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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幻想迷溺青葉之燼(中)

回到寂靜號後,羅彬瀚直接在艦橋室找到了雅萊麗伽。

「我踫到一件怪事。」他對雅萊麗伽解釋道,「有個中邪的小丫頭知道山里藏著野人,還一心想加入他們。她現在覺得我是野人派來的間諜,催我趕緊帶她去見皇軍。我估計她肯定是小時候目擊母親被野人吃掉,嚇出精神問題了。」

雅萊麗伽抬頭看看他,問道︰「你臉上為什麼有唇印?」

羅彬瀚趕緊又用力地擦了擦,凜然說道︰「這個不重要。」

「那麼重要的是?」

「那丫頭必須吃藥。」羅彬瀚態度堅決地說。

「她對我們沒有妨礙。」

「她騷擾我,影響我的日常調查工作。」

雅萊麗伽的眼神有點嫌棄,但最後還是讓他坐下講講細節。羅彬瀚告訴她自己怎樣為了莫莫羅的名聲問題跑去鎮上調查,結果卻被酒紅馬尾糾纏不放。他在鎮上酒吧里詳細詢問了情況,得知想要加入野人們的並不止她一個。鎮上好幾個青少年都相信神秘的野人傳說,並希望能從苦悶壓抑的社會里逃月兌出去,加入永無煩惱的山中部落。

這對羅彬瀚而言自然十分荒唐。他能百分百確定如果那些青少年進入山中,他們唯一的下場就是填滿野人的肚子。嗚達部族從根本觀念上就不把他們當作同類,而是「魔界里的黑暗居民」。再者羅彬瀚也不理解這些青少年究竟對現實生活有何不滿,以至于非要認定一個茹毛飲血的神秘原始社會能讓他們過得更舒適。在他看來,如果只能選擇一個世界生活,那麼有著三疊屏手機的彼岸即便不能木舟登月,也無疑比用樹葉擦的淳樸部落舒服得多。

他疑心這背後藏著某種別有用心的宗教宣傳,可當他試探酒紅馬尾這種瘋狂念頭是否是別人灌輸給她時,她卻一口咬定這是自己的真實想法,。羅彬瀚還和酒保與其他幾個鎮民談了談,發現他們的態度完全正常,且對「山里有野人」的說法只會一笑置之。

「是啊,鄉下地方都會有這種傳說。」酒保半玩笑半諷刺地對他說,「有野人才有探險家,然後才有旅游業嘛。」

他說這話時酒紅馬尾就在旁邊,羅彬瀚偷眼瞟她,發現她的神情舉止又變得完全正常,一點都沒有露出剛才喝酒時的瘋樣兒。

她帶他逛遍了整個小鎮,大致弄清了街道格局,然後在小鎮廣場角落的秋千架上落座

「所以,你出來是為了找一個巨人?」她饒有興趣地問道。

「是找關于巨人的傳聞。一個銀色的人形生物,比大樓都高,眼楮亮得像電燈泡。你有听過說這種生物出現在鎮子附近嗎?」

「我從沒听說過這麼奇怪的東西。」

羅彬瀚回憶了一下自己從野人手中救回酒紅馬尾的場面。他明確記得那時莫莫羅還未變回人形,可酒紅馬尾似乎全無印象。也許因為當時她只清醒了一小會兒,又把注意力全放在野人身上,根本沒發現自己旁邊站著怎樣的龐然巨物。

酒紅馬尾答應幫羅彬瀚打听這方面的消息,並接受了一枚金幣,約定在他下次來時提供相應的現金。羅彬瀚再三警告她不許跟蹤自己,然後便趁著夜色回去了。

他把自己經歷的一切告訴雅萊麗伽,然後問道︰「有什麼辦法能讓這小丫頭正常點嗎?」

「你首先要知道她為什麼不正常。」雅萊麗伽說,「為何她如此渴望月兌離自己的社會?」

關鍵就在于羅彬瀚不知道。他在自己的老家也見過一些口頭上推崇古典文化的人,但其中決計沒有誰真的打算去非洲部落過原始生活。酒紅馬尾只能說是鬼迷心竅。

他只得告訴雅萊麗伽,像那種年紀的青少年是難以用常理揣度的,他們和他的老妹一樣情緒善變而又異想天開,更何況酒紅馬尾還在私底下吸食溺葉。根據他從信息采集器上得到的知識,那是一種被法律禁止交易的致癮性植物,然而由于易種易得,在特定地區的學生群體中仍然非常流行。長期吸食則會導致幻覺和精神偏執。

羅彬瀚嚴重懷疑那是酒紅馬尾發神經的真正原因,但如果溺葉確是罪魁禍首,那就意味著任何開導和勸告都無濟于事,他只是單純踫到了一個有點像他老妹的小神經病。

「一種致癮植物。」雅萊麗伽說,「你為什麼不去問問藍鵲?」

她的話令羅彬瀚茅塞頓開,連忙開著飛行器去往野人部落,等他到了地頭才想起來自己手頭根本沒有溺葉,甚至也沒有親眼見過溺葉的實物。那他還能跟藍鵲講啥呢?讓白塔學徒憑著想象研究嗎?他有點懊惱于自己的莽撞,但一時半會兒也弄不到溺葉的樣本,只好先去跟藍鵲打個招呼。

他把飛行器停在盆地的入口處,遠遠看到農田外側的山坡上多了一間小屋。那屋子基本是由四棵巨大的活樹與纏繞在樹干間的藤蔓構成。簾幕般濃密的藤葉間開滿了一串串青色的花簇。

這風格獨特的建築顯然不是人力能在短時間內完成,也省掉了羅彬瀚打听藍鵲住處的功夫。他走到樹屋旁邊,試著扒開藤條往里窺探。那些如玉鈴鐺般精致的花朵卻驟然綻開,對著他噴出一股股刺激性的濕霧。

羅彬瀚慘叫著捂住眼楮。直到藍鵲匆忙從樹冠里飄下來,把一種濕冷腥臭的乳液滴進他眼內,那種火燒火燎的痛苦才算是消減下去。處理完他傷勢的藍鵲對著藤牆灑出一把亮閃閃的粉末,樹藤立刻解開纏繞,讓出一個通往屋內的孔隙。

它把羅彬瀚扶進里頭坐下,然後有點埋怨地說︰「你不應該隨便窺探一個法師的私人領地,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幸虧我只能建一座臨時工房,如果這是一座法師塔,這會兒你肯定什麼都不剩下了。」

「謝謝提醒。」羅彬瀚揉著眼皮說,「但下次還是麻煩你們豎個警告牌好嗎?這里又沒有門鈴給我摁!」

藍鵲看起來有幾分歉意,但仍然堅持警示牌會拖防御系統的後腿。它給羅彬瀚倒了一杯茶水,然後指點道︰「你下次可以直接在外面喊我的名字。哨兵蘑菇會把消息傳給我的。」

羅彬瀚不想知道「哨兵蘑菇」又是什麼。他喝了幾口熱茶,然後把酒紅馬尾的事情挑重點部分說了說——出發以前他已特意照過鏡子,確定自己臉上再沒有留下奇怪的痕跡。

他本不指望這次拜訪能馬上有所收獲,可藍鵲听完後馬上從座位上飄了起來。

「溺葉?讓人致癮?我想我可能知道你說的是什麼。」

它飄出屋子,不出十秒又回到羅彬瀚面前,把一片浮萍大小的羽狀深裂女敕葉遞給他。

羅彬瀚並不清楚溺葉的實物外觀,因此直接掏出打火機點燃葉片。一股焦臭彌漫屋中。這是他第二次聞到類似的氣味,竟然已經不覺得抵觸。

「就是這東西。」他肯定地對藍鵲說,「你從哪兒找來的?」

「呃……就在這附近。」

「附近?這東西長在山里邊?」

藍鵲微妙地安靜了一會兒。

「事實上,」它語氣謹慎地說,「它們一直種在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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