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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這里做什麼?」

對于眼前的年輕男性,周雨沒有任何信任感。他單刀直入地問道︰「你背後的東西是什麼?」

「這麼不客氣地打听他人隱私嗎?」

「你也可以不說。」

「那倒沒必要,也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

女圭女圭臉答得心平氣和。他卸下背包,拉開長鏈,從里面抱出一把民謠吉他。

「這里是我平時練習的地方,因為不會打擾到別人。不過沒想到今晚還有其他人在。」女圭女圭臉說著,又從長包里抽出一張小折凳,「我只帶了一張,你要嗎?」

周雨留意著他的包,確認里面除了吉他和折凳外沒有其他物件。對方在體型上比他稍有優勢,但沒有武器就不成問題。

他的沉默似乎被視為拒絕,女圭女圭臉怡然自得地坐上折凳,抱著吉他彈奏起來。

周雨對音樂並沒有太多心得,但女圭女圭臉彈的曲子十分有名,他稍微一听就想起來了。

——《魔笛變奏曲》。

作為吉他彈奏的名曲,最早出自莫扎特創作的歌劇《魔笛》。或許是周妤也常听歌劇的緣故,周雨隱約覺得自己對這個曲調頗為熟悉。華麗錯落的音色從琴弦上流淌而出。即便琴手技巧平庸,曲子本身的光彩也足以令人恍神。一曲彈畢,女圭女圭臉怪不好意思地看向周雨。

「新手彈得不好。」他道歉似地說。

「很不錯。」周雨禮貌而冷淡地應答。

「哪里,差得遠了。我缺乏音樂天賦,家里的兄長要出色得多。」女圭女圭臉爽快地笑了起來,「你還打算繼續散步嗎?」

周雨看著對方。女圭女圭臉的體型偏于中等,五官和發型都很齊整,一看就像是乖學生的類型。從樣貌到氣質,他就算是穿女裝戴假發也不可能和周雨相似。

「……不必,我要回去了。在那以前姑且問一句,你知道那邊牆上的掌印是怎麼回事嗎?」

「嗯?被你發現了啊。」

女圭女圭臉舉起右手,露出掌心的創可貼︰「換一弦的時候太急躁了,結果割傷了手。雖然只是輕傷,血倒還流得蠻多的。當時我嚇壞了,下意識就在牆上抹了一下。那可是處理傷口的錯誤示範,真不知道我當時怎麼想的。」

他帶著毫無偽態的笑容,將創可貼稍微揭開,可以看到底下確有傷痕,已經愈合到僅剩表皮沒有復原。他的手掌比周雨略大一些,指節修長,指月復有明顯的紅繭,這是新手彈弦留下的傷。

「你把傷口按在那種地方會感染的。」

最後,周雨松開衣袋里的刀,淡淡地說了一句。他將此作為道別語,朝後方的門走去。在那以前,女圭女圭臉叫住她問道︰「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我想沒必要。」

「別這樣,我也只是好奇而已。你長得有些像我一個親屬。」

這或許是某種固定的搭訕套路,但周雨還是回頭看了他一眼︰「周雨,雨水的雨。」

「真巧,」女圭女圭臉說,「我也姓周,看來我們是本家。」

周雨對他的名字毫無興趣,正要舉步離開,女圭女圭臉又說︰「剛才我彈的曲子是《魔笛變奏曲》,你看過它的歌劇嗎?」

周妤可能看過,但周雨對此沒有記憶。他搖了搖頭。

「那可不是驅鼠人的故事,有興趣的話去看一看吧。你的氣質很像劇里的夜後。」

女圭女圭臉雖然語氣很友善,但發言內容總讓人覺得很自來熟。周雨沒有回應,只是說︰「你還是不要再來這附近練習比較好。」

然後她離開了。走出大門時,身後又響起吉他的旋律。

離開工廠倉庫以後,周雨又去了另外兩處廢棄樓廈。雖然有人員活動的痕跡,但明顯是流浪漢與兒童之類,完全不符合他的預期。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只能承認這一次是自己判斷錯了。

以後可以再去那深洞里探索一次,但是他直覺地認為那里沒有東西。

不管怎樣,今夜只能無獲而歸。

走在歸途上的時候,他想起了女圭女圭臉所說的話,用手機搜索起《魔笛》歌劇。確如對方所說,和德國童話里的「哈梅林的魔笛手」截然不同,歌劇所述內容是一名王子被巨蛇追趕,結果被夜後所救,夜後委托王子使用魔笛,拯救公主帕米娜。王子欽慕公主的美貌,主動請纓,前往光明之國奪回公主。

「……那混賬東西。」

因為不習慣說髒話,他只能吐出半截感想來。

女圭女圭臉所說的夜後,實際上是個反派女角。因為不滿丈夫日王將女兒托付給光明之國的領袖教導,因此才顛倒黑白,欺騙主角摧毀光明聖殿,奪回公主。自然,最後王子棄暗投明,破壞了夜後的陰謀。

不管怎麼看,命女殺父、凶狠暴虐的夜後都算不得是光彩人物,那女圭女圭臉根本是在拐彎抹角地罵他。

要是夜里真的徘徊著一個用長刀殺人的女變態,他希望下一個目標就是那女圭女圭臉。

他板著臉騎上路邊的公用自行車,把鏈子蹬得嘩嘩響,一路朝住處飛馳。抵達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三點,他卻驚訝地發現樓下站著一個人。

「……張同學?」

張沐牧原本正縮手取暖,看到她以後立刻興高采烈地奔了過來。

「周同學————接招!」

她猛地從衣袋里拿出一張黃紙,啪地貼在周妤額頭上。

「……你想干嘛?」

周雨把黃紙下部掀開,平靜地看著對方問道。

「誒?沒有被定身嗎?」

「我如果是鬼的話,你現在就已經是個死人了。」周雨扯掉黃紙,看了一眼上面的圖文,隨後就撕碎扔進垃圾桶里,「外面太冷了,進去說話吧。」

張沐牧似乎很不耐寒,雖然穿得比周雨更多,手臉卻凍得通紅。周雨進屋後先給她燒了壺熱水,然後才從冰箱里找出自己的咖啡。

「半夜跑出來,父母不追究嗎?」他面無表情地問道。

「沒問題,跟他們說我去同學家住了!」

「……你就算死了也不冤呢。來我這里有什麼事?」

「擔心周同學你呀。」張沐牧自然而然地說,「你白天那樣跑掉,說不定晚上就自殺了喲。所以我跟阿偉說,讓他給我收鬼的東西。他說給我一張高人開光的定鬼符,鬼被貼了就會動彈不得。」

「……你知道上面寫了什麼嗎?」

「定鬼的符文呀!」

「一二三木頭人——用這六個字的符文,真是信賴鬼怪對游戲規則的遵守呢。」

張沐牧張大了嘴,隨後生氣地說︰「騙子不得好死!」

「沒問題,回去以後你就把那位青梅竹馬殺掉吧。但下次請不要再用這類東西對付我了。」

周雨往茶杯里注滿熱水,看著裊裊的水汽發起呆來。良久以後,他嘆了口氣說︰「張同學,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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