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此，感到無比痛心！」
「為了一點點小錢錢，鯤鵬你就肆無忌憚的踐踏人道，擴散不良風氣……這是要毀掉新時代的人道花朵，將他們變成食人花！」
元始天尊的理由很充沛。
他說著說著，就不知道從哪掏出了包含一大堆材料證據做成的傳單，滿紫霄宮分發，將鯤鵬對人道的種種不良影響逐一列舉。
「這是我收集的數據……大家都來看看。」
「游戲里面，論壇平台之中，多少垃圾言論充斥？」
天尊的功課做得很好，很周全。
風曦作為大羅一員，此刻拿到傳單，上面諸多數據羅列，配以真實例證，甚至還有鏈接可察。
他眨眨眼，好奇的點進去，在里面轉啊轉……而後不得不承認，不管元始天尊初衷如何，喝罵鯤鵬大聖的道義還是挺足。
畢竟，他看到許多因為一場虛擬的游戲比賽，因為一點微不足道的觀點不合，便徹底急眼、失去理智的生靈在叫罵，還是怎麼難听怎麼來。
「的確，這樣的網絡環境，該約束一二了。」
「鯤鵬登聖的事情，是要認真斟酌一下。」
諸多大羅低聲交流意見，多是對元始天尊的提議持認同態度。
對此，鯤鵬大聖很憤怒。
他高聲道︰「元始，你胡說八道！這些噴子的叫罵行為，也能怪到我的身上？憑什麼要我來承擔責任？」
「你要知道，這些噴子可是客觀存在的！」
「不是因為我的游戲，才誕生出的奇葩。早在有游戲之前，他們便已經存在了漫長時光！」
「最多是我的游戲和通訊交流平台，將他們從茫茫人海中暴露出來……」
鯤鵬表示。
不是他帶壞了人道，而是有一些人道生靈本來就蔫壞，闖進了他所打造的游戲世界中，才有了那些烏煙瘴氣。
「然後呢？」元始天尊冷笑著反問，「暴露出來後，你管了多少呢？」
「管理上絲毫都不積極！」
「這導致了災難性的結果……如果是劣幣驅逐良幣還好說，你那都已經是同化了！」
「道德正直、三觀正確的，被那些噴子散播的負能量影響……最後，他們為了捍衛自己的人格尊嚴，被迫拿起語言的武器，或主動或被動的學習話術攻擊，反罵回去。」
「當踏上這一步，便再難回頭——今日的受害者不能得到最及時的援助，那他日便有可能成為加害者的一員。」
「平日里受到委屈不敢聲張，等到了你的游戲、平台，可能看到一點不順心的地方，便是重拳出擊，叫罵不止。」
現實中唯唯諾諾，網絡上重拳出擊！
「于是，又成了禍根源頭，醞釀出新的禍根。」
「根據我的核算，隨著時間推移，越是靠後，噴子數量也就越多。」
「這都是實證，鯤鵬你還洗什麼洗？」
天尊冷笑，「的確，你沒有制造噴子。可你為噴子的擴散提供了渠道，讓他們的危害性指數級增加，你便有錯！」
「尤其是，還影響到新時代的花朵——那些誕生不是很久、沒有經過足夠時光燻陶教養，豎立正確三觀的懵懂生靈，他們如一張白紙，最是容易受到外界的影響。」
元始天尊聲音很響亮。
「我不能想象，也無法想象。」
「有朝一日行走天地宇宙，見識紅塵人世，入目所見，是在互相問候雙親，人與人之間充滿戾氣。」
「這是對教化事業的毀滅打擊！」
「那時，無論是走普及教化的，還是走高端路線的，都會感到絕望——」
「普及教化，當面對台下一群動不動就準備網暴的生靈，還能教什麼？還敢教什麼？」
「而走高端路線的，一樣好不到哪去——即使他們能優中選優、淘汰不合格對象。」
「可總體崩盤，直接就砍到根子，讓可選擇範圍縮小了千倍萬倍。」
「不能容忍！」
元始天尊怒斥。
「對！不能容忍！」
道德天尊、靈寶天尊、接引古佛、準提古佛，這四位也是管轄教育行業的頂尖大能，此刻跟元始天尊站在同一立場，共同出言，對鯤鵬進行聲討。
「學壞容易，學好太難。」
「當那些白紙般的幼苗花朵被染黑，我們要付出多大精力，才能把他們給拉回正軌、重新變成白紙，去書寫最絢爛的人生華彩篇章？」
「代價，根本無法計算。」
「那人道的風氣，現在被影響的已經很惡劣。若是再有道友成聖、大力推廣你的理念？」
「呵……」
話沒有說下去。
但是誰都能知曉，其中未盡之意究竟是什麼。
「鯤鵬道友，你不能只顧自己收益，讓整個人道為你造成的後果買單。」
幾位頂尖大能意味深長的道。
鯤鵬大聖听著，臉色冰冷的像是能掉渣，周身有殺氣擴散，拳頭攥的緊緊，仿佛下一個瞬間便會大開殺戒。
紫霄宮中的氣氛，頓時變得緊張無比。
不過，這氣氛沒有持續太久。
便有一位大神通者插進來，微笑開口，要沖淡這其中的緊張氛圍。
是紅雲。
這尊大能，臉上掛著和氣表情，主動拉扯節奏。
「幾位道友，火氣何必那麼大呢？」
「都莫生氣……莫生氣。」
「這神呢，一旦生氣，就會固執，堅持自身的立場去與他人爭辯，很難再辯證的看待問題……這是很不可取的。」
「有道是偏听則暗、兼听則明……」
「所以現在，我就嘗試站在理智、中立、客觀的角度上，給諸位分說調停一二。」
紅雲一開口，風曦就知道——這是一個老理中客了。
不過，做理中客能做到這種地步，那必然是有幾把刷子的。
不然，早就不知道被誰給捶死在哪個犄角旮旯里。
風曦默默的觀察這位大能，將注意力點滿——畢竟，兩人之間是有一定程度的道爭。
福德！
雲修行的體系，風曦念念不忘，做夢都想將這權柄收回，歸于圓滿，掌握在自己手里。
「首先，元始道友站在教化眾生、傳道授業的角度出發，對鯤鵬道友的指責……我個人覺得，還是合理的。」
紅雲神聖不知道有人是怎樣的惦記他，日思夜想……此刻，他還只是在調節糾紛，扮演和事佬的角色。
「雖然教化方面的事情，我不太透徹，鑽研的不夠深入，不能把握所有的細節，知曉其中干預人道演變的具體章程。」
「但是呢……」
「我曾經因為業務的問題，跟佛門兩位古佛的死後保險宣傳有所交集……畢竟雲修行體系、眾生力量的借貸與償還，跟佛門很合拍。」
「眾生信佛、拜佛，貢獻念力和資源，集中在天賦優秀、心性資質良好的修士身上，助其成佛……當佛渡過了苦海，抵達了彼岸，之後再返回，承載眾生，普渡眾生，成了一個閉合的借貸償還循環，是修行資源的最大最高效利用。」
「因著這層關系，我得以細致了解過佛門這頂尖的教學機構之一，也跟接引準提這兩位重量級的教學巨頭，有過不少深入的溝通。」
「通過交談，我得以知曉他們的高尚品德和節操，懷抱著怎樣教化眾生、引導人道向好向善的美好心靈。」
紅雲說著，對兩位古佛微笑示意。
而兩位古佛，也對紅雲的善意釋放很滿意，各自頌了聲佛號，禮贊回敬︰「道友過獎了……我們的心靈品德，其實沒有道友說的那麼好，還是差了一絲絲的。」
「反而是道友，做過那麼多的慈善，還主持雲修行、幫助弱小生靈創業崛起……才是這洪荒天地、人道蒼生的良心啊！」
花花轎子抬人。
商業互吹……就是硬吹！
「噓！」
不知道是哪個大能起的頭，噓了一聲……很快，紫霄宮中便是有噓聲一片，此起彼伏，仿佛在嘲諷什麼。
對此，接引古佛眼皮都不帶抬的，老神在在的反擊。
「這是哪位朋友的內急起了？」
「趕緊去，別憋著，憋壞了不好……要是真憋壞了，隨地潑灑，多沒道德？」
古佛舌燦金蓮，硬是把許多噓聲給懟了回去。
與此同時，在另外一邊。
紅雲神聖繼續講他的道理。
「參考佛門，我也算是對教育方面的事業有些感悟，知道那其中的不容易——肩負引領人道思潮的責任，傳輸正確的三觀價值……可一旦人道整體的風氣出現問題，他們就很容易變成逆浪而行，在與整個大環境進行無聲暗戰。」
「說舉世皆敵？倒不至于。」
「只是再想將正確的價值觀念，烙印在徒弟學生心中，難度便比原先大上太多太多，是負重前行。」
「當然，要是不考慮傳授品德教養，只是打著為人道文明培養技術單元的主意，生產流水線韭菜產品……這便當我沒說。」
紅雲笑笑，「可大家會坐在這紫霄宮里，不正是因為對人道的拳拳熱愛之心，想要人道的未來更美好麼？」
「那樣的話，一些問題就要得到相應的重視了。」
「所以，元始道友對鯤鵬道友的指責，是可以理解的，是情有可原的。」
「畢竟風氣壞了，以後說尊師重道都不好使，多少付出都將被無視踐踏？」
「這便是鯤鵬道友的罪責了。」
他下了結論。
立時，鯤鵬大聖臉色陰沉漆黑，對紅雲上下打量，目光很不善——
說了半天，你就是在幫元始說話、再踩我一腳？
不過，還沒等鯤鵬大聖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紅雲神聖便是話鋒一轉。
「但是，細細考究……元始道友的指責，其實也是有些太過了。」
「畢竟我想鯤鵬道友，也不是故意的，不是主使者……最多，是在無知無覺中當了幫凶？罪魁禍首，另有其因？」
這話出口。
鯤鵬大聖難看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像是撥雲見日、重見光明。
這變臉的能力，讓風曦嘆為觀止。
「不錯！」
鯤鵬鄭重點頭，「我鯤鵬不管如何，初衷可是很好——絕對沒有故意禍害人道的想法。」
「會發展成現在這樣，亦非我所願。」
「了不起，我承擔一部分責任……可是絕不能全甩在我身上。」
「畢竟我有責任，你們這些搞教化的就沒有嗎？」
「我這鍋粥會壞，是因為老鼠屎——但第一粒老鼠屎怎麼來的？」
「還不是你們的失職，是你們教學、品德培養工作的失敗，才讓那些垃圾產品混到了我的粥里面？」
鯤鵬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精神逐漸振奮，開啟了狂噴模式。
他擼起袖子，伸手虛點元始天尊，唾沫星子橫飛，言辭如刀如劍，「有些人吶，反思自己過錯的時候不積極，甩鍋的時候一個比一個有能耐！」
「元始，你手指哆嗦著點什麼？說的就是你！」
「你折騰什麼高端教學，一邊遠離底層，不把接受教學的機會條件全面開放；一邊又在指點江山，說下面那些生靈品行道德多麼惡劣敗壞……」
「你咋那麼‘清高’呢？」
「你對得起你從事的工作嗎？有資格大談特談‘教化’二字嗎？」
「只談他人的錯誤，卻不想想自己曾經有沒有深入的教育過他人……其實就是在不教而誅！」
鯤鵬很有精神。
而元始，也同樣很有精神——不過這卻是暴怒。
「鯤鵬，你懂什麼？」
他怒喝著，「你懂教學嗎？知道培養一個真正道德合格、品性合格、能力合格的學生，要付出多少精力？要搭進去多少時間？」
「多大的代價，才能出一個成果……而出成果之前，價值就是零！」
「我為什麼要折騰高端教學？」
「還不是為了樹立榜樣和標桿？讓人知道這條路能走的通，只要照著學，效果都不差，是一條先難後易、大器晚成的堂皇正道！」
「成果我展現了，這條路上各種問題的解決方法我也演繹了……那我憑什麼不能談教化？」
「鯤鵬你個混賬，什麼都不知道，還敢跟我瞎扯！」
「我瞎扯？」鯤鵬趾高氣昂，「說到底，還不是你水平太菜？」
「也就搞搞試點，沒辦法鋪開攤子……只能拿著那一點成果吹噓，臉也不紅？」
元始天尊听了，臉紅了，同時眼楮也紅了。
被人如此質疑自己專業的水平，他的心態近乎炸裂。
握著拳頭，就要把站在對面的鯤鵬給硬生生的捶死在紫霄宮中。
他動了！
他撲出去了！
只是，天尊還沒撲出去太遠，身形就頓住。
被人拉住了。
「靈寶，你拉著我做什麼？」
「快松手！」
「我今天，非把鯤鵬這披毛戴角的家伙，給揍得面目全非！」
元始大喝。
拽著他衣袖的靈寶天尊，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