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呆呆的相視了幾秒鐘,碧蘭開口道︰「兩位大哥你們好,我叫錢碧蘭。」
榮清、榮揚稍稍緩過神來,仍是吃驚不已道︰「你,你,你之前怎麼會是玲玲的樣貌?」
碧蘭便把與玲玲置換相貌的事情和盤托出,同時也把喬裝進入這秘密基地的來龍去脈清楚道來。
兄弟倆這才明白,她原來真的是陳川的未婚妻,但是當時軍統竟沒有完全調查出他的親屬信息,檔案上只寫著他與陳家和劉家的關系,殊不知他早已結婚了。
看來他當時是使用了特殊的屏蔽手段,徹底保護了他的愛人。
但從碧蘭的話中判斷,她顯然自始至終被蒙在鼓里,完全不曉得陳川早已叛國投敵,更別說他就在這座基地中。
不過很奇怪,听她的話,她應該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是一個素日足不出戶的居家小女人,她是如何懷疑起自己心目中的如意郎君的?又是如何只身一人來到這人間地獄的?
二人質問起這一點,碧蘭卻竭力搪塞,只說是她自己根據一些可疑線索發現的。兄弟二人也沒有強逼她,畢竟誰都有難言之隱,不好說就不必說了,畢竟她的目的就是為了證實陳川究竟在不在這里?說得更透徹一些就是陳川到底有沒有當了漢奸?其余的苦衷也不打緊要。
榮清臉色陰晴不定道︰「這個嘛……」
榮揚突然說聲‘等下’打斷他,問碧蘭道︰「姑娘,我想知道一點︰我們與你素不相識,你為何會突然間找上我們來詢問陳川的事?」
碧蘭便說她變換成玲玲的這些天,本來是想靠自己在這里找到陳川的身影,可是一進來便遭遇到了百般阻力,即使與玲玲置換了樣貌後,整日也只能在洗衣房里洗衣服,所以完全沒辦法見到陳川。
進來的這段時間,她在其他女奴的口中聞听了兄弟二人的事情,這才知道二人潛伏到此,伺機摧毀這座基地,也知道了二人就在這里安全隱藏,因此想著可通過二人之口來得知她一直想知道的真相。
兄弟倆明白過來,也沒想到這樣一個看起來純真的小姑娘,竟然還有這般聰明。
但實際上,這並非是碧蘭能夠想到的,她變換成玲玲後一直沒辦法見到陳川,心中十分苦惱。
再者,她雖然和女奴們已經打成一片,但是畢竟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哪里能承受得住這麼超強力的勞動,每晚做完苦工回來便倒頭就睡,哪里會和其他人再說笑一陣。
因此,她對于榮清,榮揚二人的情況基本上是一無所知,只是昨晚茜茜讓大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她要向每個人傳達今晚將會得到解放的重要消息,以及如何配合摧毀基地的具體事宜。碧蘭這才在最後的關頭知道了一點,但仍是听的雲里霧里,想問其他人,但是不巧趕上熄燈查房時間,屋內一下子鴉雀無聲,她只好作罷。
可是到了半夜,她竟然又夢到了陳岳!陳岳滿臉詭笑,嚇得夢里的她毛骨悚然。
陳岳問她有沒有找到陳川,碧蘭便失望的唉聲嘆氣,把這幾天的經過告訴了他。
不想陳岳听完後,竟把榮清,榮揚在此潛伏,明晚要配合已經殺到此處禁地的特戰隊一舉摧毀基地的事情告訴了她。碧蘭這下才終于明白過來,茜茜晚上鄭重其事的告訴她們的事情究竟為何。
再有不到二十四個小時,就會有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爆發!
但到了最後關頭,自己卻還是沒有在這里見到陳川,這讓她一下子急火攻心。
這時,陳岳告訴她,明天是玲玲的廚房輪班日,讓她到廚房親自問一下榮清,榮揚倆人關于陳川的事,她就能知道她想知道的一切,反正自己的話她又不肯相信,那就讓另外一些身份的局中人告訴她真相,這樣她就心里有底了。
于是,她只得遵照陳岳的話,今天下廚時特意給榮清,榮揚做了香煎牛排,以創造和他們當面會談的機會。
廢話不多說,榮揚繼續問道︰「那我想知道,陳川不是漢奸你要怎樣,他是漢奸你又要怎樣?」
碧蘭一臉愁苦的對他說,自打五年前在美國和陳川相識相戀,她就認定了陳川作為她的終身伴侶,後來陳川說要回國發展,她就毫不猶豫的跟他一起回來了。
榮揚追問道:「那他有沒有告訴過你,他回來打算如何發展?」
碧蘭說陳川回國後來到老家武漢,當了一名科學工作者,至于他在什麼地方工作,自己最近才知道他在一家醫院當外科醫生。
榮揚哦了一聲,道︰「是這樣啊。」
碧蘭卻嘆息道︰「唉,他平時工作都挺忙的,很少回家吃飯睡覺,我和他相戀同居了五年,但他卻總對我若即若離,實在讓我捉模不透。」
榮揚感嘆道︰「真是個可憐的姑娘啊!看來,你對他是無條件的信任包容啊!」
碧蘭覺得榮揚這話是在旁敲側擊,他想看看自己是不是一個真正愛憎分明的人。
她眼神堅定道︰「榮揚大哥,您放心,如果我未婚夫沒有當漢奸,那他無論做什麼,我都會全心全意的支持他,我願意為他忍受人間孤苦,願意陪他就這樣一輩子走過。但,但倘若他真的做了對不起國家民族的事,那,那我,那我也不會原諒他的。」
她的後半句說得有些吞吐,榮揚心想︰這麼看來,她還是主觀上偏向于陳川是個愛國的人,只要他不在民族大義、國家利益上觸犯紅線,那她可以包容他的一切,甚至願意用生命去包容。
她這樣一說,榮揚也一時下不了向她道出實情的決心,于是又換了一種問法,問道︰「碧蘭,你在美國呆了多久?」
碧蘭道︰「我從小就跟家父生活在美國,一直生活到我20歲那年,也就是那年,我和陳川相識相愛了。」說著,她突然傷感道︰「但很不幸,家父在那年突發心髒病去世了,陳川就成了我生命中唯一的依靠。」
榮揚接著問道︰「那你喜歡美國嗎?」
碧蘭微微頷首︰「我不想撒謊,我喜歡美國,就像我喜歡陳川一樣。在美利堅,我感覺一切都是那麼美好,沒有戰爭,衣食無憂,除了經濟大危機那幾年,不過總算硬撐了下來,但總體上沒有減少多少我對美利堅的評分。」
「不過我父親雖然是個華裔,但也從小教導我,中國才是我們的故鄉,自己將來若能回歸故土,那真是幸甚至哉。也告誡我雖然身在異國他鄉,但永遠不要做危害國家和民族之事,因此,我也從小認為我骨子里是一個中華兒女,我絕對不會做任何對國家、民族不利的事情,即使周圍人做了,我也無法容忍這樣賣國求榮的行為!」
榮揚眉頭微蹙,追問道︰「那若是你最親最愛的人這樣做了,你會怎麼辦?你難道能做到大義滅親嗎?」
碧蘭腦海中天人交戰,顫聲道︰「至少,至少我,不會跟他們同流合污。」
這話一說完,榮揚覺得可以給她交底了,便道:「姑娘,我不願傷你的心,但很遺憾,你的未婚夫——陳川,確實在你毫無察覺的情況下當了漢奸。」
此言一出,碧蘭腦子里像是遭受了晴天霹靂,轟的一震,她突然感到渾身發冷,面色蒼白的反問道︰「你,你剛才說,說什麼?」
榮揚正要開口,榮清卻猛地打斷他︰「小揚!」
榮揚沒有理會,便把自己知道的關于陳川的一切都一口氣告訴了她,包括惡魔之花的事情,以及自己兄弟二人潛伏到此的目的。
碧蘭听完後,內心翻江倒海,瞳孔放大,呼吸氣促,一副驚恐到不可名狀的神情。
她的腦子也亂得嗡嗡響,可見一時無法承受這麼大的精神打擊。
榮揚坐到她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碧蘭姑娘,我知道你是個純真善良的女孩,所以我不忍對你隱瞞實情。我也知道,這個殘酷的事實對你的打擊會很大,但我想,人生總有些事情,雖然會讓你傷心欲絕,但也應該勇敢面對,不是嗎?」
碧蘭一時心中五味雜陳,她不知道該如何接受眼前所發生的這一切,如果真按榮揚所說,那陳川就自始至終都在對她撒謊,而且是一個彌天大謊!
這,這叫她如何接受呢?
忽然,碧蘭眼里的晶瑩淚珠就止不住的往下流,接著涕淚縱橫,但她卻定定坐著、緘默不語。
榮揚知道,她此刻正在承受著多麼沉重的精神打擊,她想以最堅強的方式來接受這個殘忍的事實。
半晌,碧蘭才開口說話,但她的眼窩已經紅腫。
她竭力克制著自己難以忍受的激動心情,顫聲問道︰「我,我,我想問一下,問一下兩位大哥,陳川,陳川他,他最後,會,會死嗎?」
榮清已經用五指撐著沉重的腦袋,把眼楮眯上,他知道自己沒有勇氣說出一句傷害這善良姑娘的話。
在這一點上,他的勇氣確實不如榮揚。
榮揚也困難的咽了口唾沫,面沉如水道︰「碧蘭姑娘,陳川,陳川他最後會受到正義的審判,他不會死在我們的手上。」
這是在婉轉的暗示,她不會一下子失去生命中最親愛的人,至少還要有不長也不算短的一段時間。
碧蘭此時心已經碎了,她感到自己瞬間掉進了一個冰冷無比的冰窖中,周圍的陰冷之氣將她全身的血液冷卻,讓她成了一副空囊。
她又沉默了半晌,終于又開口道︰「那,那我,那我到時能不能,能不能見他最後一面?」
榮揚嘆息道︰「唉,我會盡力讓你多陪他一段時間的。」
碧蘭慢慢起身,拖著沉重的身軀,一步一步的往門口走,嘴里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
突然,她噗通一聲跌倒在地,榮清、榮揚趕緊把她扶起來。
好在碧蘭沒有跌傷,二人便把她攙扶坐下,榮清掏出手帕,把她把浸透臉頰的淚水擦干,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碧蘭姑娘,我看你還是別回去休息了,就在這兒好生呆著吧,讓榮揚多陪陪你,你不要太過傷心了。」
碧蘭眼神呆滯的微微頷首,榮清便讓榮揚下午陪她呆在這里,到了晚上自有妥善的安排。
榮揚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大哥,你放心吧,我會好好開導碧蘭姑娘的。」
說罷,榮清看了看表,現在快到下午做工時間了,便讓他倆先呆在這兒別動,自己應付完那幾個鬼子軍官,便打道回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