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孔書成剛起床，打開手機一看，就發現潘瑜師姐昨晚凌晨三點左右，給他發了一張「老鬼」的素描頭像照片。
從那張頭像的繪畫技巧來看，的確能夠證明潘瑜師姐的素描水平十分高超。整幅作品明暗調子把控很細膩，無論是人物臉部肌肉和骨骼結構的刻畫，還是對人物那種陰沉沉的神態把握，都是拿捏的相當到位。
只不過……那真的只是一張大眾臉！
畫面上，老鬼那消瘦的臉型，深陷的眼窩，略顯滄桑的胡茬，以及他那15塊錢洗剪吹的發型，怎麼看都不像是威震四海的「紅龍1號」啊。
看完老鬼的素描頭像後，孔書成立刻就給潘瑜師姐撥打了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听。
話筒里，傳來潘瑜師姐懶洋洋的滾床單的聲音︰「喂，這才幾點啊，我好困啊！」
孔書成︰「師姐，那張頭像，你確定是老鬼嘛？」
潘瑜︰「對啊，昨晚我爆肝了3個小時，好不容易才默畫出來的啊。」
孔書成︰「可是，我感覺，他的長相也沒啥特點啊！」
潘瑜︰「喂，你想要什麼特點啊？刀疤臉？大痦子？左臉胎記？還是眉心上有個包青天的月牙？」
孔書成︰「可是………他就只是個路人甲的長相啊。我就算拿著這張畫，恐怕也找不到具體的人啊。」
潘瑜︰「廢話。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長著一副容易讓女人潮濕的女乃狗臉啊？」
孔書成︰「………」
潘瑜︰「反正，姐姐我已經盡力了。哦對了，書成，你可不要執迷不悟哦。我爸都以及說了，叫你不要再去找那個什麼紅龍了。」
孔書成︰「知道了。」
潘瑜︰「書成，今天下午放學後，你有空嘛？」
孔書成︰「干嘛？」
潘瑜︰「來我家吧，我昨天在抖音上，學會了怎麼做‘黯然銷魂飯’，我晚上做給你吃。而且，我爸媽都不在家，就只有我一個人，你來了我就有人陪了………喂，喂喂，孔書成，你混蛋，居然又敢掛我電話！」
………
掛掉潘瑜師姐的電話後，上課鈴就響了。
上午第一節課，又是語文。
同學們看見，龍飄飄又是一身黑色的長裙，裹挾著女巫般的氣場，冷冷地走進了教室。進來之後，她扭頭看了看黑板，潔癖癥又開始犯了，于是用黑板擦重重地敲了敲身後那塊沒怎麼擦干淨的黑板︰「昨天，是誰值的日？」
馮堂意識到大事不妙，趕緊戰戰兢兢地起身，然後撓著腦袋小聲地道︰「報告，昨天是我值日。」
龍飄飄︰「加罰十天。」
馮堂立刻哭喪著臉︰「老師，是我一個人加罰，還是和孔書成一起加罰？」
龍飄飄猛一抬頭︰「什麼意思，怎麼還有孔書成？」
馮堂繼續撒謊︰「老師，昨天下午，本來是我跟桂潤發一起值日的。不過後來，桂潤發又說他肚子痛，想跟孔書成換一下，所以昨天下午是我跟孔書成兩個人一起值日。事情，就是這樣的。」
馮堂這麼說，當然是在撒謊。
其實，在高二0班，大家早就掌握一個「自救規律」，只要是當龍飄飄大發雷霆的時候，大家只需要把孔書成拉出來當擋箭牌就行了。
只要和孔書成捆綁在一起，龍飄飄就不會施以極刑。
而且，這一招，屢試不爽！
其實，昨天的值日，跟孔書成半毛錢關系都沒有。此刻，馮堂硬生生地要扯上他，無非就是想抱個大腿罷了。
龍飄飄沒說話，只是遠遠地看了看孔書成︰「孔書成，是這樣的嘛？昨天，你也是值日生？」
孔書成頓了頓，只好硬著頭皮點頭︰「是的。昨天下午，我要趕著去上冷明秀老師的線上奧數課，所以就草率了。」
龍飄飄點了點頭︰「既然這樣，那就算了，這次就不懲罰你們了，以後注意了，黑板要擦干淨。」
孔書成︰「謝謝老師。」
馮堂也興奮地說道︰「謝謝老師！」
說完之後，他還偷偷地沖孔書成豎了個大拇指，小聲道︰「隊長，中午，我請客哈。」
片刻，龍飄飄開始講課。
看的出來，她的表情，依舊很冰冷︰「大家把昨天考的試卷，都拿出來吧。這次的模擬卷，咱們高二0班，有好多同學都考砸了。很多不該錯的題型，你們全都錯了。全班30個人，就只有孔書成、周落霞、沙沫這幾個人是130分以上的，其他的同學，難道要等著躺平嘛？」
話音剛落，坐在前排的程培風頓時就不服氣地「哼了一聲。
龍飄飄低眉掃了他一眼︰「你有話說？」
程培風點點頭︰「老師，我這次也考了130分啊。你為啥，選擇性地過濾掉我呢？是不是，我長得不夠別人帥啊？」
所有人偷笑。
龍飄飄面無表情，將手中的黑板擦用力一拍講桌︰「程培風，你少跟我油腔滑調的。剛才，我說的是130分以上的同學，不包含130分。你將將考了個130分就膨脹了嘛？孔書成考了142，周落霞考了140.5，沙沫考了135。都說高考1分就是1000名，你這個130分，跟他們是一個檔次的嘛？」
因為太過激動，龍飄飄的口水都飛濺到程培風臉上了。
程培風︰「………」
他這一波秀兒，純屬自討沒趣。
龍飄飄這還沒完，她踩著高跟走下講台，又用手戳了戳程培風的試卷，接著捶他︰「程培風，你自己看看，這道選擇題，你怎麼都會選錯呢？下列劃線字的注音，有誤的一項是A.塞入（s i）惶然（hu ng）墓冢（z ng）冰冷成坨（tu ）B.閘孔（zha）鷹爪（zh o）剎那（ch ）瞠目結舌（g）C.犄角（ ）悄然（qi o）腰斬（zh n）氣息屏窒（zh ）D.噗噗（p ）偌大（ru ）商榷（qu ）忐忑不安（t nt ）………你選的是啥？」
程培風戰戰兢兢，不敢抬頭︰「我選的是D。」
「呵呵，選D還這麼自信？飄柔用多了嘛？」
龍飄飄說著，又抬頭看了看後排的周落霞︰「落霞，這題，你選的是幾啊？」
周落霞緩緩地起身︰「老師，這題，我選A。」
龍飄飄點點頭︰「為什麼是選A啊？」
周落霞︰「A項中，第三個詞明顯錯了，應該是翹舌音zh ng，這題是考查習慣性誤讀字，主要是受方言影響，把平舌音與翹舌音讀錯了。」
龍飄飄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又恨鐵不成鋼地用手敲了敲程培風的試卷︰「听見了沒有，這題是選A。你之前不是說，你初中還是校廣播站的金牌主持嘛？就這？」
程培風︰「………」
心中有一萬匹草泥馬在奔騰。
在龍飄飄的咆哮聲中，高二0班的教室，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
而這時，小卷毛沙沫卻用胳膊肘輕輕地戳了戳孔書成︰「喂，知道為什麼嘛？」
孔書成︰「什麼為什麼？」
沙沫︰「知道，龍飄飄今天為什麼會發這麼大脾氣嘛？你有沒有發現，龍飄飄就跟母瘋狗似的，見人就咬了。」
孔書成皺了皺眉︰「為什麼？」
沙沫︰「因為，她女兒，這次中考考砸了。」
孔書成︰「啊，你是說，範小軒？」
沙沫︰「對啊。我听人說，範小軒這次的中考分數，恐怕只能剛剛考進咱們東饒四中，連重點班的門都模不到。龍飄飄想把女兒放進重點班，結果就有人偷偷地放出狠話來，說是要去紀委投訴她。剛才，一大早，我從龍飄飄辦公室門口經過的時候，還听見她在里面使勁兒訓她女兒呢。」
孔書成︰「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她是更年期到了，月經不調了呢。」
「………」
沙沫沒說話，只是突然轉頭，愣愣地看著孔書成。
孔書成被她看得有些尬︰「喂，干嘛，這樣看著我？」
「你說呢？」沙沫突然伸手，在桌子底下擰了一下他的大腿︰「臭小子，沒想到，你跟那個高五的浪姐鬼魂了幾天之後，說話也這麼油膩了？我可警告你，以後少跟那個騷狐狸在一起！」
「嘶………」
孔書成被小卷毛用手擰了大腿後，差點兒痛得無法呼吸。
整一節語文課，他都在自我療傷。
隨著「叮鈴鈴」的一串鈴聲響過之後，龍飄飄的一節「驚悚語文課」也終于結束了。
大家憤憤地逃出教室，不想再跟龍飄飄有任何的目光交流。畢竟，惹不起躲得起啊。
孔書成倒是無所謂，他一直都在埋頭做題。可能是因為太過投入，他竟沒有發現，龍飄飄什麼時候已經踩著高跟鞋站在他身旁了。
龍飄飄站在孔書成旁邊許久之後，才輕輕地拍了拍孔書成的肩膀，小聲地道︰「書成，你來我的辦公室一趟。有些事兒，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孔書成點了點，跟著她一起去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