」
鄒亮不情不願撥打電話，「恆源辦公室說周德毅不在，五家廠長被王主任喊去開會。」
「砰砰砰！」
王重不斷拍著桌子，殺氣騰騰的樣子，會議氣氛如同冰窖，幾位廠長不敢出聲。
周德毅慫恿軟對抗，使得甘笛的承諾成為要挾。這群人的膽子真大，裁員的時候一個個哭得像一朵白蓮花，轉臉就給極地挖坑。
否則甘笛不會意興闌珊，被冷倩激發怒火，斷絕父子關系。以飛蛾投火的姿態告訴全世界，我不玩了。
沒有杜聯和Gore公司的材料，15億新品就是個笑話，極地公司賴以生存的保暖內衣恐怕都難以保住。
「說吧，你們現在覺得是臉面重要，還是里子重要？」
王重看大家沒反應，啪一聲繼續拍桌子，「都給我精神點，沒吃飯嗎？當初和極地對著干的精神頭呢，拖延4天的培訓一直沒溝通順暢。周德毅，看到甘笛失去靠山，你開心了吧，終于不用委曲求全培訓，自己能做主了！」
「王主任，我的問題，我會馬上改正。」周德毅一改往日臭嘴，知道利害關系，目前的局面又回到以往的艱難時刻。
「晚了，15億的紡織品配額取消。」王重的眼楮充滿血絲，他非常自責，記者依舊不願意放過甘笛，證明他的手段太軟。
看來務必要清理一批，他已經施加壓力，務必抓到孫峰和錢德光。
15億是為了五家下崗職工的出路，卻被這群酒囊飯袋玩成道德綁架，認為甘笛不會、也沒有權利取消紡織品配額分包權。
那麼就回到原始狀態，「你們和2000名職工一起下崗吧！」
「王主任，甘總答應許佳……」
「與我何干？」王重氣急反笑，聲音被刺激到變聲，「你們以為誰都怕嗎？我也怕輿論？」
「甘笛怕被你們綁架嗎？你們拖延是為了誰？手里的權力是從哪里來的？」
「看你們的表情就知道，我嗎願意改正，大不了以後甘笛說了算，我們改正就是，誰想到甘總心態失衡，主任罵幾句心里痛快就煙消雲散了。是吧？」
「放心吧，我不會放過你們。」
王重啪的一聲拍著桌子，像他跌入懸崖的心態，一封辭職報告灑落到地。
「我也辭職，你們滿意了吧，等到繼任者上台，按照我的方針繼續改制！」他一字一頓的說，「但是我辭職之前，我要把你們都弄下台。」
「這……」
周德毅知道王重動了真格，甘笛和王重兩人確實很像，如果看對眼不惜掏心窩子希望對方好。
沒有人是白蓮花，誰也禁不起查，如果王重辭職，李達康第一個不會放過我周德毅，一定要勸阻。
「王主任，一切都是我的問題。我不想解釋，我會辭職承擔。希望你看在下崗女工的面子上，給企業改制的機會，配額多少給恆源一些，改制我保證會不打折扣的進行。」
王重一言不發，周德毅硬著頭皮繼續請示，其他人不敢求情。
「鈴鈴鈴。」
鄒亮的電話給沉悶的氣氛解圍。
「喂，我是極地公司鄒亮，請問周廠長他們是在這里開會嗎？」
周德毅果斷拿起電話︰「鄒亮主任，我向你道歉，我狹隘的權力思維作祟，導致事態出乎意料。甘總的痛斥，我當時不以為意，現在看來，時間不是站在我們一邊，不掌握科技，只得受到國外鉗制。」
「我會辭職，懇請甘總保證15億計劃順利進行，我相信其他幾位廠長應該不會再犯。」
鄒亮略感茫然放下電話，大家心中暗嘆，果然是甘總的施壓，將始作俑者周德毅辭職，扭轉態勢，杜元方在筆記上重重畫上一筆。
「我也說說我想法。」
周德毅卸下包袱，突然感受到肩膀的輕松︰「甘總之前怒斥恆源，如果不配合就要取消配額。我氣不過，差點想要告他，後來想想這和米國揮舞301條款，其實是一個道理。」
「我們怕什麼？不就是拍被吞並嘛，成為想寶成一樣的地位，淪為代工廠，一切要仰仗甘笛的鼻息。」
他提高嗓門喊︰「問題是我們沒本事啊，不光是我們，我看透了，中層都要撤換，員工大換血，調離崗位，能者上，庸者下。別玩文字游戲，現在就辦。」
「看看鄒亮一個小字輩，為了工廠費心費力，工作方法稍顯急躁也是為了配額，咱們員工行動緩慢，說到底已經跟不上極地的生產速度和效率。我要說一句，棉紡廠走到這步，活該下崗，活該被米國打擊。」
「老榮，我知道是你慫恿的，但是我不怪你。」
「你們記住一點。甘笛別管他是為了邀買人心還是大公無私，人家真金白銀掏出來15億，是為了你，為了我嗎？那是為了要下崗的工人，你們抓著點權力不放，明明心里都清楚，我剛才的問題你們一個都解決不了。除了鑽營還懂些什麼？」
「你們放棄爭奪紡織會長的心吧，趕緊給狄茂典，別一個個緩口氣就不知道深淺。」
「劉棟都開始轉變思路，你們在這個崗位上還能干多久，國營轉變需要最少5年才能起效，別浪費時間了，從你們開頭做起，為後繼者留口生氣。」
說到這里，周德毅不等大家反應，離席而走，回廠改制。
「榮元亨，你和孫峰還有聯系嗎？」王重扭頭詢問。
榮元亨腦袋差點炸裂，他甚至不清楚王重是在詐他，還是有證據。
「最近不知道孫峰躲在哪里？你和他多年釣友，知道他的藏身處嗎？」
「我……辭職。」在其他人聚集的目光下，能選擇體面退場，還是不要賭王重的心情，這家伙屬閻王的。
「我沒權力收你們的辭職報告，你們馬上去找市長檢討，推行改制計劃。」
「劉棟，你替我盯著點，如果有阻撓，你也辭職吧。」
周德毅的話出于真心，王重理性選擇退一步，敲打敲打，廠長辭職會讓飄渺的棉紡廠動蕩，不如戴罪立功。
等到秋後算賬，一切塵埃落定時，讓審計部門確認他們的清白。
他看不透榮元亨，有調查表明廠長中有內鬼，與孫峰關系莫逆的榮元亨嫌疑最大。
他願意辭職也就不追究了。
先做好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