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建的賈明亮收到掛號信,打開一看,臉色大變。
信的內容,足以把他摧毀。
復印件,說明原件在寄信人的手里。
賈明亮冷靜下來後,開始分析誰是寄信的人。
「感謝配合。」
這四個字的意思,賈明亮明白。
與建築學院項目有關,那基本上可以肯定,是參與競爭的其他六家企業的某一家。
賈明亮還可以肯定,嫌疑最大的是魏國平、余晨華和白手三人之一。
魏國平和余晨華最了解他的底細,白手什麼手段都敢使。
找出寄信人不是當務之急。
當務之急是去市建委撤回報名。
賈明亮這樣做了。
反應第二快的是北方地產公司的陸和生和沈衛平。
看了掛號信,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二人便一起去了市建委,撤回競爭建築學院項目的報名。
只是收信時間晚了一點,才落在賈明亮的後面。
第三個撤回報名的是中原地產的邱德銘。
邱德銘還是老習慣,接到掛號信後,立即把他的好幫手鄭重好找來。
基于對白手的了解,鄭重好認為,肯定是白手干的。
邱德銘同意鄭重好的判斷,但他有個疑問,自己使用劣質鋼材的事,白手是怎麼知道的。
二人商量來商量去,還是決定先忍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撤回報名。
只有申風公司的鄒真義和柳美岩兩口子,實在是心有不甘。
鄒真義回到上海,成立申風公司,除了收購三陽廣場項目,沒有其他建樹。
剛成立申風公司時,名聲一度很響,但很快又沉寂下去。
參與競爭建築學院項目,除了項目本身,也有為申風公司宣傳的意思。
但虛報公司注冊資金,這可不是小事。當初注冊申風公司時,注冊資金一個億,他的實到資金其實只有三千萬。
現在這方面抓得很緊,一旦事情敗露,進去是肯定的,神仙也救不了。
心有不甘是因為,現在資金到位了,資金閑著,需要項目。
兩口子去找一個朋友商量。
這個朋友在市建設局工作,屬于官不大卻挺活躍的精明人。
朋友勸兩口子,小不忍則亂大謀。
這個建築學院項目,捐資人明確說明由騰飛集團公司承建,基本上是板上釘釘的事。
其他人硬要參與,都是瞎湊熱鬧,是與騰飛集團公司過不去。
朋友說,建築行業的規矩是,你不仁,我不義,你橫插一杠,就不能說我耍手段。
兩口子擔心虛報注冊資金一事外露。
朋友說,大可不必擔心,人家已經留了一手,「感謝配合」,就表明只要你退出,就將風平浪靜。
總之,朋友勸兩口子,退一步海闊天空。
兩口子听了朋友的勸,也撤回了報名。
星期三之前,市二建和市五建也撤回了報名。
七個競爭者,只剩下騰飛集團公司一家。
既然沒有了競爭,市建委正式宣布,建築學院項目交給騰飛集團公司。
白手也是一點都不客氣,他授權總裁老顧對外宣布,將獨立承建建築學院項目,不與任何同行合作,除非願意接受分包的形式。
拿下項目後,兵分兩路,老李和老顧他們籌備項目的實施工作。
白手自己負責收拾殘局。
收拾殘局比籌備項目更加重要。
建築行業的江湖,要恢復平靜,抹去驚濤駭浪。
白手可不想留下隱患。
賈明亮、邱德銘、鄒真義,都是能掀起三尺風浪的人物,現在已經得罪了。
但能不結怨就盡量不要結怨。
努力吧,盡管這努力幾乎不起作用。
先對付弱的。
晚上,白手請北方地產公司的陸和生和沈衛平在長風飯店吃飯。
陸和生和沈衛平準時而來。
不說事,只喝酒。
酒到酣處時,白手拿出一個大信封,牛皮紙做的。
信封上寫著四個大字。
感謝配合。
陸和生收了信,擱進包里。
陸沈二人相視一眼,再大笑起來。
白手跟著大笑。
笑過之後,推杯換盞,繼續喝酒。
白手承認掛號信是他所寄。
既小人又君子,這就是白手。
白手還送了一個人情,市重型機廠的職工新宿舍項目,價值兩千萬,工期兩年。
正等米下鍋,陸沈二人也不客氣。
這還沒完,白手讓服務員把蔣長風請來。
前面已經介紹過了,蔣長風也不拿陸沈二人當外人,他向他們敬酒,再坐下來。
「老蔣,你後面的窩有多少會員了?」
把後樓的會館叫做窩,把蔣長風惹笑了。
「你白大老板是零零零號,現在已發展到零一六號。」
白手好奇,「哎,我為什麼是零零零號?」
「因為對你不收費。我怕你不來,所以,你的任何消費都是免費。」
免費是假,到了年底,白手還是會乖乖結帳。
在錢字上,蔣長風從不含糊。
白手指了指陸沈二人,「老蔣,我鄭重推薦,老陸和老沈為零一七號和零一八號。」
蔣長風沖著陸沈二人抱拳行禮,「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陸沈二人也忙著回禮,也說著求之不得之類的話。
白手又沖蔣長風說道︰「老蔣,麻煩你去安排一下。待會帶老陸老沈到後面轉轉,他們的消費都記我帳上。」
「我這就去。」
蔣長風又敬了酒,再離開包間。
陸沈二人都挺激動,除了酒精的作用,還有就是加入了白手的圈子。
全行業的人都知道,長風飯店是白手的根據地,加入白手的圈子,價值遠高于建築學院項目。
二人向白手吐露心聲,參與競爭建築學院項目,意不在項目,而在于結交同行,融入其中。
白手也向二人再次道歉。
陸沈二人,陸和生比較直爽,沈衛平比較含蓄。
沈衛平借著酒意,沖著白手說道︰「小白,我知道,事是你做的,但掛號信的材料絕不是你自己生產的。」
白手不肯定不否定,而是笑著反問,「老沈,你何出此言?」
沈衛平微笑道︰「判斷,只是一種判斷。」
這個沈衛平不簡單,比陸和生厲害,白手心道。
蔣長風回來了,身後跟著女領班。
女領班領著陸沈二人去了後樓。
望著二人的背影,蔣長風問白手,「小白,他倆可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