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堯講完之後，就沒有再說話，耐心等待著江振華的反應。
之所以之前有「對不起」的說法，是因為美業平台這件事創立之初，就曾允諾過老江，由他全權做主。
五年之內，擔保他的CEO職位。
而現在……
引入新的不確定因素，可能導致控制權生出變故。
雖然于股權行為而言，利益大概率會增長——即便股權份額被稀釋，但隨著盤子做大，能分到的肯定會更多。
但老江做這個事，並不只是為了錢。
他早就已經財富自由。
只是想做點「能給這個世界留下點什麼」的事業。
「這件事的核心在于，你和虞的關系如何，甜甜蜜蜜之時，下面人怎麼都好說，可倘若一旦吵起來，那就雞犬不寧了。」
喝了口茶，江振華沉聲說道。
股權當然是最大的。
倘若兩處產業合並，楚堯和虞美人必定要分個高下，兩人的關系，便成為公司內部是否能夠和諧的關鍵。
這……很不商業。
但，這就是商業。
很多家族企業的崛起，往往就是因為公司內部高管都是一家人，勁兒能往一處使。
但很多家族企業的衰亡，往往也是因為家族內部產生利益矛盾糾紛，打斷骨頭連著筋，剪不斷理還亂，最後硬生生拖死的。
「恰恰相反，我倒是覺得，核心點不在我這兒，而是在你這兒。」
「你能把一切理順，生米煮成熟飯，我怎麼都好做。」
「你要頂不住，我也難做。」
楚堯看了他一眼，笑著說道。
江振華沉默了一下，也是點頭。
這個角度……也對。
「倒也是，生意比女人好搞多了。」
如果自己能理順「華美」那邊形形色色的人事關系，那對于虞美人而言，其實誰為她打工，一點都不重要。
反正都是賺錢。
沉吟片刻，江振華再次問道︰「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她在借刀殺人？」
虞美人是最近才剛入主虞家的。
內部的關系未必已經理順。
如果在內部一團亂麻的客觀情況下，引入外人入局，以合作的名義清洗異己，這種可能性，也不小。
這話……
楚堯眼神微微一動。
倒也算是給自己提了個醒。
說實話，還真沒想到這茬。
虞美人自己也沒提起這節，不過，她倒是說過，壓力很大。
或許也有這方面的思量，只是沒有明說。
「有這個可能。」
「就算沒有可能，也可以把它變成可能。」
楚堯開口說道，于是便覺得這個事情，越發有意思了。
像是什麼呢？
像是一個練兵場。
一家是高速成長的優質公司，另一家極其穩定的成熟公司，相互踫撞在一起，對于背後的實際控制人而言，就像是一場戰爭。
戰爭，核心是利益。
同時也是「政治」的延續。
「這對于我們而言，其實是件好事，如今線上流量越來越貴，如果有華美的線下網點作為依托，當真如虎添翼，原本計劃五年上市，真要合並成功，或許兩年都有可能。」
「我們要解決的是，目前公司估值的問題，估值過低，話語權必然受影響。」
听到楚堯的回答，江振華已然開始考慮實際操作層面的事情。
他的思路向來清晰。
這件事要做，已然是不可避免，也無從反抗。
畢竟是兩個大股東的意志行為，那就好好想想，怎麼把它做好。
「你繼續說。」
楚堯幫他端茶倒水。
確實如此。
估值低，是個大問題。
除非采取AB股結構，可以保證公司的控制權，可……人家為何要同意？
哪怕結婚，都得門當戶對。
更別說兩家公司的融合，一個估值百億，一個估值千億，中間這個巨大的鴻溝，即便再精妙的制度設計，也很難抹平。
而且，會直接影響到……利益。
商業史上，倒是也有蛇吞鯨的經典案例，比如吉利收購沃爾沃，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可這種情況，多數時候都是連債務一起收購。
華美目前的運營情況還比較良好，並沒有什麼債務，只是運營成本很高，已經沒什麼增長的趨勢，差不多位于虧損和盈利的臨界點。
但即便如此，餓瘦的駱駝，依舊比馬大。
「做估值吧。」
「引入幾家新的戰略投資者，先把估值做起來，反正空口白牙的數字，有大把的風投機構，願意做花花轎子抬人的事。」
江振華沉聲說道，說話時，看著楚堯的臉色。
做估值的意思就是……
比如原本價值一百億的公司，如果非要有投資機構，覺得你值兩百億，願意花二十億買你10%的股權，那你就值兩百億。
在高速增長的互聯網公司，這種情況尤其常見。
當然，其它投資者也不是傻子，肯定會做盡調，但這種「自抬身價」的行為，也必然會或多或少影響到盡調後的公允估值。
這種行為，也不能算是商業不道德。
正常情況。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覺得貴了，你可以不買嘛。
又沒人拿刀架著你脖子。
只是，對于楚堯而言，他擔心楚堯那里對美人沒法交代。
有坐地起價的嫌疑。
「可以。」
「高林資本的張雷我認識，可以找他來做。」
「至于虞那邊，你不用擔心，從資本運作的角度考慮，這是好事。缺她的，我從其它地方補給她。」
楚堯很快點頭，並且也給出解決方案。
公司與公司之間要做制衡。
至于自己和她私底下，怎麼著都好說。
哪怕額外給她錢呢。
把私人行為和公司行為分開來辦，也是比較公道的，而且便于操作。
「我記得您之前和我說過，還有一位叫做唐心的投資人，也投了這個賽道上不少家公司？」
「有沒有可能，我們把這些閑散資源也接收過來？」
「手中的牌越多，能發揮操作的余地就更大。」
楚堯都同意了，江振華自然是再無顧慮，順勢提出更多的可以做資源整合的點。
這個事兒，楚堯之前和他說過。
但一直沒怎麼上心。
主要是還沒到那個程度。
不過現在，既然要搞，那就搞大一點。
楚堯深深看了他一眼，長舒口氣。
不得不說，和老江談話，就是利索。
思路賊清晰。
大局觀賊好。
一點都不墨跡。
「這個放在我身上，我馬上去找唐心，看看這個資產包值多少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