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響起老友的苦勸，EPA已經悉知，正在籌劃調查，菲利普準備尋求辛辛那提議員的幫助。
盡人事听天命。
塞西爾猛地錘了下桌面，努力擠出笑容，嚇得門縫又緊緊關閉。
「英柔，大開眼界，氣得米國人拍桌子，主動權在甘笛身上。」戈鈴扒開門縫看幾眼，趕緊跑回來報告。
「真的嗎？我不信。」談判想走就走，米國人怕過誰。
「不是親眼見，我都不信。」戈玲回頭掐了李東寶，「哎，記住了嗎？」
李東寶揉揉肩膀，慢吞吞說︰「米國人拍桌子都沒敢走，你說得我信。」
塞西爾適時拿出重新起草的合作協議，這次附帶中文版本，法務認可版本，230萬米金不是實際費用，是杜聯實驗室整體費用，這次直接取消。
「貴公司創意符合發展需求，免除試驗經費。萊卡棉工藝改造我公司可以派遣工程師，無條件授權給江河投資生產權限。」
全盤接受甘笛上次提出的條件，免除230萬米金的經費承擔，無條件授權國內生產，而且授權給甘笛獨資的江河投資，他可以有條件授權給極地公司，獲取利潤。
算是送給甘道梁先生骨血的一份見面禮。
一場國際談判上的勝利，真是許久未見，青年報記者下筆如飛，「一個從小貧困的少年，膽子極大，敢于任事，擔負破產邊緣的絲綢廠，管理上大膽創新，引來金鳳凰杜聯公司兩次請求合作，並且在談判上取得極大主動權，為合作共贏奠定基礎。」
田建很振奮，他清楚內情，極地公司工藝很杜聯的技術存在代差，不是設備就能填滿差距，從化工合成，供應鏈上就處于劣勢，現在有這樣重要伙伴加入，極地公司能在短時間內獲得極大成長。
能解決織機自動化，穩定的購買緊俏的萊卡渠道，公司技術穩定提升。雖然不是雪中送炭，而是錦上添花，這朵花最起碼是牡丹。
「甘總，我服了。」
毛彪等翻譯再三確認細節，從後背抱著甘笛搖晃，「未來你說啥是啥，你說煤球是黑就是黑的。」
「煤球本來就是黑的。」狄茂典瞪眼，有外賓在，「擾亂會場秩序，出去。」
「廠長，我馬上滾。」毛彪一邊鞠躬一邊後退，唱著歌跑出會場，一出門高興的大吼一聲，驚得記者們圍攏過來。
談判的藝術，極限施壓，狄茂典越發看不懂沉思嚴肅認真的年輕董事長，最開始以為是天真，後來是自大，然後是自負，現在是自信，甚至是游走在規則的極限邊界，好像面色不改的賭徒。
從表情是看不到任何波瀾，沒有興奮，沒有高興，甚至帶著憂慮和惶恐，他明明做到了一切，卻總是想下一步的計算。
或者這才是奇才。
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前人。狄茂典甚至有種馬上退休的沖動，甘笛已經無需老家伙來輔助。
文字記者直接蹲坐在地上，開始速記，有些記者是突然襲擊，不聲不響的極地公司到底是何方神聖。
需要補課的地方很多，詢問的對象自然是羅英柔，炮轟試點企業的始作俑者，對比後才能得出杜聯協議讓步多少。
「免除230萬米金，約1978萬的研究經費，專家幫忙進行工藝改造，和第一次協議有天壤之別。」
「極限施壓，甘笛說到做到，19歲奇才。又帥又能干，你說呢，英柔？」
同行簡直是在她傷口撒鹽，不對，是墳頭蹦迪。
「一旦合作成功，極地公司肯定火了。」青年報記者那篇預設合作成功報道一氣呵成，活動酸硬的肩膀。
「極限施壓，杜聯會回來的。」
羅英柔腦海突然回憶起甘笛篤定的話語，他身上有不為人知的秘密，所以無所顧忌的撕毀協議，一切都是為了表現給作為記者的我看。
都是炒作，好月復黑的人。
會場外的掀起陣陣艷羨聲，樂觀情緒回蕩到會場內，周振邦逐字逐句核實相關責任，最終沒發現法務問題。
「甘笛先生，新協議條款你滿意嗎？」
甘笛保持沉思，大家認為簽署協議是水到渠成，所以開始布置簽約儀式，簽約台、中英文協議，將記者團有序進行拍攝。
甘笛皺著眉，你們沒听見我最開始說要二期的地嗎？毛彪咋咋呼呼，差點破功，一個合作改造工藝就屁顛屁顛。
「塞西爾先生，你應該記得我說什麼。」
「呵呵，貴公司管理層很滿意，所以我覺得沒必要節外生枝。」塞西爾隨意掃視，喜悅情緒溢于言表。
「那我換個問題，貴公司為什麼和我們合作？」
「商業秘密。」塞西爾神秘笑道，既然大家知根知底，沒必要拿到台面上。
「我拒絕。」甘笛推開協議文本。
「為什麼？」
現場所有人暫停動作，閃光燈打開，攝影記者捕捉到甘笛拒絕協議，是特有甘氏施壓技巧。
以彼之道，還之彼身，甘笛神秘笑道︰「商業秘密。」
大家都是謎語人，透露原因，我是打死也不簽。算是無奈之舉，周振邦在角落里總算舒一口氣。
大膽、出其不意、西式思維、極限施壓、有魅力的談判者，羅英柔瞥了一眼青年報記者速記關鍵詞，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甘笛先生，杜聯總部對合作是有誠意，合作條款是按照貴方建議修改，新加條件需要總部授權。」塞西爾語氣逐漸生硬。
猝不及防的繼續談判，但是記者們全部忘記退場，感受著現場言語上的交鋒和氣氛，明顯是甘笛掌握主動權，塞西爾試圖用談判破裂逼甘笛就範。
少年董事長嚴肅認真思索，至少在談判桌上，他就是王者。
所有人都在他臉上讀出一個意思，不滿意協議條款。
「條件不錯，可以答應。」羅英柔匪夷所思搭腔，所有人覺得雙贏的局面，沒必要在賭下去。
「你在教我做事？」一千萬米金即將飛走，甘笛有些生氣。
鄭春紅維持會場秩序，笑呵呵請出大家︰「談判繼續，記者同志們先出去耐心等待。」
「哎，英柔，觀棋不語真君子，你張嘴咱們沒戲看了。」青年報記者嘆息。
「甘總壓力很大，種種抉擇不是說合作就是最好的選擇，他和區府對賭三月之期，現在還有40天，一旦合作或許還要有簽約後續研發，產品線繼續調整，他會輸掉一切。」鄭春紅心思細膩，好言安慰羅記者。
「所以他一切都是在為了扭虧為盈？」羅英柔委屈的眼淚憋回去，突然理解商業談判或許沒眼看前的簡單邏輯。
「希望你們理解吧。」
鄭春紅提前把董事長要求的車馬費準備好，雖然不是極地公司主動邀請，但是甘笛對記者們有要求。
「不用不用，我們是正常報道。」青年報記者捏了下紅包，厚度不少，極地公司真出血。
「有條件的哦，甘總的錢不是白拿的。」鄭春紅賣個關子，一個個塞入對方手中。
「放心吧，談判破裂，我們也是客觀報道。」報社記者都是社會達人，清楚慣例。回頭望著羅英柔。
哈？羅英柔接著紅包，我是為了正義，不是為了錢，真是解釋不清。
「甘總還是個孩子。」
記者團很詫異。
「甘總唯一的條件，可以報道，希望你們不要對他進行拍攝照片，因為他還在上學，不想過度曝光。」鄭春紅親和力不錯，幾句話和記者們達成共識。
談判進入到白熱化，氣氛嚴肅認真。
甘笛︰「入主極地公司，我和區府是有三月之期，必須保證在11月底前扭虧為盈。5天前，懷特來訪對公司的技改存在極大干擾，導致公司差點技改失敗。現在是10月18日，時間過了5天，公司開始量產，貴公司又來談合作共贏，遠水解不了近渴，所以我說咱們的合作注定是徒勞。
不過貴方既然有極大誠意，考慮到公司生存狀態，以下為最終條件︰
第一，貴公司提供行價萊卡供應，為期三年，之後雙方評估後續簽。
第二，協助我公司免費進行工藝改造，派遣工程師和技術人員。
第三，公司旁邊的用地是杜聯公司投資的，其實是絲綢廠二期用地，希望歸還，用于設立氨綸廠，保證我方上游材料供應。」
狄茂典捂著假牙，就知道甘笛絕對不滿意，極限施壓，持續極限施壓。
記者團怎麼辦？
談判破裂，負面報道會撲面而來，區府，市府重重壓力來襲。
甘笛滿意的笑容再現，真是年輕自信，勇者無畏。
每翻譯一句，塞西爾臉色凝重一分，甘笛輕松寫在臉上。
會場寂靜，從甘笛的立場上，確實難以答應對方的條件。王重設立的枷鎖，如同藤原佐為VS塔矢名人在幼師賽上讓15子的棋風，唯有出奇制勝。
通盤全輸或者贏者通吃，這種壓上身價的談判是他們很難勸阻的。
「我們商量一下。」
塞西爾有風度的沒有任何表示，他們轉入另外休息室，詢問是否有結果，冷言道︰「可以了嗎？」
「暗盤已經穩定高開，眾多機構承諾回購股票，危機基本解除。」鮑威爾提示，可以停止荒唐談判，盤語基本無誤，可以達成協議。
不過他生出一個大膽計劃，需要和菲利普溝通，畢竟掌握財富密碼，不能浪費機會。
「甘道梁手段眾多，專業機構都查不到他的操盤手情況，能保證沒有問題嗎？」
「已經確認。」
鮑威爾沒說實話，沒問題僅僅是在現在，而不代表將來。
塞西爾長出一口氣，有風度握手，表達歉意說︰「非常抱歉，甘笛先生。新條件超出我的授權，請允許我回到總部後給你答復。」
「請盡快，時間耽誤不起，下次記得要負責人來。」
兩人禮貌客套，臉上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