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瓦爾德家族辦事,你最好退開……否則後果自負。」那個禿頭煉金術士神色陰狠,看得出來如果陸恩硬要插手,他肯定是會激發手中的魔導器和卷軸的。
「瓦爾德家族辦事?」陸恩忍不住笑笑,瓦爾德家族……他之前才把人家都砸了,也沒見如何。
「沒錯,你現在離開,以家族的名聲,不會為難你,還不快點滾?!」禿頭煉金術士厲聲喝道。
這點陸恩倒是相信,因為瓦爾德家確實算是名聲很好,是非常好那種,樂善好施,尊重有能力者,待人還很和藹,慷慨大方、和諧美好,是貴族中的典範,有著良好的素質,品德,家教極嚴,子女都是人中龍鳳,好禮尚德,每逢節日必定會行善,算得上是典型的仁善之家。
當然,對此陸恩只有嗤之以鼻,某些大人物憑借其身份地位非法攫取聲望、財富後,更容易為自己粉飾太平,他們可以給與自己沒有利益沖突的人捐款捐物甚至流下幾滴眼淚,讓公眾沉醉于其「親民」形象並迅速洗白自己,只要有人欣賞他們的「修養」,就是為他們的吸血鼓掌。
畢竟,他們施舍的東西,難道不就是從民脂民膏之中抽出來的嗎?先壓榨了他們,再把壓榨的血汗中抽出一星半點,施舍出去,那幫被壓榨的反而還要感恩戴德,甚至鼓吹什麼貴族血統的高貴,源自骨子里的修養和道德,殊不知所謂「骨子里的修養」,背後隱藏了多少血腥。
陸恩想到這里,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這……是你的親人?這是你的兩個女兒,那個已經死了的女人……是你的姐妹?還是母親?」陸恩悚然一驚,他搞懂了,這什麼血脈提純陣列根本不是為了還原人類血脈或者魔物血脈這種東西,是為了提純瓦爾德家的血!
讓他能夠真正擁有貴族之血,哪怕這貴族之血其實一點用都沒有,只能說以後可以聲稱自己是擁有貴族血統,僅此而已,甚至瓦爾德家都不會承認這一點,只是他用來自我滿足而已。
但就為了這個,他應該是包養了魔物情婦,然後生下了兩個混血,然後用她們來純化自己的血脈!
「關你什麼事?你難道要當這個好人?」禿頭看見對方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眼神立刻凶狠起來,他知道對方看出來了。
不過想清楚緣由的陸恩也懶得繼續追問了。
為了一個毫無用處的貴族血統,甚至都沒有實際上的好處,就殺子殺女,甚至連母親或者姐妹都不放過,陸恩沒心情听這種人說話。
至于什麼好人壞人,他沒有興趣,也不關心這些,他所堅信的理念並非這個,所以也從不向人們提出道德上的要求,例如教導工坊內的別人應該彼此互愛呀,不要做利己主義者呀等等事情,這些引人向善的事情他從不去做,自己也不甚在意,因為他清楚地知道,無論是為善還是為惡,好人還是壞人,都是一定條件下,進行個人自我實現的一種形式。
關鍵是「一定條件下」,這是重中之重,連活都活不下去,說什麼好人壞人?他工坊里那些人,是好人還是壞人?說壞人,他們沒做過一件壞事,甚至連偷搶都不會,說好人,他們也不會伸手幫助任何人,哪怕死在自己面前也不會有半點波動。
每次陸恩看見有很多人說著「農民就是狡詐,尖利,一毛不拔。」,然後又有人出來說「農民其實是淳樸,憨厚,善良的雲雲」。
這種爭辯在陸恩看起來毫無意義,事實就是,他們根本就沒有到選擇成為「好人」還是「壞人」的程度,他們不配,只有滿足了基礎的生存需求,來自實現自我需求的層面,才有資格決定自己是好人壞人,現在的他們僅僅只是為了生存,為了生存需要做好事,他們就做好事,需要做壞事,他們就做壞事,但這和他們是好人壞人,沒有半點關系。
個人的善惡屬性,與其所屬階級沒有必然的關聯,而一個人在小事上可能因為善惡而有分別,但在大事上的決斷必然是根據階級,而不是根據自身的善惡,僅僅只有很少人的才能月兌離階級的桎梏,為真正的公理和正義而戰,他們都是真正的聖人,真正的理想主義者。
對陸恩而言也是如此,他現在就在帝國之中火里取粟,生命岌岌可危,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帝國天降猛男團團圍殺,所以他也不會單純的為了善意而出手,這次動手,只不過是為了瓦爾德家的事情而已。
禿頭的「關你什麼事?」剛剛說完,就發現自己看見了自己的後腦勺。
怎麼可能?人怎麼可能看見自己的後腦?
他正疑惑著,然後就再也看不見東西了。
人能看見自己的後腦勺嗎?
對普通人而言當然是不可能的,但對于能扭曲空間的魔法9來說就很簡單了,魔力共振反沖對陸恩來說和沒有一樣,還不如卡拉抱他的時候用力大了點造成的傷害多。
空間扭曲成一個大回環,然後瞬間斬斷,這是次元震,等級5的魔法,能夠扭曲空間一小段時間,然後恢復正常。
平平無奇,沒有殺傷力,一般是用來固化之後制造循環空間的,一旦發現那種開門進屋之後發現還是在屋子外面,或者一段道路怎麼走都走不到盡頭,多半都是遇到了循環空間。
這個沒有殺傷力的法術,配合上等級2的另一個簡單法術‘王車易位’就不一樣了,王車易位是能夠讓兩個物品或者生物位置互換,施法範圍極低,基本只能在身周一片使用,一般用來緊急避險,不過……如果當身周出現空間扭曲的時候置換,那麼大概率會直接把人直接撕碎。
魔法並不是等級越高越強,雖然大體上可以這麼說,但如何組合和改良法術才是評判法師在戰斗之中能發揮多少力量的根本。
解決了那個喪心病狂的煉金術士,陸恩皺眉看了看那兩個殘廢的少女。
少女不知死活,少女看著那扭曲的尸體,滿臉快意,但想要說話卻說不出口,陸恩再仔細一看,才發現她除了手腳,連舌頭都給割掉了,只能模模糊糊的發出一點聲音,不然不可能這麼久沒有一點聲音。
「在這兒等一下我。」陸恩說著,用敲擊術試圖打開籠子的鎖,但秘法鎖並不能被這麼輕易的打開,于是他花了點時間,用解除魔法將秘法鎖清除掉,把籠子打開。
不過打開之後,兩個少女也不可能自己出來,他用法師之手將他們輕輕的抬出來,再看了一眼這個房間內原本那個煉金術士的制藥原材料儲存箱。
煉金術嘛,他雖然不熟,沒有到能拿到技能的程度,但基礎的還是會的,簡單的止血藥劑還是沒問題的。
只是,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看見了房間內的一個暗格。
普通人是看不見的,但他能夠察覺到魔法的波動,這個鍋爐房應該早就已經變成這個煉金術士的實驗室了,他應該在這飛艇上有個一官半職什麼的,把這種禁忌的實驗隱藏在旅途之中,有爆炸也可以推月兌到魔力爐上,倒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輕輕走過去打開,里面是一個小巧的試驗台。
試驗台上,有一座圓柱狀的培養管,里面是一個勉強看得出人形的東西,它的皮膚是透明的,能清晰的看到里面的骨骼,器官和內髒,以及在它體內流動的鮮血。
內部器官非常類似普通生物,但是,很多內髒看起來都是對邏輯與解剖學的挑戰,完全違反了生物學的常識。
一條主動脈和一條主靜脈相聯,穿過心髒,將血液輸送給其他內髒,內髒以完全不合邏輯的布局分布在體內,肝髒、膽囊、胃、腎、小腸、脾和人類完全不同。
很大一塊骨骼延伸,從其前端延伸構成了肋骨,然後集中于在其背部的中心點匯集。
從頭骨向後延伸的是它的脊椎,和常見的動物不同,它的脊椎是由由一串擁有驚人靈活性的聯鎖骨骼構成。
在它的脖子側面對稱排列著兩個鰓孔,連接著氣管,看起來是可以在水下呼吸的。
多層的透明的厚實膜狀組織包裹著它,看起來像是一個胚胎。
它的眼楮就開始在黑暗中一開一合,似乎在為出生做練習。
它的大腦被薄薄的頭骨包裹著,看不到內部,但是不管任何東西,只要看到這個奇怪生物第一眼,就能夠理解到,它是絕對有智慧的。
強勁的心搏能透過培養管壁听到,它時不時動一下,彰顯著自己的活力。
一個全新的,可怖的,顛覆目前進化規則的生命,正在這試驗管之中孕育,等待著破繭而出的那天。
危險,非常危險!
可以威脅到自己的生命!
陸恩的第六感瘋狂喊叫著,提醒他自己遇到大事了,作為超凡生物,陸恩可不會覺得這是錯覺。
「……什麼玩意兒?」陸恩皺起眉頭,這絕不可能是剛剛那個煉金術士做出來的東西,如果他真的有本事能做出這種玩意兒,那自己不可能這麼簡單就殺了對方。
所以他仔細查勘,花了一兩分鐘,發現了這個試驗台下方有個特殊的印記,是一個逆十字,然後十字四個方面,也就是上下左右各刻著幾個符文,是法師們常用來交流的符文,陸恩一眼就能認得出來,上面寫著符文意思是︰「神在天,人在世,兩不相干。」
這樣褻瀆的話語,還有眼前這個很明顯很詭異的玩意兒,陸恩沉默了半晌。
還好沒有直接叫人來。
他默默收起這個東西,他很窮,沒有空間裝備,也不會造,這需要極高的煉金術造詣,但對于魔法9來說這也算事兒?直接抱著東西一個傳送到了安略,把東西放好,然後再傳送了回去。
簡單快捷。
然後拿起原材料,開始處理,小心翼翼的看著管道里的藥水流動,然後在能量的電解下轉化,仔細的操縱著符文,保持藥劑的活性。
「加上一比二十五的烷,把浮出的失魂花汁液萃出來,涂油後,靜置到顏色變成金黃色,然後用極性溶劑將褐磷礦粉溶解……」他默念著書上的配方。
「萃取產物,柱子不要溢出來,注意旋蒸,啟動冷凝管的符文……」
時間一點點流過,約莫過去了十五分鐘左右,伴隨著冷凝管之中逐漸滴落的藥水,一管三十毫升左右的試管逐漸被裝滿。
「水燈心的睫髓,報春花……沒有石靈礦,用錆晶體可以勉強代替,加上蛇黃……」
魔力爐可怕的熱度將錆晶體融化成液體,只用了十幾秒,幾種原液就已經被煮沸了,把錆溶液加進最後的成品,陸恩飛快的按照正確的比例配置著藥水。
搞定之後,他拿著一瓶尚且有余溫,還冒著白煙的藥水走過去。
這瓶藥水是毫無疑問的劇毒,畢竟是有很多礦石成分,但也不是用來喝的,純粹的煉金藥劑陸恩也做不出來,畢竟沒有煉金技能。
但也算是有用。
輕輕的被藥劑涂在少女的已經截斷的四肢上,然後輕輕一點,一串符文閃過,那些藥劑開始凝固,然後滲透進入了身體之內。
「再這樣下去,你們會死的,而且斷成這樣,斷肢還被用煉金陣列給獻祭掉了,這可是從概念上被抹除了,神也沒辦法讓你們重新長出來了,不如變成這樣。」陸恩說完,念出一句咒語。
滲入藥水的軀體確實開始止血了,但同時……也開始了金屬化,血肉逐漸因為藥劑而化成金屬。
這是金屬詛咒,等級5的魔法,通過藥劑或者其他的媒介施法,消耗施法媒介,隨後將受術者轉化為金屬雕像,轉化完成之後就會死去。
當前這種是不完整的金屬詛咒,僅僅是將她們兩個斷掉的四肢變成金屬,緩解傷勢,不至于流血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