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德光指著電視機︰「王冉,你讓我消耗人脈和資金,就為了讓我看你被甘笛打臉?之前你們記者被甘笛罵成狗熊,現在還要湊上去,怪不得記者抗揍呢,臉皮都夠厚的。」
「你找的冷倩值五萬?我看我找個殺豬的都比她強。」
「說完了?」
王冉不著急,翹著腿笑盈盈抽著煙,听甲方抱怨和傾訴也是乙方的基本素養。
「冷倩已經很能打了,只不過甘笛確實強悍,腦筋轉換快,自曝家丑這點我上去也要被吊打。但是錢沒白花,我給你講講效果。甘笛承認甘道梁是他父親,首先會把以往的窮小子人設打破,奮斗不如投胎肯定會有部分人認可,品牌認可度會下降。」
「其次,斷絕父子關系,看上去是他的危機公關。雖然可以撫平國內輿論,無法針對許佳事件發酵。弊端是江河投資與國外資本的利益鏈條都會被打破,杜聯、先鋒、阿姆斯等公司都會隨之取消協議,取消獨家供貨。」
「極地的公司盈利,15億新品計劃都要產生劇烈影響。除了飛來自行車沒有使用國外技術,其他江河投資分公司都要大幅度降低95年的盈利預期,可能虧損,甚至于破產。」
「最後,清楚秘密的小團隊也會重新評估甘笛的作用。原來他是甘道梁在國內的橋梁,給他提供助力抱著甘道梁先生可能回國建設的幻想,建商銀行信貸邏輯也是如此。甘笛打破默契,斷絕父子關系,這些隱形好處都會被重新評估,有可能會被拋棄。」
王冉抬起頭笑道︰「錢廠長,祝賀你,這場勝利是甘笛自亂陣腳,後續觀察他的跌落神壇的模樣吧。」
濱海電視台冷處理,取消重播,濱海市報紙晚報和早報得到指令,仿佛太陽照常升起的一天。
王冉按下錢德光錄制的VCD,甘笛的皮鞋回到熒幕上︰「朋友來了有好酒,若是豺狼迎接它的是獵槍。」
殺氣騰騰的話語,任誰听到都會被解讀成憤怒,合作伙伴只要是正常人,肯定會取消協議。
錢德光有點欣喜錢沒白花,甘笛的情緒處于失控狀態,等待他的是各方面的制裁和拋棄,果然拱火是專業的事情要交給專業人才去干。
「20萬咨詢費退點吧。」錢德光又心疼起他的錢。
王冉︰「錢廠長,冷倩和甘笛同歸于盡,20萬當做撫恤金吧。」
錢德光︰「?」
錢德光牙疼,不就是冷處理,停職反省嘛,說得還挺悲壯。王冉的招數夠狠,就是有點廢記者。
王重松口氣,報紙、電視台、電台全部不在關注此事,巨大的輿論漩渦被冷處理,至少濱海市層面表現出息事寧人。
李達康︰「找到這個記者了嗎?」
「跑了,據說當天晚上就離開燕京,飛往米國。」王重很意外,已經足夠小心,卻依舊被人抓到漏洞,讓甘笛成為靶子。
「聲明可以發嗎?」
既然對方心虛,完全可以將直播歸結為事故,甘笛現場發言全部無效,讓濱海電視台和冷倩背鍋。
「甘笛人呢?」
「聯系不上,估計心灰意冷,我們保護不到位。」
楊佳薇接通電話聲音嘶啞,據說甘總的情緒很低沉,無心吃飯,閉門反省。
掛斷電話,楊佳薇回頭道︰「甘總,您看這樣行嗎?」
回到別墅區,甘笛躺在溫軟的躺椅上,帶著墨鏡,享受溫和的冬季日光,拿起一串滋滋冒油的烤肉,美美咬上一口。
周振邦連夜跑回香江總部去和甘道梁去溝通,傳遞回來的消息是授權在甘布斯身上,甘道梁處于昏迷狀態。
不能貪圖小恩小惠,一股腦爭取解決此事。
「甘總,冷倩想要和您溝通。」夏宛舉著電話。
眼前的雛鷹在展示肌肉,仿佛每家企業都要經歷劫難,甘笛主動選擇危機,他在學習,學習危機中尋找機遇,甚至于觀察隊友的選擇,他在布局未來,不在乎眼前的得失。
「冷記者,有事嗎?」
雖然冷倩不懷好意,不過引爆危機是自己,想听听對方還有何感想。
冷倩︰「甘總,我是受人蠱惑,咱們之前沒有矛盾,請甘總高抬貴手。」
甘笛︰「怎麼了?」
「我的欄目組被暫停,工作中止等待調查,濱海市給出極大壓力,我的領導反饋,有些大人物不很惱火我的提問。」
冷倩沒有以往的從容和客觀,她想不到甘笛是爆炸桶,一說就炸,一個企業家和記者同歸于盡,年輕人一點不權衡企業利益和個人言行。
她等了一天,從媒體渠道反饋的消息,甘笛準備硬扛下所有惡果,江河投資如果馬上倒台,她就是點燃導火索的元凶。
該死的王冉,她就知道有這種事,才找人干髒活,10萬元根本不夠看,打眼了。
「冷記者,不要慌。我給你講個故事。老鷹是世界上壽命最長的鳥類。它一生的年齡可達70歲。當老鷹活到40歲時,它的爪子開始老化,無法有效地抓住獵物。
它只有兩種選擇︰等死,或它必須很努力地飛到山頂。在懸崖上築巢,停留在那里,不得飛翔。老鷹首先用它的喙擊打岩石,直到完全月兌落。然後靜靜地等候新的喙出來。
它會用新長出的喙把指甲一根一根地拔出來。當新的指甲長出來後,它們便把羽毛一根一根地拔掉。5個月以後,新的羽毛長出來了。老鷹開始飛翔,重新得力再過30年的歲月!」
她理解甘笛的話,這是一個雞湯故事,希望企業和個人涅槃重生。
冷倩︰「甘總,這個故事是假的啊。」
「對啊,像你這種公知,不就是滿足于假新聞里嗎?」他最反感編造心靈雞湯哄騙幼小的心靈,動物就是動物,扯到什麼堅持。
冷倩明白潛台詞,她預想把黑鍋攬下,在報紙發布消息,承認一切消息都是捕風捉影,但是假的就是假的,回不到以前。
「甘總,這是王冉讓我做的。」冷倩急切之下說出真相,「她說希望應聘江河投資,您說得允許她制造危機,雙方有默契。」
這和制造電腦病毒的安全公司如出一轍,制造恐慌後,企業買單。
甘笛有點欣賞王冉的作風,挺能干的女人嘛。
「好像有這麼回事,她可以制造危機,但是危機停止我說了算。既然是王冉的任務,她沒有和你說一句話嗎?我很享受危機,等我沒辦法處理之後再談默契。」
該死的王冉,沒有和我說風險,遇到甘笛不按常理出牌的企業家。
油鹽不進的甘笛,冷倩求助一圈,隱隱約約感覺到對她要展開系統性的調查,王冉也希望她趕緊離開,加碼到15萬。
冷倩一咬牙,登上被甘笛唾棄飛往燈塔的飛機。
王重很自責,濱海市對于甘笛的援助力度和保護有漏洞,甚至于迷戀他以往的光環,對于白小東和周德毅的拖延戰術不知情,棉紡廠的改革措施不到位,都是需要總結。
辦公室陷入焦慮的沉默氣息,所有人都在等待對方的出招。
晚了一步,電話和傳真機此起彼伏,甘總的言論被米方捕捉,良好的合作氛圍不復存在。
杜聯、Gore公司等米國化學協會發來關注函,希望甘笛解釋直播中的發言,不排除解約的可能性。
「甘笛怎麼說?」
「他說無所謂,米國人未來也會求上門,沒必要解釋。」
完了,甘總仍舊在氣頭上,自詡中立客觀的冷倩與甘總自爆。
所有人惴惴不安回到崗位上,仿佛等在最後的宣判,一旦江河投資被拋棄,他們何去何從。
「低著頭干嘛,做事啦。先從紡織廠下手。」王重殺氣騰騰,「一群白眼狼,不懂得感恩的東西,不管15億新品計劃如何,必須改革國企臃腫的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