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手一說,許老黑和張孝南頓時明白。
要說講規矩,許老黑和張孝南更講規矩。
熟人或朋友,到上海來創業,而且還是同行,不先「拜碼頭」,這是天大的不敬。
許老黑和張孝南離開時沒說什麼。
但白手明白,這倆家伙跟他一樣,心里已築起針對高蘭成和李濱的防線。
老李笑笑,他不是老板,不用操心此類煩惱。
「老李,你笑話我啊?」白手笑道。
「豈敢豈敢。」老李也笑道。
「這次去觀摩浦東大橋項目競標會,你有什麼感想?」
老李道︰「現場很熱鬧,少說也有兩百人,其中四分之三是老板。最讓我記憶深刻的是,至少一半的老板,是初次闖進上海灘的新老板。」
「這就對了。」白手點著頭道。
「哦,這話怎麼講?」
「狼多肉少,咱們搶地搶對了。」
老李哈哈一笑,「英明。小白,你籌錢搶地,現在看來確實是個英明之舉。」
白手也笑著,伸手指了指老李,「但是我敢說,老李,你心里還是有疑問,一直想問而沒有說出來。」
老李點頭承認。
「說吧,老李,就你我二人,不妨暢所欲言。」
老李道︰「小白,我一直有個疑問,你對浦東開發好像不太關注。浦東開發,上級去年就提出來了,到現在有一年多了吧。可在我的記憶里,你卻一次都沒有提過,我不知道為什麼。」
白手道︰「老李,我考考你。浦東大開發,在她的起步階段,會以發展什麼產業為主?」
老李想了想,「當然不是農業,起步階段發展第三產業,也不太現實。所以只能以發展第二產業為主,也就是發展工業,而且是外向型的工業。」
白手沖著老李豎起大拇指,然後起身,走到牆邊看著地圖說道︰「既然是第二產業,那對咱們就沒有多大意義。咱們現在去浦東,無非是幫人家造造廠房,修修馬路,頂多建造幾個商務樓。老李,咱們現在去,就相當于是去浦東做客,扎不了根。」
「小白,你說得很現實。」
「而從上海的整個地理環境來說,浦東永遠是浦東,上海永遠是上海。浦東會是個生產的地方,是個工作的地方,將來也可能是上海市的經濟中心。但在我看來,上海的中心還是在浦西,在外灘在十六浦。人們去浦東上班,卻還會住在浦西,在浦西消費,在浦西休閑娛樂。老李,我可以下這樣的判斷,無論浦東怎麼發展,上海的商業中心還是在浦西。」
老李走過來,也看著地圖,點著頭道︰「小白,我明白了。你之所以籌錢搶地,是認定了至少十年之內,待在浦西還是大有可為的。」
白手笑著點頭,「浦東是情人,浦西是原配。過日子麼,還是原配好啊。」
這算什麼比喻,老李忍不住爆笑。
「哈哈,小白,你這個比喻,要是讓領導知道,非罵你一頓不可。」
說到領導,當然是市里很看重白手的那位領導。
白手有些感慨,「報上登了,領導去北京工作了。」
「哎,會不會對你,對咱們騰飛集團公司有影響?」老李問道。
白手笑道︰「老李,你是上海本地人,你應該比我懂。」
老李道︰「應該沒有影響,你是上海市的一張名片,十大民營企業之一嘛。不過,變化肯定會有的。」
老李說的變化確實有,而且很快就影響到了白手。
五一勞動節以後。
這天,市建築協會會長常清揚光臨騰飛大廈。
「老常,你最近在忙什麼?」白手請常清揚坐下。
常清揚哼了一聲,「搶購了那麼多土地,也不說聲謝謝,真沒良心。」
「呵呵,請你吃飯你敢出來嗎?送你禮物你敢收嗎?」
「我不敢,哈哈。但你請我喝茶,我會慎重考慮。」
白手追問,「哎,你最近到底在忙什麼?我給你辦公室打過兩次電話,想請你出來喝茶,接電話的人都說你不在。」
常清揚道︰「最近,上海要率先創建公積金制度。」
「等等,什麼叫公積金制度?」
「說了你也不懂。」
「你說了,我不就明白了麼。」
常清揚道︰「這是從新加坡學來的。這麼說吧,幫助單位的人在買房時提供資金支持,這是公積金的主要使命。建立公積金制度後,會逐步取消單位分房,逐步建立商品房制度。也就是說,公積金制度建立並實施後,將不再有單位分房制度。」
白手听懂了其中的道理,「這對我們搞房地產的人來說,絕對是個利好啊。」
「那是當然。」常清揚道︰「還有兩個新制度,也要在商品房市場試行。一個是預售制,這個你應該早就知道。另一個更厲害,就是貸款買房,分期還款。」
「喂,什麼叫貸款買房分期還款?」
「就是買房的人,不用一次性付清全部房款。比方說一個房子十萬塊,他只要付了兩三萬,就可以住進去了。其余的房款,由銀行擔保,買房人每月還一部分,直到還完為止。」
白手道︰「這樣的話,對我們房企就是個麻煩了。老李,我們的資金回籠不了,我們拿什麼去開發下一個樓盤呢?」
「你傻啊。銀行可以為買房者貸款,當然也能為你們房企貸款。兩頭貸款,搞活市場,你還有什麼好擔憂的呢。」
白手點著頭道︰「這個政策好,真希望這個政策明天就能實行。」
常清揚道︰「為此,市里要成立住房委。就是住房制度改革委員會,直屬市政府領導,來推行這一系列的改革試點。一旦成功,便迅速的向全國推廣。」
「力度大,大力度,好。」
「你小子支持?」
白手笑了,「我肯定支持,盡管我的支持起不了什麼作用。」
常清揚道︰「小白,我,我可能要挪窩了。」
白手怔了怔,「什麼情況?你犯錯誤了?還是要高升了?」
「高升個頭,我這個年齡,也就差不多了。」
「說,快說。」
「市里點了我的將,這個住房委,要我去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