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手又問，按現在的價格拋掉全部鋼材，八千三百萬能變成多少？
蔣長風說，剛算過，大概是一億五千八百萬，幾乎是翻了一番。
白手听罷，不置可否的笑笑。
「怎麼，你認為可以見好就收了？」蔣長風壓著嗓音問。
「我認為？我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哎，哎，說說唄。」蔣長風拿胳膊肘去推白手。
白手笑道︰「我說見好就收，你能听我的嗎？你們個個打了雞血紅了眼，听得進去我的話嗎？」
「倒也是。」
「再說了，萬一我說錯了，你們讓我賠償，我可賠不起。」
蔣長風悄悄的告訴白手，他現在心里也沒有底，也想見好就收。
但是，當初六個人合伙時，已經說好了的，誰也不能單獨退出。
這就是合伙的弊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要死也得綁在一塊。
李玉寶從隔壁過來，遞給白手一瓶啤酒。
「小白，你什麼情況？是不是打算進場了？」
白手喝了幾口啤酒，搖著頭笑道︰「我不傻，老李。這個時候進場，就是接鍋俠和背鍋俠，這樣的蠢事我不干。」
「那你有什麼預測？」李玉寶又問道。
白手又咕嘟咕嘟的喝酒，「我最近沒有關注鋼鐵行情。我過來看看，就是想了解一下。」
李玉寶道︰「我們剛請教過幾個專家。他們認為，國慶節是個節點。國慶節前，鋼價會一路走高。國慶節後，將會有一個穩定期，然後價格逐漸下行。直到元旦時，鋼價會跌落到漲價前的水平。他們認為，到國慶節時，鋼價會再翻上一番。」
「專家？什麼專家？」白手好奇的追問。
「研究鋼材市場的專家啊。」
「收費的吧？」
「現在干什麼不收費啊。知識就是力量，知識就是金錢。只不過，他娘的貴了點。」
「收費多少？」
蔣長風道︰「三個專家，一個小時不到，就要了我們三萬塊。」
白手呵呵笑道︰「好麼，他們比你們還狠。」
關于專家，白手有個獨特的看法，凡是收錢的專家，沒一個是好東西。
湯雲平、曾玉山、董培元和謝洪水也都來到了休息室。
「小白，你是不是想通了？」董培元問道。
白手莫名其妙的樣子，「我什麼想通了？」
湯雲平道︰「加入我們啊。小白，你要加入，我們讓你當總指揮。」
白手笑著搖頭，「呵呵……這時候加入，我多沒面子啊。」
湯雲平笑罵道︰「狗日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白手繼續笑，「我樂意，愛咋咋地。」
「小白，你真的不動心？」曾玉山問道。
白手點了點頭，「老曾，算你問著了。我這人就這個優點，讓我最自豪。我想干的事，一百頭牛拉不回來。我不想干的事，一百頭牛也拉不回來。」
董培元問道︰「那你過來干什麼？看熱鬧啊？」
白手一本正經的說道︰「我過來就一件事，勸你們見好就收，早點撤出。」
大家一齊笑起來。
「好吧，當我沒有說過，當我沒有來過。」
說著，白手起身要走。
湯雲平沖著董培元使了個眼色。
二人四手，一把將白手摁回到沙發上。
「你們什麼意思？」白手大惑不解。
董培元滿臉堆笑。
湯雲平道︰「借點錢給我們。五千萬，三千萬也行。」
白手搖頭。
董培元道︰「要不，我們去申城銀行借點，你向韋行長打個招呼，順便當我們的擔保人。」
白手還是搖頭。
湯雲平嚷嚷起來，「小白，你不幫我們啊。」
白手笑著說道︰「原則，原則。我的原則是，打死也不輕易借錢，打死也不當擔保人。」
蔣長風道︰「小白，許老黑的兒子許大林，你就曾借錢給他。」
謝洪水道︰「小白，我們與你的關系，難道還不如許大林與你的關系？」
李玉寶道︰「就這一點，小白，我們特別的想不通。」
白手再次起身，「因為你們是我的朋友，而許大林不是。」
說罷，白手揚長而去。
沒辦法，男人利令智昏時，比熱戀中的女人還笨。
只有湯雲平追出來，「哎，小白，我一個人向你借點，這可以嗎？」
白手站在電梯里，把湯雲平往外推，「呵呵，除非你老婆同意。」
回到自己辦公室，白手打電話給申城銀行行長韋立。
「姐，最近貸款的人特別多吧？」
「特別多，而且呈現兩個特點。一是個個獅子大開口，二是都借錢去炒鋼材。」
「就知道是這樣，你放出去多少了？」
「兩個億多，大概兩點三億吧。」
白手嘀咕了一句，「這麼多啊。」
韋立道︰「這還算多？我剛接了區農行的電話，就是我當過行長的那個。他們已臨時借出四點五億。我這邊，要不是你的規定擋著，我也能翻上一番。」
「嗯，听我的，趕緊卡住吧。」
「要起變化了？」
「估計是，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咱們是商業銀行，寧可少賺點，也要穩當點。姐，你面對的是一個個活生生的股東。」
「明白了，小白。」
十六日就這樣過去了。
十七日十八日十九日，鋼材市場仍然火爆。
十九日的螺紋鋼價格，又比十六日上漲了百分之十七點三。
二十日二十一日二十二日，鋼價停滯。
二十三日。
白手昨晚看了金庸的武俠小說《天龍八部》的錄像帶，起床起得晚了點。
出門時，已是九點二十分。
鄭小平一邊開車，一邊說道︰「老板，你的早餐，還有《上海早報》。」
白手道聲謝謝，一邊啃著饅頭，一邊打開報紙。
頭版頭條，刊登著冶金部市場司領導的談話，鋼材市場整頓小組，將于今天飛抵上海。
「小鄭，快快。」
鄭小平笑道︰「老板，總共才一千多米，我怎麼快啊。」
桑塔納轎車在騰飛大廈門前停下。
白手拿著報紙跳下車，跑著穿過大廳，幾乎是蹦著進了電梯。
還沒進辦公室，白手就忙著吩咐秘書米君楠，幫他趕緊打開電腦。
電腦打開了。
白手一邊揮手，讓鄭小平和米君楠退出，一邊調出上海鋼材行情欄目。
鋼材市場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