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富很健談，他也坦率的告訴賈平三和白手，干他們這一行的，嘴巴必須要甜。
眼要活，耳要靈，嘴要甜，是干這一行必備的三個基本要素。
韓國富告訴賈平三，全國各地來京辦事的人，也是人以群分，主要集中在四個地方。
東北和華北來的，大多住在市北的一家賓館。西北和西南來的，一般都住在京西賓館。華南地區來的，大多住在市西南的一家賓館。
華東地區來京辦事的人，基本上都住在京東賓館。
韓國富說，干他們這一行的，少說也有兩千人，除了兼職的，大概有五六百人，是全職干這個的。
大家有默契，只蹲一個地方，不會輕易去別人的地盤。
韓國富只蹲京東賓館，跟他一樣全職的，在京東賓館出入的大約有一百五十人。
這一百五十人也不是天天蹲在京東賓館，要是有了具體目標，就不會蹲守在賓館大廳，而是去緊跟目標。
韓國富說，他有個親戚在京東賓上班，所以他近水樓台先得月，平時就在賓館大廳當服務員或清潔工。
反正不用干多少事，賓館也不發工資，但管午餐和晚飯。
韓國富告訴賈平三，他有三個上家，就是三個中介，也就是三條線。
他們經營不同的業務。一個幫人跑項目，一個幫人要批文，一個幫人跑資金。
韓國富說，第一步是觀察出現在大廳的客人，也就是確定目標。
第二步，確定目標後就是搭訕，這一步很關鍵，就是與目標人說上話。
接下來的第三步就是粘乎。所謂粘乎，就是與目標人認識，並贏得目標人的信任。
第四步就是說事，這一步也很關鍵，目標人正式委托你，這事就算成功了百分之九十。這時，應該向目標人收取一定的費用。
韓國富說，要敢于開口要錢，這個錢是吃飯錢，相當于保底工資，即使不成事，也不用退還。
為了讓目標人相信，要找賓館的人做擔保，所以要拿出約五分之一交給擔保人。
第五步叫一手托兩家。也就是牽線搭橋，為中介和目標人互相遞話。
第六步是約中介和目標人見面，走到這一步，任務就算完成，可以功成身退。
韓國富說，他是不管結果的，但功成身退時，他會向雙方收取費用。
自己不會主動開價，全憑雙方慷慨，給得多，收得就多。如果實在太少，又必須敢于開口，一般人家也會照價付錢。
大家都很職業，不會不給錢，目標人來自外地，更不會賴帳。
收到了錢，就是畫上句號，拍走人，誰也不認識誰似的。
除非還有下一次，才可能再見。
韓國富說，干他們這一行的，就是最下面的那個層次。
中介或者叫掮客，他們才神通廣大，是高層次的人。他們平時見不到人影，但一旦替你辦事，總會發揮出巨大的能量。
他們也很有職業道德，雖然要收預付款，但事沒辦成，會如數退款。
韓國富說，大家約定俗成，把這種辦事力量，叫做水面下的波濤。
白手听得入神，他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辦事方式，讓他大開眼界。
賈平三倒沒大驚小怪，他以前沒親身經歷過，但起碼听過不少。
「小韓，照你這麼說，我已經是你的目標人了？」
韓國富嘿嘿一笑，「是的，是的，只不過你先被別人盯上了。按我們這一行的規矩，有一個先來後到，既然人家先盯上的，我只好望而興嘆。」
賈平三笑道︰「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還盯著我不放呢？」
「這個，這個……」
韓國富狡猾的一笑，居然賣起了關子。
賈平三是個老精明，也是笑了笑，玩一招以退為進。
「小韓，認識你很高興。今天我們要去銀監會辦事，改天，改天我請你喝茶。」
說罷，賈平三作勢起身。
白手也配合著站起來。
韓國富忙道︰「等等，老賈，請等等。」
賈平三重又坐下，「小韓，咱還是有話直說吧。」
韓國富猶豫了一下，「老賈，咱先說好，我下面說的，請不要告訴別人。」
「這個我懂。」賈平三掏煙分煙。
「老賈，你們踫上歪門邪道了。」
賈平三暗暗的吃了一驚，「怎麼講？」
韓國富道︰「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干我們這一行的，還有我們上面干中介的，也有壞的，有的還很壞。你們運氣不好，這壞的和很壞的讓你們給踫上了。」
賈平三微微一笑，「小韓，你認識方雲鶴？」
「認識，太認識了。他原來是在北邊那個賓館混的，專門搞歪門邪道。在那邊待不下去了，才跑來京東賓館。以前來京辦過事的人，都認識這個方雲鶴，都敬而遠之。老賈，他專挑初來乍到的，你正好是。」
賈平三笑了笑，「小韓，我憑什麼相信你的話，憑什麼證明你不是搞歪門邪道的人。」
韓國富搖著頭道︰「我不能證明別人，也不能證明我自己。不過，我知道你們被人給設計了。」
「小韓，我還是那句話，要有事實根據。」
韓國富問，「老賈，你們的項目是不是遇到了一點麻煩？」
「算是吧。」
「是不是又被打回到起點？」
「好像是的。」
「原因是不是被人舉報了？」
「哦，小韓，你還真的有點貨嘛。」
「我還知道，方雲鶴態度變了，現在的開價，比原來的開價翻了一個跟斗。而且還要預付款，一半預付款。」
賈平三異常吃驚，「小韓，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我前面說得對不對？」
「基本全對。」
韓國富道︰「這是他們的老套路。先與你們搭上，等搭上後，就開始雙管齊下。一方面給你們設置障礙，一方面往上抬價。他們用這種套路，已經成功了好幾次。」
賈平三腦子有點亂，如果真如韓國富所說，鑽進了別人的套路，又該如何從中擺月兌呢。
賈平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白手。
白手一直沒說話，一直在冷眼旁觀。
「韓國富，你為什麼跟我們說這些？你怎樣讓我們相信，你與方雲鶴不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