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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夫君,你感動嗎?

蕭弈一邊打扇,一邊注視著她的睡顏。

鳳眼漆黑幽深,他認真道︰「想。」

「何時最想?」

「孤單時想,熱鬧時,更想。」

南寶衣吃吃笑起來。

她伸出細白小腿兒,纏在蕭弈腰間。

她用小臉蹭了蹭他的手臂,嬌氣嘀咕︰「夫君騙人……熱鬧時,歡喜都來不及,又怎會想起我?」

蕭弈不語。

從盛京來到長安,過萬水千萬,行程皆都熱鬧。

可是南嬌嬌不在身邊,無人陪他逛夜市花燈,無人陪他看蒹葭晚霞,更無人陪他把酒言歡。

熱鬧都是別人的,他始終孑然一身。

如何不想她呢?

他沉默著,沒有多做解釋,只是俯首親了親她的眉眼。

南寶衣睡著後,蕭弈放下蒲扇,拿了兵書翻讀。

至子夜,身邊的小姑娘嫌熱,一腳蹬開薄毯。

他望去,她臉色潮紅滿頭細汗,精致的小山眉深深蹙起。

伸手模了模她的額頭,燙的很。

像是發燒了。

蕭弈合上兵書,喚道︰「南嬌嬌?」

小姑娘難受地嚶嚀一聲,沒什麼反應。

蕭弈立刻下榻,來到屋外︰「十言!」

十言正在房頂上讀書呢,聞言一個倒掛金鉤︰「主子有何吩咐?」

「請姜歲寒過來。」

「是!」

深更半夜,姜歲寒被抓到觀書胡同,心里那個氣。

瞧見要看診的人是南小五,又瞧見她臉頰上的傷,不禁更氣︰「蕭家哥哥,你怎麼回事,南小五她怎麼會——」

「看傷要緊。」

蕭弈打斷他。

姜歲寒只得認真把脈問診。

片刻,他凝重道︰「像是傷寒之癥。如今快要入秋,季節變化,長安城里不少人都得了傷寒。就連南三夫人,也染了此病……只是染病的人,未免太多了些……不該如此的。」

蕭弈道︰「開個方子。」

「倒也不必開方子。張仲景在《傷寒雜病論》里稱,五石散可以醫治傷寒。如今市面上就有賣的,蕭家哥哥派人去買些回來。」

蕭弈應了,吩咐十言去買藥。

……

蕭弈衣不解帶,照顧了南寶衣兩日。

南寶衣底子好,第三天清晨醒來時,燒就退得差不多了。

她環顧四周,自己正被夫君抱在懷里。

她仰起頭,模了模他眼下的青黑。

她雖然生病,卻也知道夫君是怎樣細致入微地照顧她的。

夫君當真是愛極了她呀!

蕭弈醒來,見她雙眼晶亮有神,伸手模了模她的臉蛋,道︰「比起昨日,好多了。廚房爐子上溫著小米粥,嬌嬌起床梳洗,我去給你端粥。」

南寶衣坐起身,看他穿衣。

她溫柔道︰「夫君,我已經病愈,你不必再忙前忙後地照顧我。你去酒肆干活兒吧,兩日沒去,是我耽擱你前程了。」

蕭弈扣好腰帶,聞言,臉色微妙。

在酒肆當跑堂伙計,算哪門子前程?

南寶衣下榻,替他整理衣襟︰「夫君這兩日照顧我實在辛苦,我無以為報,決定給夫君做一頓美味的午膳,親自送去酒肆。或者,從今往後,我每天都去酒肆給夫君送飯。夫君,你感動嗎?」

蕭弈沉默。

南嬌嬌每天都送飯,也就是說,他每天都要扮演跑堂小二?

他真感動啊……

「夫君今日依舊英俊風流,半點兒不像跑堂的伙計,妾身為你打扮打扮。」

南寶衣給他整理好衣襟,不知從何處搜羅出一頂褐色粗布圓帽子,踮起腳尖,認真地戴在蕭弈的頭上。

蕭弈︰「……」

他費盡心力地克制,才強忍住摘下帽子丟掉的沖動。

這帽子委實太丑了。

南寶衣卻很認真地歪頭打量︰「總覺得還差點什麼。」

她從廚房拿來一塊毛巾,搭在蕭弈的肩頭。

蕭弈額頭青筋直跳,委婉道︰「倒也不必這麼麻煩。」

「不麻煩。」

南寶衣溫柔似水,又拿出一條黑底麻布大圍裙,給他系在腰上︰「為夫君整理衣著,也是妾身的本分呢。」

蕭弈︰「……」

這是哪里來的賢妻?

他好想念那個嬌縱成性的小嬌娘。

南寶衣打量蕭弈片刻,正兒八經地點點頭︰「如此,才算有小伙計的模樣。夫君快去酒肆吧,再不去,當心東家不要你了。」

蕭弈看了眼銅鏡。

這副尊容,完全沒辦法出門啊。

然而南寶衣已經拽著他的手,把他拖了出去。

南寶衣把他送出小宅院,溫柔地揮揮小手手︰「夫君努力干活兒,妾身中午去給你送飯。」

小宅院的門扉,在蕭弈面前重重關上。

角落里,傳來竊笑。

蕭弈面無表情︰「十苦今年的月俸,全部扣光。」

笑聲悚然而止。

蕭弈踏出觀書胡同,把圍裙毛巾等物丟給十苦︰「去盤下那家酒肆,再找幾個心月復,扮演成跑堂小二。」

總得想辦法應付南嬌嬌查崗不是?

十苦委屈稱是。

蕭弈正要回雍王府,十言策馬而來。

他滿臉凝重︰「主子,王府來人了,是宮里的女官,稱皇後娘娘召您即刻入宮。」

……

坤寧宮。

蕭弈穿過花徑,在女官的引領下,來到一座雅致的抱廈前。

抱廈上掛著匾額,鐵畫銀鉤,雕刻著「議事房」三個瓖金大字。

蕭弈哂笑。

皇帝有御書房,他這母後,卻在坤寧宮設了個議事房。

野心昭昭,路人皆知。

踏進抱廈。

明黃書案橫陳。

穿著暗紫宮裙的女人,容貌美艷奪目,慵懶地倚坐在蒲團上。

兩側坐著八大世家的官員,皆都身穿常服,有的手執麈尾,有的懷抱白玉如意,各自談笑風生,在看見他踏進來時,不約而同止住話題,細細打量他。

蕭弈漫不經心地行禮︰「給母後請安。」

沈姜淡漠︰「阿衍可知,如今長安城中,傷寒病人泛濫?」

蕭弈頷首︰「略知一二。」

沈姜把玩著朱筆︰「吳司徒,你來說。」

大司徒吳縝站了起來。

他道︰「雍王殿下有所不知,微臣雖然官拜大司徒,但也是長安城中有名的望氣者。」

望氣者,就是根據雲氣變化佔卜吉凶禍福的人。

不少掌權人崇敬望氣者,甚至還有國君為了望氣者的一場佔卜,做出遷都之事。

吳縝侃侃而談︰「微臣這兩日觀望雲氣,發現西北方向死氣匯聚,逐漸往東南而來,逆了長安城里原本的生氣。因此,才會造成傷寒病大肆泛濫,百姓困苦不堪。」

「說人話。」

蕭弈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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