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爻山上空。
血紅色與赤金色的兩道流光,先後破峰而出。
轉瞬掠過千丈距離。
忽地。
後方的赤金色流光速度猛增,一舉追趕反超,在拉開距離的瞬間,半空中,乍現一道十丈長的磅礡劍氣,轟然斬落。
鐺!
激鳴聲似雷音炸響。
血紅色的流光,去勢一頓,旋即便似流星飛墜,斜斜的滑落而下。
轟隆!
下方樹海綿延,伴隨流光砸落,方圓半里範圍,立時被夷為平地,草木皆摧。
最中心處,更是地陷三尺。
血神立身坑中,持劍而立,嘴角邊溢出絲絲血跡,氣息也變得有些粗重。
但隨著血染不絕的劍身紅芒閃爍,她的氣息很快就平復下來。
血之禁印加持,轉化願力成為血神之力。
只要她不放下代替真正的霸王建功立業的執念,她的力量就會源源不絕。
嗖!
赤金色的流光當空而降,垂落在地面。
「虞姬,收手吧,你走不掉的,有我在,你也不可能有任何的作為。」
任以誠現出身形,聖心訣中有一門輕功,叫作‘縱意登仙步’,修煉到極致時,速度可以超過聲音。
他本已掌握了御空飛行的本事,輔以這門輕功的訣竅,到目前為止,還從來沒有人能在遁光的速度上超越他。
血神放聲長笑︰「呵呵哈哈哈……無論千年之前,還是千年之後,只有戰死的霸王,沒有投降的霸王。」
「唉—這是何苦呢!」任以誠沒有再多言。
他沒想過只憑言語就能打消虞姬的執念。
積攢了千年的怒火與怨念,若是這般簡單就能解決,那這血神之力也未免太過脆弱,根本不值得他如此大費周章。
而就在兩人說話的工夫,飛淵等人紛紛趕至,守在不遠處,嚴陣以待。
「天若有情天亦悔,人若有情可奈何,似汝等這般愚昧之人,如何能懂……今日,不是你死便是吾亡,血冥晝晦。」
一聲喝,血神手中長劍高舉,指向蒼穹,一道如柱的血氣隨之沖霄而起,沛然擴散開來,化作滔天血幕,遮天蔽日。
天地一片暗紅。
血氣凝聚同化周遭水氣,猶如九天飛瀑奔涌而下。
砰!
氣流卷動,虛空震蕩。
「無奈呀!」
輕嘆一聲,任以誠御使幽冥劍,施展開天命劍道。
劍鋒凌空劃出玄奧軌跡,‘劍河雪涌’揮灑而出就。
澎湃的劍氣破空席卷而上,轟然一聲,漫空血氣如煙花爆散。
嗤!
破空聲再起。
眼見‘劍河雪涌’余勢將盡,忽地一道迅疾的劍氣從中掠出。
鯉躍龍門!
就見這道劍氣裹挾‘劍河雪涌’之余威,融匯殘存劍氣,逆空而上,升天化龍。
吼!
劍嘯似龍吟。
頓時,遮天的血幕仿佛一張巨大的畫布,被從中撕裂開來。
劍氣過處,如裂紙帛。
歸海寂涯怔怔道︰「招中藏招,式中藏式,好精妙的劍法!這就是能力挫元邪皇的實力嗎?」
強招被破。
血神不由冷哼一聲,正欲再行出招之際,眼前半空中,一道人影旋空而至。
衣袂破風,咧咧作響。
氣勁如山壓下。
隨之而來的便是迫壓眉睫的幽冥劍鋒。
來勢洶洶,血神不及閃躲,血染不絕橫勢招架。
鋒刃交擊一瞬,磅礡雄渾的劍勁,力若萬鈞。
血神悶哼一聲,雙腿不由一屈,雙足沒地三寸,一時動彈不動。
而就在她身形受制的同時,任以誠左手松開劍柄,翻掌間,掌心中多出一根三寸來長的三菱金錐。
見此情形,飛淵瞳孔微縮,與風逍遙對視一眼,震驚同時,在身旁眾人不解的目光中,雙手飛速掐動印訣,凝聚出一層結界將眾人籠罩了起來。
「我勸不了你,所以只能抱歉了。」
任以誠話音落下,催動靈力從左掌涌出灌入那金色的物件之中。
咚~咚~咚……
悠揚的鐘聲響起,赫然竟是無我梵音!
「你要做什麼?」血神正自不解,突然感覺一股奇異的力量,入侵到了她的意識之中。
「這是……什麼?」
深埋在腦海中的那久遠前的記憶,跨越千年光陰,一幕幕再度浮現。
烏江之畔,四面楚歌。
但隨即,她發現這些記憶,那些刻骨銘心的畫面,竟然開始飛速淡化。
「追……追隨大智慧,救世廣慈,嗯?吾在做什麼?」
血神話說一半,恍然回神,臉色陡變,旋即勃然大怒,雙目殺機暴漲,狠狠望向了任以誠。
任以誠嘆息道︰「如你所言,歷史確實不會重演,因為有些人已經永遠的離開了,追尋不歸之人的幻影,是這世上最愚昧的天真!」
「住口!」血神怒喝一聲,殺機更盛。
但鐘聲依舊在不斷響起。
她的記憶也在不斷消退,意識逐漸恍惚。
終于,她腦海中的畫面定格在了一片軍營之中。
霸王那偉岸的身影對面,是一名風華絕代,英姿颯爽的美貌女子。
虞姬!
她手中握著那口血染不絕,架在自己頸前,眼中帶淚,神色卻是堅決。
「願以此命,照亮霸王前路。」
話音落下同時,劍鋒劃過咽喉,虞姬倒在了霸王懷中。
「啊——」
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貫徹記憶與現實。
「不能……不能忘記,我們永生永世,絕不分離。」
過往的曾經,最痛苦也是最珍視的回憶,血神化悲痛為力量,血之禁印爆發出前所未有之威能。
血神之力猶如江河決堤,瘋狂透體而出,雄勢爆發。
轟!
氣勁如潮,地塵浪卷。
血神破土而出。
任以誠一時不備,幽冥劍彈起,人亦當場被震得連連後退。
「你該死啊!」
血神怒火沖天,痛心巨吼中,縱身而起。
嘩!
血氣翻騰,化作血翼展開,振翅橫空
「血劍無情魂葬月!」
血染不絕揚起,引動周遭血氣,在半空中迅速凝聚成一道長逾二十丈的血色劍氣,攜無匹之勢當空劈落。
含怒一擊,劍光如虹,疾若風雷。
然而,一擊出手,血神背後血翼箕張,極招再出。
血神霸臨戰天下!
就見半空中,血光急劇收攏,人與劍合而唯一,猶如一道血色電光,當空霹靂而下。
任以誠目光一凝,身形晃動間催動劍氣留形,二十二道分身頓時掠空而起,各自施展聖靈劍法。
劍一至劍二十二,御劍成陣,從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
鋒芒過處,血神劍氣仿若琉璃碎裂,寸寸而斷。
與此同時。
任以誠御劍騰空,二十二道劍氣盡數匯聚于幽冥劍上。
但見赤色的劍芒,似烈日當空,悍然迎上了血神從天而降的凌厲攻勢。
劍光踫撞。
天地再度被染上一片殷紅血色。
劍芒交織,粲然奪目。
下方觀戰的眾人,眼中已不見了兩人蹤影,只余下耳中不斷傳來的兵刃交擊聲。
半空中。
耀眼的劍光之中。
血神豁盡全力,血染不絕大開大闔,每一招皆霸道絕倫,帶著十死無生的居然之意,只攻不守。
對敵人,對自己都全然不留半分余地。
但縱然如此,面對任以誠的驚人劍藝,仍是難佔上風。
幽冥劍信手而出,每一劍都精準無比的落在她劍法破綻之處,令她寸步難近。
叮叮當當……
金鐵激鳴聲不絕于耳,瞬息間已過百招。
倏爾。
血神極招勢盡。
劍光散去。
赫見血神被一劍震飛出數十丈外,但只剎那之間的停頓,血色的劍光,如離弦之箭,向任以誠疾射而去。
嗤!
犀利急促的破空聲,令眾人耳鼓刺痛,如遭針扎。
電光石火一瞬。
任以誠掌中幽冥劍月兌手,懸空飄浮,一股浩瀚無涯,唯我獨尊的宏大劍意通天徹地的擴撒開來。
下方劍宗眾人的佩劍,登時蠢蠢欲動,意將出鞘。
至高一劍,萬劍歸宗!
劍指隔空點出。
真力涌入手臂經脈,化為劍氣源源而出,交纏急旋將幽冥劍包裹在內,轟然席卷而出,沛如長龍。
血神之力,天劍神威。
轟然撞擊在一起。
聲如九天雷震,血色虹光如波濤洶涌,令乾坤激蕩,風雲失色。
眾人無不為之心神震撼,瞠目結舌。
隨即,余波漸散。
一抹紅芒落下。
噌!
幽冥劍直插入地。
眾人見狀一驚。
飛淵失聲道︰「難道大哥輸了!」
就在這時,兩道人影轟然降落。
血神右臂無力低垂,猶自緊緊握著血染不絕,屢屢血跡透過戰甲順著手臂流淌而下。
任以誠左掌罩在她面門前三寸之處,吸功大法運轉開來。
「飛淵,就是現在。」
「好!」飛淵應聲而動。
左手化出天師雲杖,右手拔出隨心不欲,將劍鞘拋上半空。
跟著,她雙手握住雲杖尾端,運轉冥海歸元勁猛地向劍鞘砸去。
「封印解除,開!」
雲杖落下。
砰然一聲,重擊劍鞘。
嚓嚓!
劍鞘當即現出道道裂紋,從中逸散出金色的光芒,繼而浮空而起。
碎裂的外殼隨之剝落。
一口通體血紅,鏤刻著金色密紋的精致劍鞘,出現在眾人眼前。
劍鞘中映照一名耄耋老者的身影。
冶雲子驚呼道︰「是龍虎天師!」
劍鞘凌空轉動。
在天師像前,緩緩浮現出一篇箴言。
怨靈難伏,封于劍中。
不染不敗,劍分雙鋒。
鞘藏機玄,名喚不欲。
血魔重光,以之再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