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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嬴政歸位!

函關小道,一輛馬車向著咸陽方向碌碌前行,單乘匹馬,沒有任何儀仗。

車內端坐的就是王觀瀾與趙政師徒,馬車無人駕馭,卻不偏不倚的沿著小路向前方奔行。

此情形趙政早已見怪不怪,他早知道自己的師父異術了得,也曾向師父請教過這些。

師父倒是沒有吝嗇,凡是他想學的,師父都肯教。

但天不遂人願,這些異術錄用的文字他根本看不懂。

無法理解,自然無法學習。

慶幸的是,師父為他量身創制了一門武功,雖然名字有些不大威武,但威力著實不能小覷,若是練到高深處,以一敵千也是等閑。

也正是這件事,促生了他改革天下文字的想法。

若是天下所書皆用同一種文字,哪里會有這種麻煩?

書同文,車同軌,統一度量衡,果然,師父布下的課業,無一不是內含深意的。

短短三年,他學會了一輩子都用之不盡的財富。

現在,輪到他利用這些財富,去造福天下百姓了。

「師父,以您看來,山東六國,其弊何在?

平王東遷,周室自此衰微,諸國征戰,迄今只余下了七國。

山東六國都曾是一時霸主,如今卻落得個苟延殘喘的下場,徒兒想听听師父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馬車之上,趙政趁著這緊切的時間,抓緊向師父請教問題。

他有一種莫名的預感,自己與師父相聚的時間不多了。

王學斌不知徒弟的心思,听到他的話,略作思索,參考著自己的所見所聞,平和的說道︰

「依為師看來,山東六國,其興盛于改革變法,衰頹與固守成規!」

現如今,趙政的三觀已然成熟,王學斌不再害怕他被自己的觀點誤導,也不再擔心徒弟會因為自己是他師父,而迷信師父的權威。

懷疑與思考已經篆刻到了徒弟的骨子里,即使是他的話,徒弟也只會當成參考,不會一味地全盤接受。

「天下萬事萬物,無時無刻不再發生變化,天時在變,地利在變,人和在變,國策豈能不變?

一個答案解決一個問題,答案過時了,問題自然無法被解決。

若是不思更改答案,問題就會越來越多,直到積重難返時,就是國破家亡的時候!

天下七國,皆因變法而強,但唯有秦國變法最為徹底,所以如今天下尚存七國,唯有秦國最為強盛。

切記,這天下間,沒有什麼是永恆不變的,若是有,那就是變化本身了!」

說到最後,王學斌仿佛想到了什麼,語氣因之沉重不少。

趙政聞言若有所覺,疑惑的看了師父一眼。

王學斌也察覺到了情緒的異常,搖了搖頭,自嘲一笑。

如今歷史早已改變,秦國歷二世而亡的歷史自然不會重演,自己教出來的徒弟,他還是很有信心的。

再說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他能管一時,還能管一世不成?

隨他去吧!

「師父,如今天下形式大變,秦國應該如何統一,是否還要沿用遠交近攻的戰略?」

王學斌听到徒弟又有問題,回了神,不再多想,專心考慮起徒弟的問題。

「依為師看來,天下雖然有變,但」

噠噠的馬蹄聲遮掩了師徒二人的細語,在這峰巒如聚的山路之上顯得分外悠揚

「公子非!」

甘泉宮中,秀麗夫人身著青綠色宮裝,雙目含淚,盈盈的看著來人。

韓非跟在長安君的身後,看見秀麗夫人這般穿著,眉頭擰成了一團。

「夫人,有禮了!」

韓非面色冷硬,一道深深的法令紋,讓他原本俊秀的面孔,更顯幾分酷烈。

「夫人所言,可有實據?」

韓非雙眼虛視斜下,沒有正眼與秀麗夫人對視,抬手一禮,便直接開門見山,直入主題。

「韓廷尉請入座!」

秀麗夫人眼見韓非做派,心底一沉,面色卻更添幾分淒苦。

「韓廷尉,我有一言相詢,還望尊駕能夠如實相告!」

韓非聞言一頓,沉默片刻,淡淡的說道︰

「夫人,請講!」

秀麗夫人眉眼低垂,淒聲問道︰

「去歲,我曾在宮中听聞大王提起過,說我韓國已被秦軍攻破,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韓非听聞此言,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也不抬頭,徑直說道︰

「確是如此,韓國,除新鄭外,皆被秦軍攻下!」

秀麗夫人聞言猛然抬起頭,雙眼通紅的問道︰

「我韓國國祚數百年,難不成就要亡故在今日了麼?」

韓非听著秀麗夫人的聲聲喝問,終于抬起了頭,看著這個眉眼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女人,沉聲說道︰

「夫人已是秦王妃嬪,故國之事便與你無干,若無他事,韓非告退!」

說著,韓非便起身準備離去。

秀麗夫人見韓非這番做派,一改悲戚的神情,冷笑一聲,大聲諷刺道︰

「怎麼?我們大名鼎鼎的法家名士听不下去了?

是無顏面見我這個姐姐?

還是無言面對自己韓國公子的身份?」

韓非聞言一怔,旋即說道︰

「秀麗夫人,還請自重!」

「自重,你讓我自重?」

秀麗夫人聞言猛然起身,前跨兩步,不顧長安君的驚駭,一巴掌扇在了韓非的臉上。

「我們的故國都要被滅了,你讓拿我自重?

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你對得起父王麼?對得起韓國麼?」

韓非感受著臉頰那火辣辣的感覺,輕輕閉上了雙眼,淡淡的說道︰

「天下大勢,本就如此,韓國羸弱,不思進取,取死有道,非又能如何?」

秀麗夫人听聞此言,貝齒緊咬,死死盯著韓非,狠狠的說道︰

「你知道辦法,你知道的!

你知道怎麼才能救下韓國!

你知道如何才能綿延韓國國祚!

可你不願去做,你寧願眼睜睜的看著韓國墮入深淵!

這是你對姬然的報復,你在報復他當年逼你出走稷下之恨,你在報復王姐的旁觀之仇!

現在好了!

韓國亡國,姬然與王姐也將身死,你開心啦!

哈哈哈哈!」

說道最後,秀麗夫人瘋狂的笑了起來,把一旁的成蟜嚇了個跟頭。

韓非听著秀麗夫人的話,悲哀的望了她一眼,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他能說什麼?

時至今日,他早已無話可說了!

秀麗夫人沒有關注摔倒的成蟜,一把打散自己精心梳理過得發飾,看著韓非,說話的語氣分外的傲慢。

「韓非,不用拿這樣的眼神看著朕,無論如何朕也是秦王妃,死了也是!

而你!

百年之後,你就是那無家可歸的孤魂游倀,游蕩于天地之間,生生世世不得解月兌!

你有何資格來可憐朕?」

韓非看著秀麗夫人的姿態,黯然的搖了搖頭。

「夫人不必在非面前偽飾,夫人的心思,非一清二楚!」

說著,他瞥了摔倒的成蟜一眼。

「自長安君,來尋非時,非便猜到了!」

秀麗夫人听到韓非的話不由一怔,神情中多了幾分慌亂。

韓非沒有在意這些,繼續說道︰

「韓國滅亡,已是定局,有王觀瀾在,沒有誰,能從中作梗,你我都不行!「

「你說謊,只要你肯」

「沒用的!」

不待秀麗夫人說完,韓非直接出言打斷道︰

「新君即位之事,不是些許權謀伎倆能夠左右的!

非與呂相,皆是秦王,為鉗制王觀瀾所立!

王觀瀾其人,滿朝拜服,文武群臣,只知王觀瀾,不知秦王。

若成蟜即位,不出旬日,將有橫死之危!」

說著,韓非長出一口氣,看了秀麗夫人一眼,懇切說道︰

「王觀瀾其人非同小可,新君就是此人之徒,而韓國,就是新君攻破的。

師徒二人皆非凡類,非雖不喜此人做派,但也不得不佩服此人之才。

夫人伎倆,此人揮手可破,即使非同意,群臣也不會同意,夫人還是放棄吧!」

韓非看著愣在那里的秀麗夫人,不由長嘆一聲,他雖有心救秀麗夫人一命,但實在有心無力。

作為一國之君,最為忌憚的,從來都是對自己王位有威脅的那個人。

魏王如此,韓王如此,秦王自然也會如此。

長安君成蟜是先王最為寵愛的兒子,若是沒有王觀瀾的話,秦王誰屬猶未可知。

新君即位,自然不會留成蟜性命,秀麗夫人身為成蟜之母,又是秦王指定的陪殉之人,作為新王,他又有什麼理由不順水推舟呢?

推己及人,韓非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能夠救秀麗夫人一命,他能做的,實在有限,成與不成還是兩說。

這些年的經歷,早已將韓非身上的傲氣打磨的一干二淨。

沒錯,他是有才華,但是有才華又能如何?

他老師沒有才華麼?

不還是死于小人之手!

他韓非又算得了什麼?

或許真就向王姐所說,自己就是那飄蕩在天地之間的孤魂游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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