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兒呢？」
寫完日記後，楚堯撥通關雎兒的電話。
該處理的事情還是得處理一下。
其實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關雎兒到底為什麼想要從銀行辭職。
不過，隱隱能猜到一點。
她並不是那種靠錢就可以完全搞定的女人，相對而言還保持著某種淳樸的本質。
大山里走出的姑娘，憨憨的，笨笨的，傻傻的。
說實話，如果是自己沒發財之前，倘若能找到一個這樣的女朋友，那也算是祖墳冒青煙了。
這會兒，通話時，楚堯語氣凶巴巴的。
電話那頭，小姑娘有點被嚇到，沉默幾秒鐘，才軟萌道︰「我……我在公司，還沒下班。」
「你來地下停車場。」
楚堯沉聲說道，然後便是掛了電話，語氣依舊有點凶。
曾幾何時，網上曾戲言，中年男人三大喜，升官發財死老婆。
挺殘忍的現實。
拋去七年以上之癢的成分，很多時候，主要還是雙方地位以及能量不匹配了。
楚堯還沒到中年。
不過，偶爾也會冒出這樣的跡象。
最典型的特征就是，自己來找關雎兒的次數，越來越少，平時發消息和打電話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有的時候，不得不承認這樣的現實，那就是——自己跑得太快，她壓根跟不上。
以至于幾乎沒有什麼共同語言了。
「在嗎？」
「忙什麼？」
「吃了嗎？」
「早點睡。」
「要按時吃飯哦。」
「注意休息。」
這樣的聊天內容，等等等等，日常的噓寒問暖，相比起為自己干活兒、賺錢的姜靈韻、徐妍，相比起虞美人、蘇酥的可用價值、聊天深度，甚至相比起鐘小玲每天的花兒，蘇月嬋偶爾深夜的性感發騷的照片，都顯得……食之無味。
挺無語，也挺無奈的一件事。
這當然算是自己的錯。
楚堯能夠很清晰的意識到這一點。
可……本性使然。
……
車子就停在地下車庫的電梯口，很快，一身銀行制服的關雎兒走出電梯，看到坐在後排，搖下車窗的楚堯，猶豫一下，當即踩著高跟鞋，蹬蹬蹬快步而來。
其實壓根沒過去多久。
滿打滿算也不過半年時間。
不過，一個原本有些怯生生的前台小姑娘，已然蛻變成為現在看上去優雅從容的職場麗人。
只是，臉上卻似乎沒有了那種少女的笑容。
「上車！」
楚堯喊了一聲，她從另外一側拉開車門，坐到後排。
楚堯報了地名，司機發動車子，便是一路朝著之前給她買的房子而去。
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
默默想著心事。
直到到家，進門。
開門後，楚堯大馬金刀坐在沙發上︰「說說吧，怎麼回事？」
有點興師問罪的語氣。
關雎兒小心翼翼的，先給他倒了杯水，站在面前，都沒敢坐，莫名卑微。
「我……我想回家。」
她囁嚅著說道，語氣一陣發虛。
回到家里，這會兒才卸下所有在外面的偽裝，依然如同一個犯了錯的小女孩兒。
「好端端的，干嘛回家？」
楚堯拍拍沙發，示意她坐過來。
關雎兒倒是坐了過來，眼圈卻微紅，強忍著情緒，輕聲道︰「我……上次，把珂珂趕走了，她生我氣，報復我，說……說我給人當小三，到處擴散，很多之前的朋友都知道了。」
「我……我不知道怎麼辦了。」
說著，眼淚就忍不住的簌簌掉下來。
手忙腳亂的拿紙擦。
楚堯看著她，一時間無言以對。
這叫事兒嗎？
好吧。
對于自己而言，或許已然完全不叫什麼事兒，畢竟自己是既得利益者，也有足夠強大的心智，來面對這種。
可對于關雎兒這種，還是挺有難度的。
「那你自己覺得呢？」
楚堯嘆了口氣，開口問道。
別人怎麼看其實都不重要，關鍵是她自己怎麼想。
「我……我……我也覺得是。」
小關關腦袋幾乎要埋在36D的大胸里，說到底還是自己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已經盡力在排解負面情緒。
可是真的沒有辦法。
從小根深蒂固的思想，不允許自己這麼做，心里始終有個結。
之前是沒有經歷過，被大筆大筆的錢，買房買車，砸的頭腦暈乎乎的。
現在，幾個月過去，物質的刺激逐漸邊際效應遞減，多少次夜深人靜時想想，都覺得，不知道自己算是個什麼東西？
再加上李珂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真就是最後一根稻草。
「那你想怎麼樣？」
楚堯繼續問道，面色平靜似水。
「我……我想回家。」
「房子，車子，錢，工作，你給我的一切，我都還給你，我現在就想回家，去看看我爸爸媽媽，我以後不想來這里了，我一點都不喜歡這樣的生活。」
她情緒頗為激動的，說出內心最深處的話。
有些東西，沒有的時候，無比渴望和期待，可……擁有過了，才發現，真的沒那麼好。
相比之下，自己內心的平靜和幸福感，才是最為重要的。
听到這些話，楚堯也是不由微微嘆口氣。
捫心自問……
如果易地而處……
如果自己沒有系統，沒有錢，被個富婆包養了，該經歷的都經歷了，估計，大概，也會在某個時間點，心態徹底崩掉。
想滾蛋。
「你喜歡什麼樣的生活？」
楚堯又問。
「我……」
關雎兒看了楚堯一眼，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說︰「我……就想，不需要很多很多錢，哪怕沒有房子呢，租房子住，坐公交，都可以。」
「我下班了，買好菜，做好飯，等男人回家來吃，吃飯，看電視，聊天，泡腳，洗澡，睡覺，平平常常的小日子。」
听到這些話，沉默的看著她，楚堯點點頭，干脆利索的開口︰「懂了，你要的是陪伴。」
「抱歉，這個，我真的給不了。」
「好聚好散吧，我給你的東西，還繼續留給你，至于你想去哪兒，想做什麼，隨你，我不管了。」
「再見。」
楚堯最後伸手模了模她的頭發，卻都沒再抱一下，然後當機立斷的站起身來，起身朝門外走去。
這個問題，自己再怎麼給她做思想工作，都是做不通的。
只能等她自己想明白。
而讓她能想明白的唯一辦法，就是真的模擬演示一遍。
她是幸福的。
因為還保留著很多單純。
但同時，也是不幸的。
因為這種單純，對她而言，並非什麼好事。
……
此刻。
關雎兒人都傻了。
呆坐在沙發上。
楚堯如此冷酷而決絕，是她沒有想到的。
明明……明明這就是自己想要的結果。
可，為何真的發生了，還是感覺，心里空蕩蕩的，像刀劈斧砍般生疼。
看著楚堯的背影，她一時間都沒回過神來，沒有攔。
等到砰的一聲門響，才陡然間站起身來。
如夢初醒。
可楚堯人已經消失在門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